月彌被錢長老帶進火域,身影轉瞬即逝。玉致稍微放下心來,她呼出一口氣轉身就打算離去。


    可還不等她走幾步,一股濃鬱的太陰之力從身後爆發,差點把她掀飛出去。她心一緊,趕緊回頭。


    入目的景象叫她大吃一驚,火域中熊熊燃燒的烈焰已經盡數熄滅,變成了一片漆黑,就連火精也沒了氣息。


    玉致見此情形,迫不及待就要進去查看情況,剛一靠近火域就被結界阻擋下來。


    就在這時,她腦中一痛,太陰靈根竟然掙脫了赤金封印自動蘇醒了過來。也許是感應到外麵有同源之力,火域結界之中的太陰之力又暴動起來。


    玉致大驚失色,連忙再次借封把天靈骨封死,這才隔絕了裏麵爆發出的太陰之力和自己建立連接。


    她額間已經沁出冷汗,此刻天靈骨被封,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方才靈根破封的一瞬間,她差點控製不住自己。


    顫抖著伸出去,玉致輕輕觸碰結界,裏麵有東西在吸引她。


    就在這時,易妙姿也趕緊抱著狸奴趕過來了。


    易妙姿先是被熄滅的火域震驚,然後才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玉致。


    “玉致!”她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剛一觸碰到她,易妙姿就被手心的濡濕驚到。


    她怔愣了一瞬,這才輕聲叫道:“玉致?”


    玉致現在心緒混亂,就連靈台也不穩定,方才從火域之中衝出來的太陰之力動搖了她的道心。


    狸奴急的團團轉:“是不是月彌出事了,你快說話呀?”


    玉致臉色難看,任憑她們再問也說不出一個字。心中的渴望在挑戰她的理智,讓她無法分神回答兩人的問題。


    易妙姿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不敢耽擱,直接飛身去了拜月峰,求見聽雨掌使。


    聽雨掌使來的很快,他隻是掃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手掌輕輕放在渾身被大汗濕透的玉致身上,隻一個呼吸的時間,情況就發生了轉變。


    玉致如同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她身體卸了力,一下子放鬆下來。疲憊的抬起眼睛一看,發現聽雨掌使正擔心的看著自己。


    “掌使,月彌出事了。”


    “我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後麵的事情有我在。”聽雨掌使收回手,示意狸奴帶著她回去。


    玉致聽話的起身離開,走了幾步過後,她回頭看了一眼。聽雨掌使撕開了火域的結界,露出了裏麵的一切。


    錢長老被凍成了一塊寒冰,他的身邊,煉丹爐炸裂,即將出爐的丹藥飛濺的到處都是。月彌靜靜浮在空中,渾身籠罩著純淨的太陰之力。


    在她心口,有一顆小小的石頭懸著,幽幽的發著光。看到這塊石頭的瞬間,玉致心中被壓下去的渴望又猛地冒了出來。


    聽雨掌使有所察覺,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和玉致對上。玉致如遭重擊,整個腦海都閃著白光,對方的警告讓她心驚肉跳。


    被這一眼看到,玉致心頭的渴望如潮水般退了個幹淨,她趕緊收回目光,轉身帶著狸奴離開了此地。


    回到橘子院,感應到熟悉的氣息,玉致這才徹底鬆了腦海中繃著的那根弦。她趕緊抱著狸奴,回到房間之中,迫不及待的躺下然後閉著眼睛睡覺。


    狸奴不解其意,想掙紮逃脫,卻被一把按住。“別動,讓我抱會兒。”


    玉致低沉的嗓音傳來,狸奴心裏掙紮了一瞬,到底還是沒有再動了。此刻,玉致心裏回想著方才看到的一切,月彌的那塊石頭她曾經見過的,當年在古戰場,她拿出來叫金以風護身,對方卻沒有收。


    那時候,她以為這塊小石頭隻是一種秘寶,後麵它保住了月彌一命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可現在她才知道,那塊石頭的不簡單。


    剛剛看到那塊石頭之後,她就明白了月彌的太陰之力來自何處,答案不是其他,正是那塊石頭。她心裏的渴望,也是因此而起。靈魂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誘惑自己,讓她破開結界殺了月彌。


    那塊石頭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蘊含著如此巨大的太陰之力,又為何無故和她牽連,誘惑自己殺了月彌得到它?


    多年來的見聞無法解釋那塊石頭的來曆,越是想心緒就越亂。玉致無法,隻能抱著狸奴睡覺,想逃脫那種時時存在的誘惑。


    玉致這一睡,就是四五個時辰,等她昏昏沉沉的醒過來時,已經是月上中天。狸奴在她懷裏安心的翻著肚皮大睡,朦朧月光透過窗戶投射進來一片清暉,正照耀著她。


    “你醒了。”


    玉致一愣,這才發現易妙姿坐在桌前飲茶。


    她揉了揉太陽穴,放開狸奴坐了起來,待到思緒清明了許多過後,第一件事就是問起月彌:“月彌怎麽樣了?”


    易妙姿放下茶杯歎息不語,玉致看她如此,心也跟著沉下去。“她傷的很嚴重嗎?”


    “精血損失太多,動搖了根基,錢長老給她服用了洗髓伐骨丹,想要洗去裂痕挽救。”易妙姿頓了一下:“失敗了。”


    玉致從床上下來,她一步來到易妙姿麵前,語氣驚愕不已:“怎麽會!聽雨掌使已經趕到,他是洞虛強者,當年連我都能治好,月彌不可能會出事才對。”


    “中間發生的一切我也不知道,她已經被帶回拜月峰了,現在整個拜月峰都被結界覆蓋,任何人都進不去。”


    聽完易妙姿的話,玉致瞬間就想到了那塊石頭,她心裏一緊,擔心那石頭是什麽邪物。畢竟能勾起人的貪欲和嗜殺欲望的東西,她能往好處想才奇了怪。


    兩人又聊了幾句,確定玉致沒事之後,易妙姿就離開了橘子院回拜清峰去了。


    玉致獨坐院中,思緒一直不得安寧,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拜月峰走一趟。回屋把狸奴帶上,迫不及待的就飛了出去。


    來到拜月峰,情形果然如易妙姿說的一樣,一座無形結界把整座山峰籠罩,沒有任何人能靠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特的感覺,讓她倍感舒適。


    再看拜月峰,在月色的照耀下,仿佛發著熒光,看起來夢幻至極。


    “玉致求見掌使,還請掌使開恩放行。”


    玉致向著拜月峰的方向淩空跪下,她鄭重的磕了三個頭,目光堅定的看著眼前的山峰。


    拜月峰隻有三個人居住,峰上種滿了翠竹,有亭台閣樓掩映其中,顯露著它的本質。玉致磕完頭之後,峰上竹林搖晃,沙沙的聲音傳了出來,仿佛在回應玉致。


    再看結界,沒有絲毫變化,剛才的竹影婆娑就是拒絕。


    “求掌使開恩,放弟子進去,隻要確認月彌無礙,弟子立刻離開,絕不叨擾!”玉致再次磕頭,她語氣堅定的不像話,大有掌使不答應她就長跪在此的意思。


    無聲對峙在月光下進行,狸奴知道她擔心月彌,也學著她的樣子磕頭。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直到明月西沉,光芒黯淡的時候,竹林之間才傳來一聲歎息。


    聽到聲音,玉致驚喜的抬頭,拜月峰的結界果然消失。她趕緊帶著狸奴上山,生怕晚了一點對方就要反悔。


    剛一進入竹林,玉致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抓取住,她沒有反抗,順著那股力量前行,很快就到了竹樓之中。


    三朵青天玉蓮淩空開放,無數花影在周圍散落散開。月彌就躺在水池中央,那些花影的最終歸宿就在她的身上。


    寂有情盤坐在池邊,他伸著手臂懸在水池上方,指尖時不時有鮮血滴落,融在水中被月彌吸收。


    玉致大吃一驚,寂有情竟然在耗費精血救人!道子對太清的重要性無人不知,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解為什麽聽雨掌使不阻攔。


    “你體內有太陰之力。”就在玉致震驚的時候,聽雨掌使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玉致猛地轉身,看著突然出現的人不知道怎麽回答。對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她有一種感覺,他說的並非自己顯露在外的陰陽二種之力。


    “你不用想著說謊,那塊石頭雖然破開了封印,但還不至於脫離掌控。它無法再回到月彌體內,就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它尋到了新的去處。”聽雨掌使目光清明,仿佛看透了一切。


    玉致不知如何作答,當時有一股太陰之力在和她的靈根建立聯係,要不是她反應迅速,恐怕靈根就和那東西結合在一起了。而當時周圍沒有別人,錢長老更是被爆發的太陰之力凍成了寒冰,現場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既然如此,那答案就不言而喻。


    玉致一直不說話,聽雨掌使也不強求,他自顧自的繞過玉致來到池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月彌和損失精血替她延命的寂有情,眼裏盡是心疼。


    “這塊石頭是寂家的發家至寶,它叫做太陰石,來自於……月亮。”


    聽雨掌使的最後兩個字一出口,玉致就因為震驚瞪大了眼睛。她看向池中,那塊石頭依舊懸浮在月彌胸口,一個複雜的小型法陣在她體內運行,其飄蕩出來的力量牽引著那塊石頭。


    “因為你的緣故,它現在回不去了,月彌的身體已經不能容納它。如果它另擇主人,或者永遠不回到月彌體內,那等待她的隻有死亡。”


    聽雨掌使平靜的敘述著這一切,玉致卻越聽越難受。靈根破封不是她的本意,她根本就沒想到月彌體內有這東西存在,更沒想到它會選擇自己。


    “弟子當年見過它,為什麽那時候它沒有選擇我。”玉致看著那塊黝黑的太陰石,說著從前。


    “因為那時候,它沒有蘇醒,和月彌還沒有成為一體,沒有成為她的命。”


    玉致瞬間明白了聽雨掌使的意思,這塊石頭,當年救過月彌一命。也就是說,太陰石從她複活開始,就成功種在了月彌體內。


    當時月彌道基無礙,太陰石自然不會脫離她另擇主人。


    她知道聽雨掌使不會無緣無故和自己說這些,他的意思自然玉致自然明白。“掌使,弟子要怎麽做才能救她。”


    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聽雨掌使終於露出了笑容:“很簡單,把你的太陰之力送給她。”隻要太陰石新選擇的力量在月彌體內,它自然就會回去。


    狸奴聽完,忍不住用爪子撓了撓她的小腿,對方這意思,是要她剖去靈根啊。這死丫頭一向重感情,它害怕衝動之下真的會答應。


    玉致沉默了半晌,這才試探性的問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回答她的,依舊是聽雨掌使的笑容:“我當初為你重塑筋骨,提升修為,這恩情今日正好還上。”


    所謂施恩不圖報,聽雨掌使說出了這樣的話,那就沒打算放過自己了。玉致深吸了一口氣,要她剖去靈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一旦靈根秘密暴露,天地間將再無她的容身之處。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還有第二個選擇。”


    “什麽辦法?”


    “我把太陰石種在你的體內,施展秘術讓你們二人性命相連,這樣也能保住她。”


    “我願意和月彌共用一條命!”聽雨掌使剛說完,玉致就選擇了第二個辦法。這個辦法雖然有風險,但兩人性命一體,月彌自然不可能暴露她的秘密。


    “先別急著答應,這個辦法是有附加條件的。”聽雨掌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玉致。


    “什麽附加條件?”玉致有些疑惑,難道還需要什麽特別珍稀的寶物輔助嗎?


    “我說過,太陰石是寂家發家的至寶,平白的送給你,他們又怎麽會願意?一個女兒罷了,如果死了,他們還能再生下一個,太陰石的重要性超乎你的想象。”說完,他看了一眼寂有情,繼續道:“送給外人不可能,可是送給自家人就沒這種顧慮了。”


    “掌使,您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玉致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把她變成寂家的人?莫名其妙的,她也跟著看了一眼寂有情。


    狸奴從兩人的言語和眼神交流中明白了所謂的附加條件,它當即就炸毛了,立刻跳起來反對:“不行!這絕對不行!玉致不可能嫁到寂家去!”


    狸奴一嗓子捅破了窗戶紙,聽到這句話,原本凝神為妹妹療傷的寂有情呼吸亂了一瞬。


    “不行?”聽雨掌使看著抿唇不說話的玉致,說出來的話多有嘲諷:“交出太陰之力不行,嫁給有情也不行,那你告訴我,怎麽樣才行?你能再找來一塊太陰石嗎?”


    狸奴嘴巴動了動,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再找一塊太陰石,談何容易?人家都說了,這塊石頭是月亮上的,它和玉致有屁本事能登月啊,除非她成仙了!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你和有情先定下婚約,我給你一百年時間,如果你不能替月彌找到救命的辦法,就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如何?”聽雨掌使算準了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塊太陰石,而沒有太陰石,月彌必死無疑。


    竹樓中一時沉默無言,玉致在內心做著思想鬥爭,是剖出靈根救月彌,還是嫁給寂有情。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她都是不願意的。


    而寂有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他從前反抗師尊,拒絕和玉致結成道侶。可是現在事關妹妹的性命,他隻能做一個不表態的懦夫!


    想到此處,他的太陽穴猛烈的跳動了一下。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有情隻能堅持三天。三天過後,他再損失精血的話就連我也會失去他師尊的資格,你考慮清楚再來見我。”聽雨掌使說完這句話,衣袖一揮就把玉致和狸奴送了出去。


    狸奴隻感覺眼前一花,再回神時它和玉致又到了拜月峰之外。此時天色已經泛白,消失的結界再次把拜月峰籠罩了起來。


    玉致看著已經黯淡的隻剩下一個虛影的力量,歎息了一句:“唉,狸奴,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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