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玉致沉思的時候,金以風的牽機信息到了。


    金以風:玉致,任務堂的吳長明長老找你有事。


    玉致一愣,吳長老找她有什麽事?難道是唐甜姐妹出事了?


    玉致:好,我這就過去。


    金以風:嗯,去的時候注意安全,還有,別想太多。


    玉致看完以後,收起了牽機,更加以為是唐甜姐妹出了問題。“小青,我有事要先去處理,你放心,你和師尊之間,我一定會爭取兩全。”


    小青剛想說什麽,就看到玉致急急忙忙的飛走,它有些泄氣,隻能將情緒隱藏起來。


    “算了,等到下次主人來的時候再說吧。”


    …………


    這邊,玉致一路飛行,過了飛仙橋便看到了任務堂的飛簷,她顧不得許多規矩,竟然直接禦劍衝進了其中。


    吳長明臉色並不好看,他一如既往的坐在角落的躺椅上,隻不過他的神情姿態有些佝僂,臉上也寫著疲憊。


    玉致看到他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些恐慌不敢靠近。她握著劍,輕聲叫道:“吳長老,聽說您找我。”


    聽到她的聲音,吳長明打起了精神,然後扯出一個笑容來:“是玉致啊,快來坐。”


    他越是這樣,玉致的心就提的越高。


    她忍不住緊了緊手中的劍:“長老,出什麽事了?”


    不問還好,玉致這一問,直接讓他眼眶紅透了。“沒事,聽聞你結丹成功,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見女子臉色凝重,並不因自己的話而放鬆,他也不再繼續說下去。“你,去四方寶閣走一趟吧,今天剛好是第七天。”


    “好。”玉致身體一頓,隻回了一個好字便離開了。


    往山門去時,玉致想起了什麽,趕忙回到了拜劍峰帶上狸奴。等到一人一貓來到四方寶閣時,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那片素色定住了身體。


    四方寶閣如從前一般,門口沒有什麽客人來往,因為在辦喪事的緣故,多了幾個進出的鄰居。有一個清瘦少年披麻戴孝,在門口迎客,他的表情黯然,周身籠罩著陰影,看起來蕭瑟又淒涼。


    玉致靜靜站在街口,隻覺得渾身血液流速變得飛快,大腦在這一瞬間成了空白。最壞的猜想成真,讓她雙眼忍不住發紅。


    “這幾年我攢了不少靈丹,說不準有用呢。”狸奴取下脖子上掛著的弟子令,往玉致麵前遞。


    可她卻像感覺不到一樣,拋下狸奴就往寶閣走去。


    沈謐察覺到麵前出現了人影,他以為又是哪個賓客吊唁,抬頭就要致謝。不曾想,來人竟是多年沒有消息的玉致。


    “玉姐姐?”少年的語調中帶著哽咽,因為沒有休息好,他眼下的烏青十分嚴重,眼白也被紅血絲包裹。


    “什麽時候的事?”玉致直勾勾的盯著寶閣大廳內的一具寬大棺槨,聲音有些飄忽不定。


    “姐姐,今日是叔叔和叔母的頭七……”沈謐落下大顆淚珠,哽咽著回答著玉致的問題。


    叔母?


    玉致轉過頭來看著他,眼中已經有了殺氣:“誰幹的?”


    “什麽?”沈謐被她眼裏的殺氣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誰幹的!”這一次,玉致的嗓音拔高,雙手也因為憤怒和悲痛而顫抖。


    “你……別凶,別凶。”狸奴後知後覺的上來安撫著玉致的情緒。


    見沈謐答不上來,玉致忍住了質問沈謐的欲望,闊步進了靈堂。頭七未過,棺槨還沒封死,留了一道縫隙供吊唁的賓客瞻仰遺容。


    透過那道縫隙,玉致看到唐山和飛雪仙子並排躺在其中,兩人表情安詳,看起來似乎是平靜離世。隨著視線下移,她一眼就看穿藏在衣服下的身軀是假的,是由柔軟衣物填充而成。


    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身上的戾氣陡然爆發,直接將周圍的一切擺設摧毀。


    狸奴和沈謐被她的氣勢掀翻,摔落在了大街上。狸奴瞬間便明白出大事了,它顧不上關心沈謐是否受傷,趕緊去到玉致身邊。


    待它親眼看到棺槨之中的情形時,它雙瞳睜大,然後跳上棺蓋,煩躁的走來走去。它心裏莫名憋著一口氣,想要釋放出來。


    還不等它發泄出來,玉致手掌一動,沈謐便被她抓了過來。“告訴我,誰幹的。”


    沈謐臉上糊滿了淚水,他一邊哭一邊複述著事發時的場景。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那天叔母回來送東西,因為叔叔的生辰快到了,她準備多留幾天。誰知道……誰知道就在叔叔生辰那夜,寶閣突然來了兩個人,他們一進來就直接……就直接動手殺了叔叔和叔母。”


    那夜的場景沈謐記得清清楚楚,上一刻還在和他說說笑笑的兩個人,在下一刻頭顱就飛了起來,滾燙的鮮血噴了他一臉。透過一層朦朧的紅色,他甚至還看見兩人的表情還在笑。


    聽完沈謐的話,玉致鬆開了他。


    “那兩個人長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他們臉上有東西,我看不清楚。”沈謐還在哭,唐山對於他來說就是至親,看到至親在眼前慘死,怎能不哭?


    “看不清?”狸奴聲音提高,然後不停的重複道:“怎麽能看不清呢?怎麽能看不清呢!”


    玉致伸手撫摸著唐山和飛雪師姐的臉頰,冰冷柔軟的觸感撕扯著她的心。曾經的回憶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兩個人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屍體。


    “怎麽會,怎麽會呢?”


    看到棺槨的時候,玉致以為是唐山的大限來臨,就算服用了寶藥也沒有用。可沈謐卻說這是叔叔和叔母的頭七,這一刻,她腦中閃過了許多可能,甚至懷疑起沈謐來。


    月彌曾經說過,飛雪師姐已經突破了元嬰,已經算是強者。來者竟然直接動手殺了二人,說明實力遠在她之上。


    那兩個人究竟是誰?與唐山夫婦又有什麽恩怨?一時間,玉致心亂如麻,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幫兩人整理耳邊的發絲。


    啪嗒。


    一滴眼淚滴落在棺槨上,濺起了細灰。隨著視線朦朧,玉致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吃飯嘍,今晚做了小謐愛吃的酥鍋雞!”連飛雪臉上蕩漾著溫柔的笑意,她將手上冒著熱氣的砂鍋放在桌子上,招呼著沈謐去廚房端菜。


    “快去幫忙,你唐山叔叔還做了許多菜!”


    沈謐臉上洋溢著笑容,去了廚房幫忙。


    隨後畫麵一轉,三人坐在庭院之中,一桌可口飯菜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就在他們談笑間,有敲門聲響了起來。


    “小謐,去開門。”唐山從容的吩咐沈謐,然後替妻子和自己斟了一杯酒,夫妻兩人對月暢飲。


    “叔叔,有人找你。”沈謐很快就回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兩個黑色的人影。


    唐山聽到聲音,疑惑的看向那兩人:“你們二位是……”


    “你是唐山嗎?”一個黑袍人往前一步,語氣有些不善。


    “在下正是唐山,你們兩位怎麽稱呼?”唐山雖然不知道這二人是誰,但還是回答了問題。


    連飛雪察覺到來者的敵意,她溫柔的哄著沈謐:“小謐,這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屋去。”


    沈謐在雙方之間打量了兩眼,聽話的點點頭:“好。”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一陣光芒從身後爆發,他下意識回頭,便看見唐山夫婦臉上帶著笑容的頭顱高高飛起。


    噴灑的血液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和臉頰,他愣愣地,眼神一片茫然,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畫麵在兩人身軀化成灰燼,連飛雪元嬰被捏碎時終止。玉致眨了眨眼睛,朦朧視線的眼淚墜落,讓她的視野再次清晰。


    在時間回溯的時候,她看見了凶手是誰。雖然說他們的確看不清楚麵容,但是那陣光芒,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的。


    “薑明陽!”


    玉致猛地將沉沙劍插入地麵,數條裂縫蔓延,讓整個屋子都震動了片刻。她眼中的淚水早已散去,隻剩下怒火和仇恨。


    那陣光芒不是其他,正是熾烈的太陽靈根!


    聽完沈謐的描述,本以為是飛雪師姐的仇人上門,玉致沒想到,這竟然是薑明陽帶著一個不知道身份的黑衣人動手!


    隻用了一瞬間,她就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定是唐山和她的關係被薑明陽得知,因為找不到自己,所以他就帶人殺了唐山夫婦泄恨。


    悔恨一股腦的湧上心間,玉致忍不住自責。都怪她,怪她大意了,雖然她很少回四方寶閣,外界也無人知曉她和唐山的關係,但是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怪我。”玉致死死咬著牙,早在她歸來時,易妙姿就曾經說過,薑明陽和桑賀兩人為了找她一直在東洲曆練,幾乎沒回去過。


    她那時候怎麽想的?


    認為自己改頭換麵,就算麵對麵他們也不可能認得出來自己,既然想找那就找個夠吧!


    聽到薑明陽的名字,狸奴身上的毛一下炸起,它黑色的瞳孔變成了一條豎線,嘴裏發出了哈氣聲。


    至於那第二人是不是桑賀玉致暫且不知,她換上了麻衣,認認真真的為唐山夫婦守靈三天,才操持著喪儀主持下葬。


    在這個世界中,人死後需停留七日,等到頭七一過就要封死棺槨下葬。但是因為玉致守靈,下葬的時間往後推遲了三天。


    這三天裏,玉致都十分冷靜,就連狸奴也罕見的沉默。她一言不發的為墳墓封土,等到差不多時,才招呼著沈謐上前。


    “撫養你一場,已經算是你的父母,這最後一捧土,你來吧。”


    沈謐的眼睛紅腫的厲害,這些天來他流的眼淚足以抵得上十幾年來的總和。六年時間不見,他已經長高許多,差不多在玉致的耳側。


    看著沉默身影仔細為墳墓封土,玉致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一塊石頭,現場雕刻了一塊墓碑。上麵除了刻著連飛雪和唐山二人的名字以外,還有一些生平軼事。


    突然,玉致耳朵一動,她將墓碑放置好,然後飛身去了遠處。在一邊安靜趴著的狸奴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著沈謐的孤獨的身影,最終選擇留下來陪著沈謐。


    吳長明的身影比幾天前見到時更加佝僂了,從前還是中年人模樣,現在卻有了老態。


    “這件事……她們姐妹還不知道。”


    “嗯,我會保密的。”玉致輕輕點頭。


    吳長明看著遠處的墳墓,眼角濕潤起來,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啊……是他付出了無數精力和心血培養長大的孩子啊!


    雖然中途被唐山耽擱,但好在老天有眼,在當時那種情形下也能突破元嬰。眼看著一切都好了起來,再過百年時間,她未必不能成為大能強者。


    可惜,一切都止步在了十天前……


    這一刻,玉致清晰的看見吳長老頭上生出了幾縷白發。也不過幾個呼吸時間,他再轉過頭時,臉上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


    “人生呐,就是這麽無常。”吳長明語氣悲哀,世間一切,哀大莫過於心死。


    交代完玉致過後,吳長明去自己的孩子墳墓前靜默良久,一直到天黑才轉身離去。


    沈謐就這樣跪在墓碑前,機械的往火盆裏投遞紙錢元寶。這些元寶,都是玉致教他折的,說是可以替亡魂打點往生路,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雖然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論調,但還是安安靜靜的和玉致折了三天。


    等到吳長老離開過後,玉致才上前拍了拍沈謐的肩膀。“天黑了,走吧,回家去。”


    沈謐抬起頭,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玉致,語氣茫然道:“玉姐姐,我沒有家了。也許你說的不錯,我真的把不詳帶了出來,不然叔叔和叔母為什麽會死?”


    玉致看著沈謐說這句話的樣子,像極了曾經的自己,她一把將他摟在懷裏,像從前父母哄她的一樣:“你沒有帶出不詳,我已經找人幫你看過了不是嗎?這不關你的事,你要是抱著這種想法,他們死後也不會安寧的。”


    “你騙我,我就是不詳。”沈謐還記得當年玉致看他的眼神,以及那個替他測試靈根的大叔離去時的表情。


    玉致將他放開,捧著他的臉認真道:“我沒有騙你,相信我好嗎?”


    兩人對視良久,沈謐最終妥協了。其實他的信任對於玉致來說根本不重要,她隻不過在嚐試拯救從前的自己,想彌補記憶中的缺憾。


    當年沈謐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她的確很喜愛這個孩子。可是隨著六年前她的直覺啟發過後,她對沈謐就再沒有了一點感情,她信任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對他隔閡漸深。


    兩人一貓依次在夜色下前行,等到回了四方寶閣,沈謐從唐山房間裏拿出了一個瓷瓶。


    “這是叔叔給你的東西,他說他用不著,給你還有些用處。”


    玉致看著眼熟的瓷瓶,眼眶再次泛酸,那是她當年給的寶藥,留給唐山維持精氣用的。


    接過瓷瓶,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她心酸又無奈:“怎麽不聽話,竟然一顆也沒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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