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驚慌失措想要逃離的黑煙,玉致心頭有個疑問。那老道已經跟隨了自己許久,為什麽不曾拘走她的神魂呢?


    想不清楚答案,玉致幹脆運用混沌之氣扼住不斷翻湧的黑煙。被混沌之氣禁錮住,那黑煙一下老實了下來。玉鬼也在這時從玉致體內飄了出來,它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混沌之氣,竟然主動出手,利用自己的能力將黑煙再次變作了人形。


    玉致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玉鬼,它向來是對自己不搭不理的,這次竟然會主動出手,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玉鬼並沒有注意到玉致的眼神,它挑釁的看了一眼狸奴,見到對方呲牙過後,立馬得意的回到了本體之中。


    那黑煙再次化作老道,周身環繞著一圈金色光環,玉致認得,此乃道德金光。她驚了一跳,惡靈怎麽會帶著一身金光?


    “玉鬼,他不是惡靈嗎?怎麽變成這樣了?”老道緊閉雙眼,唯有身上金光奪目,玉致迫不及待的將玉鬼喚了出來。


    “他身上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剛剛突然消失了。”白色的美麗少女再次出現,看著玉致幽幽的開口。實際上,是它剛剛出手時,利用混沌之氣中的神器力量把那東西驅趕了出去。不過,玉鬼懷有自己的私心,並沒有說出真相,它並不想玉致發現神器力量,這樣的話,說不準日後自己還有機會取回來。


    “不屬於他的力量?那會是什麽?”玉致若有所思,想到了那些無故慘死的可憐凡人。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我從沒有在世上見過這種力量。”


    聽到玉鬼的話,玉致愣了一下,從沒在世上見過,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那股力量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是那塊隕石!


    見玉致眼眸閃著意味不明的精光,玉鬼點到為止,輕輕笑了一下就再次回到了本體之中。該提點的它都已經說了,就看她到底要怎麽做了。


    為先城主說過,隻要將那塊隕石毀掉,一切就自然解決了。玉致心中一喜,連忙將太陰之力演化出來,幫助老道恢複意識。有了太陰之力滋養,道德金光變得更加耀眼,狸奴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耀眼金光,眼裏是掩藏不住的貪婪。它將結道花取了出來,三瓣純白半透明的奇花迎風招展,在太陰之力下舒服的顫動花瓣。


    很快,老道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帶著些許沉重意味睜開了。他的意識猶未清醒,雙眼之中盡是茫然和疑惑。


    “前輩?”


    玉致嚐試著叫了一聲,老道聽到聲音,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見他還能聽懂人言,玉致大喜,連忙將太陰之力大量灌入他的體內。


    “你...是誰?”


    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狸奴怪叫一聲:“媽呀,這老鬼真的活了!”


    玉致連忙把狸奴抓住,生怕它再說出大不敬的話。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為先城主說的那位救了先祖一命的英賢之靈。或者,還可以叫他為第一任城主!


    “前輩,晚輩玉致,偶然來到點將城。得知了淨湖之禍,今日是特地前來尋求解決之法的,還請您將這一切告知。”玉致對第一任城主十分尊敬,她知道這位是真正的大義之人,麵對邪修和淨湖怪物的裏應外合,他力戰而亡也不曾後退半步,為的就是保住百姓。這樣的人,值得她尊敬。


    聽到淨湖兩個字,第一任城主眼中閃過了驚恐之色,不過轉瞬即散,又變成了堅毅的殺氣。看來他還記得曾經淨湖為禍的事情。


    就在玉致以為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時,第一任城主突然搖了搖頭:“淨湖,無解。”


    “怎麽會?為先城主說過,隻要將那塊隕石毀掉,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玉致有些錯愕,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為先城主?你說的可是林為先?”聽到熟悉的名字,第一任城主多問了一句。


    “晚輩並不知道為先城主姓氏為何,前輩認識他?”玉致和狸奴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兩者之間差了好幾千年,他怎麽會知道為先城主?


    第一任城主點點頭,然後說道:“我認得,淨湖爆發禍端那日我救了他一命。”


    玉致猶豫了一下輕輕提醒道:“可是...前輩你說的那位,已經去世數千年了,晚輩說的為先城主,是如今的點將城城主。”她以為是這位前輩意識被那塊隕石幹涉太久,出現了記憶誤差。


    “竟然已經幾千年過去了嗎。”第一任城主也怔了片刻,然後再次感慨:“為先為先,以民為先。林為先,不枉我救你一命,竟然傳承了下去。”他很清楚林為先當年活下來的代價是什麽,那就是,子子孫孫終生都無法離開此地。可就算是這樣,他和他的後人依舊選擇了傳承。


    玉致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二任城主便叫做林為先,他身負詛咒禁錮,但是仍舊選擇讓後人世代守護此地。


    “娘的,那死胖子還真讓人敬佩。”狸奴也明白了為先城主的名字由來,想到他今夜絕望的表情,以及那些因為看不到希望,便絕了後代之言,狸奴舔了舔唇。


    “為先城主...是要赴死。”玉致也明白了,淨湖之禍無解,他是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祖先傳承了幾千年,禁錮了幾千年,如今他要解脫。


    “此話何意?”第一任城主不解玉致的話。


    玉致歎息一聲,便將今夜和為先城主見麵的來龍去脈都告知了這位前輩。他聽完過後,久久沒有言語,末了,他才歎息一聲。“是該結束了,林家已經付出了幾千年的代價,解脫了也好。”


    最開始時,眾人隻以為為先城主是因為詛咒,所以迫不得已才留在這裏。他說自己活夠了,大家也以為是他不想再讓子孫受此詛咒。現在聽了這位前輩的話玉致才明白,為先城主說的那些話,是指放棄曆代傳承,不再守護此城。


    一時間,一人一魂一貓三者相顧無言。他們自然不會指責為先城主,幾千年的等待都隻換來一次次的血禍和絕望,的確會將人的希望都磨滅幹淨。而剛好他在任的時候,又是千年之期,他無法接受世代守護的城池在自己手上毀滅,然後再次在後代手中重啟。所以,他幹脆的選擇了赴死,要與點將城共存亡。


    “前輩,淨湖之禍,真的無解嗎?我有一位洞虛修為的師長,或許.....”


    “無解。”玉致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位前輩打斷。他十分幹脆,沒有半點猶豫。“你知道那塊隕石幾千年來以無數性命血祭,如今到了什麽程度嗎?”


    玉致怔怔的搖頭,她知道這位前輩和那隕石接觸了幾千年,能有此語必定有他的道理。


    “當世,無人能敵。”


    “什麽!”玉致和狸奴一下變了臉色,那塊隕石真的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


    “它不是死物,它是有生命的。原本它每千年才會蘇醒一次,然後操控湖中的東西替它覓食,可就在五年前,它突然提前蘇醒了,湖中所有存在都成了它的一部分,也包括我。那次過後它再次陷入了沉睡,可是它的意識依舊操控著我們。”


    第一任城主想起了什麽,眼神中帶著深深地恐懼。他還記得那股可怕的氣息,湖底所有東西在感受到它的那一刻,全部都跪伏在地,足足持續了十天。就在那一次過後,原本每千年被掌控時才出現的惡靈,一直持續到如今。


    狸奴聽完他的話,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讓人壓抑的湖麵,它剛剛,就是被那塊隕石抓住了後腿。


    “竟然是活物。。。”玉致久久消化不了此消息,這一刻,她體會到了為先城主的絕望。原本最大的底氣是賦香,可是現在被告知此物已經當世無敵,就算賦香來此也無用了。


    “我有預感,它一定會在當代成型,然後走出淨湖。”第一任城主再次吐露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玉致心驚膽寒,立刻下了決定。“我這就回太清城找吳長老!”如果提前將此物存在的消息告知修仙界,也許大家還有一條生路。它在沉睡中尚且如此嗜血,每千年就需要一座城池的人命血祭它,若是真的成型而出,天下就再無安寧之日了。


    “沒用的,自五年前過後,它已經能影響天道,你們走出去以後,關於它一切,都無法以任何形式透露半個字。”誰知,第一任城主再次給玉致潑了一盆涼水。


    “那怎麽辦?難道真的沒有半點辦法了嗎?”


    玉致心中著急,沒想到自己今夜來淨湖走一遭,竟然得到了如此驚天的消息。


    “辦法...”第一任城主喃喃自語,然後突然雙眼大亮,看著玉致問道:“你剛剛是用什麽辦法將它留在我身上的意識驅散的?”


    玉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混沌之氣召喚出來。第一任城主看著混沌之氣,伸手輕輕感知了一下。因其為陰魂,混沌之氣立刻反噬,若不是道德金光護體,光是反噬的力量就能將他徹底抹殺。


    “前輩,你沒事吧!”玉致見狀,立刻收起了混沌之氣,關心的看著被打得倒退數十步的第一任城主。


    “無礙。”他擺了擺手,然後再次回到了玉致麵前。“好,好,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果然不會坐視不理。”


    他一臉興奮之色,激動地看著玉致,環繞周身的道德金光不住的震動,晃的玉致和狸奴眼花繚亂。


    “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見玉致一臉疑惑,他隻是神秘的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往後你自然便知。”這一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麽那惡靈跟著玉致那麽長的時間不曾拘走她的神魂了。


    他渾身已有道德金光,早已不是一般的陰魂,玉致相信他肯定是看出了些什麽。思及此,她暗暗感應了體內的混沌之氣,卻沒有任何收獲。混沌之氣一如既往的沉默,帶著古樸大氣的感覺在她體內盤踞。


    “此物贈你。”就在玉致感應混沌之氣時,第一任城主突然開口,然後狸奴就看見他把自己身上的道德金光剝離了出來,融進了玉致的發頂。


    “老頭兒你瘋了?沒這玩意兒你要死的!”狸奴雖說不懂得什麽叫做道德金光,但是它能看出這老頭兒的神魂就是靠著這金光在維持。當下,它急切的伸出爪子想要阻止,雙爪卻從第一任城主的身軀中穿過。狸奴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是陰魂,沒有實體。


    玉致聽到聲音也回過神來:“前輩,不可!失去金光,您的魂體就再無庇佑,會被多年來的歲月消磨掉的!”


    “無妨。”他隻淡淡說了兩個字,然後不停地剝離自己身上的金光向玉致灌輸。


    玉致逼不得已,召喚出混沌之氣,將他禁錮住,然後拿出一個玉瓶將他的神魂收了進去。因為損失了道德金光,第一任城主的神魂力量已經變得十分虛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逃得過時間的磨蝕。


    想到此處,玉致連忙借用赤金封印鎮壓玉瓶,然後再往其中灌入了許多太陰之力才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位大義英賢,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渾身道德散去,神魂破滅,她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狸奴,我們先回去吧。”將玉瓶收好,玉致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湖麵,然後就招呼狸奴回去了。同時,她心裏也忍不住在猜想前輩究竟是看到了什麽東西,才會說出那句話,再將道德金光贈與自己。


    難道,自己真的如此與眾不同嗎?


    玉致回到客棧的第一時間,就是將眾人召集起來,告知今夜的一切。


    “玉致,你要說什麽?”白夜看著玉致眼神急切,但半天不開口的樣子有些疑惑。


    玉致一愣,“你們沒聽到嗎?”


    “聽到什麽?你剛剛沒有說話啊。”月彌靠在易妙姿身上,懶懶的開口。


    “狸奴,我沒有說話嗎?”玉致猛地轉頭看著狸奴,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你說了,我看見你開口了。”狸奴十分肯定,然後看著傻眼的玉致,也嚐試講述了一遍今夜見識的一切。


    可結果依舊如此,狸奴說的話,隻有玉致聽見了。其他人都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玉致和狸奴,不知道倆人在賣什麽關子。


    玉致仍不死心,嚐試了書寫,比劃和諧音,動作,暗示。可是大家依舊看不到,他們隻覺得奇怪,玉致說有要事要告訴大家,卻又半天不開口。眾人問她,她又坐著沉默。


    什麽辦法都用了,但是大家隻能看到自己呆坐著不動的樣子。玉致明白,這是那塊隕石影響了天道,欺騙了大家的視覺和聽覺。一人一貓忍不住泄氣,原來前輩說的是真的,隻要離開了淨湖,那些消息就真的無法透露半個字。


    玉致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我們要阻止為先城主赴死!你們聽到了嗎?”這句話,玉致幾乎是吼出來的。


    大家被她一聲大吼嚇了一跳,宗衡掏了掏耳朵,他自小家教森嚴,還從來沒有聽過別人在自己麵前大吼大叫。


    “我們都聽到了,你吼那麽大聲幹什麽?”聽到宗衡吐槽,玉致簡直要氣的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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