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蘇漓做了一個夢,她夢到景梓筱冷漠無情的對她說了一句不愛她的話,任她怎麽追趕,都抓不住那抹身影,當天夜裏,蘇漓沒有醒,雙手卻緊緊攥著床單,眼淚從眼角擠了出來,流到了枕頭上。


    不愛了,這句話對她來說,真的很傷人,想到自曾經也是這樣對景梓筱的,心裏比針紮了還要難受,她沒有哪一次這麽恨自己,恨自己這麽晚才發現這份感情。


    遲到的感情,終究是在最初傷害了景梓筱,求原諒,求她重新愛上自己,蘇漓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資格,到底配不配。


    這幾天經常下雨,溫度也不算太高,蘇漓因為等景梓筱,吹了太久的風,第二天去公司,就感冒了,鼻子堵的特別難受,聲音也嘶啞的厲害。


    “咳咳……”蘇漓從桌上抽了張紙,擦了個鼻涕,丟到旁邊的垃圾桶裏。


    一包抽紙,才一個上午的時間,基本都快用掉了,路瀟雨看著垃圾桶一堆的紙團,都忍不住開口:“你要不去醫院看看?”


    “我已經買過藥了。”蘇漓起身,拿著杯子,去接水了。


    蘇漓去接水那下,景梓曦走了過來,看到垃圾桶滿滿一桶的紙,頓了頓,問旁邊的路瀟雨道:“怎麽回事?”


    “景總,蘇漓她感冒了,那些紙都是她用的。”路瀟雨如實說道。


    景梓曦點頭,看了眼飲水機的位置,不在多言,撥通了一個電話,離開了。


    蘇漓接水回來,路瀟雨把剛剛景梓曦來過的事,簡單的告訴她了一聲,接著又說道:“你憑一己之力,一個上午,就把垃圾桶給裝滿了,有必要負責丟個垃圾。”


    “嗯。”蘇漓把水杯蓋好,就拎著垃圾,坐電梯下樓了。


    垃圾桶在公司外麵,靠馬路那邊的位置,天空下著小雨,距離也不算太遠,蘇漓沒拿傘,就跑了出去,丟個垃圾,準備跑回去,耳畔傳來了別人交談的聲音,很耳熟,就尋著聲音過去了。


    在路邊停著一輛車前,景梓筱和景梓曦站在車門旁邊交流,因為她們撐著傘,視線有所受阻,蘇漓又在看到人的瞬間,躲了起來,所以沒有被發現。


    “你叫我過來,不會隻是想請我吃飯這麽簡單吧?”景梓筱雙眸微眯看著她。


    “我剛剛下來的時候,看到蘇漓有些咳嗽,想來是感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關心關心一下她?”景梓曦雖然有氣過蘇漓傷害過景梓筱,但這麽久了,當事人都沒有忘記,她也沒理由阻止。


    小雨呆的時間長了,也很容易淋濕的,蘇漓本來不打算聽她們說話的,當聽到了她的名字後,頓住了剛邁出的腳步,聽的認真了些。


    或許在她麵前,會故意否認,那如果是在除她以外的人麵前呢?景梓筱還會否認麽?蘇漓很想知道景梓筱會回答什麽。


    景梓筱認真的想了很久,最後語氣也不是很堅定地說:“不用了,感冒是常有的事,關不關心,都沒有多大的意義。”


    聽到這樣的回答,蘇漓被淋濕的身子劇烈顫抖,五雷轟頂般,承受不住的連退數步,撞到了停放在路邊的車,眼睛通紅,全身失去了知覺,雨水打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


    為什麽?不該是這樣的才對……


    蘇漓最後不知是怎麽回到的公司,衣服已經濕透了,全身上下冰冷到麻木,僵硬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跟丟了魂似的。


    路瀟雨見她這樣,驚慌失措,連忙翻找自己的桌子和抽屜,最後不知是誰遞過來了幹毛巾,路瀟雨接過,蓋在蘇漓頭上,替她擦去了雨水。


    “你怎麽回事?丟個垃圾回來,就這樣了?”路瀟雨很著急。


    公司的其他同事見狀,打開了暖氣,把暖寶寶,還有熱水袋那些,都塞到了蘇漓那,甚至還有人打算把外套脫下來,給蘇漓披著,但被蘇漓拒絕了。


    “要不你先請假回去吧?本來就感冒了,現在還淋了雨,要是發燒就慘了。”路瀟雨觸碰到她的手,本來天冷的時候,手腳就冰涼,現在就跟冰塊似的。


    “我沒事,你不必管我。”蘇漓低頭,把剛剛他們塞過來的東西,都放到了路瀟雨手中,就拿著一條毛巾圍著肩,坐到了椅子上。


    “你都淋成這樣了,怎麽會沒事?”路瀟雨急壞了,可蘇漓太固執了,怎麽勸都不聽,就跟中了邪似的,沒辦法隻能時刻關注她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景梓曦回來了,剛走到員工區,感覺到這溫度有點高,微微蹙眉,撞見路瀟雨向她招手,她有些疑惑,就走了過去,看到了一身濕透趴桌上的蘇漓。


    最近降溫有點嚴重,就算室內在暖,渾身濕透,也很容易生病,猜到路瀟雨招呼她想說什麽,便拍了拍桌子,蘇漓抬起頭,景梓曦說:“給你半天假,趕緊回去把衣服換了,不要在雪上加霜了。”


    “謝謝。”蘇漓沒有拒絕,起身走了。


    景梓曦回辦公室,給景梓筱打了個電話:“你現在還在公司樓下沒走吧?”


    景梓筱坐在車上,吸完了一根煙,就接到了電話,有些疑惑:“還有什麽事嗎?”


    聽得出來,心情不太好,景梓曦默了默,沒有直言,試探道:“是關於蘇漓的事……”


    “她的事,你不必告訴我,掛了。”景梓筱話不多說,直接掛斷了電話,景梓曦想說的還沒有說完,隻能給她發了條語音。


    景梓筱低頭,看著長達半分鍾的語音,點開了揚長音:“蘇漓剛剛淋了雨,我怕她感冒加重,已經讓她回去了,外麵風大,你既然還在樓下,就隨便送她回去吧。”


    淋雨了?景梓筱打開了手機天氣,溫度不高,抬頭看公司樓下,手突然發力,緊緊攥著手機,差點把手機捏碎。


    一會兒功夫,就看到了蘇漓從公司裏麵出來了,手上沒有拿傘,直接就淋著雨一路朝前小跑,像是在跑回家,又似乎在雨中跑步。


    景梓筱啟動了車,想過去攔下她,可突然失去了過去的勇氣,車放慢了很多,一直尾隨在蘇漓的後麵跟著。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一聲,景梓曦發來的消息:【她上車了嗎?】


    明明這是她和蘇漓之間的事,可現在看來,景梓曦比她還更關心蘇漓,景梓筱自嘲地笑了笑,回了條消息過去:【在雨中跑步。】


    景梓曦:【???】


    景梓曦:【那你在做什麽?不讓她上車嗎?】


    景梓筱:【開著車後麵跟著。】


    景梓曦大無語:“……”你就虐吧。


    蘇漓一直靠著大路旁邊跑,景梓筱也就開著車跟著,雨中跑步,讓她想起了當年高三也這樣跑過,那時她就像蘇漓這樣,隻顧著跑,累了也不知道,最後暈倒,進了醫務室。


    隻不過當時天氣已經熱了起來,淋了場雨,也沒有感冒,而如今溫度低,蘇漓卻不問寒冷的一直跑,不生病,是不可能的了。


    景梓筱心裏是這樣想的,縱使有千萬個想上前去阻攔的想法,身體到底是戰勝了內心,隻是默默跟著看著,卻沒有上去阻攔。


    蘇漓這些年,幾乎每天都有鍛煉,體力比從前要好上很多,但她因為感冒,鼻子堵,本來呼吸就不順暢,現在還淋著雨跑步,用嘴巴呼吸,冷空氣進入喉嚨裏,覺得幹澀的難受。


    她已經不知道跑了多久了,最後感覺到全身都難受的要命時,身體晃動,頭昏昏沉沉地,感覺四周都在晃,最終撐不住昏了過去。


    蘇漓在徹底昏厥的一瞬,隱約看到了一抹身影奔向她,並晃著她身子,喊她的名字,瞌上雙眸前,她略微模糊的看清了臉,神智不清地喃喃自語:“景梓筱……”


    蘇漓是在醫院醒來的,周圍除了窗外一片黑暗,其他都是白色的,床邊坐著路瀟雨,還有一名護士站著,似乎在做筆記,邊做邊說:“醒了就沒什麽大礙了,打完點滴,回去一日三次,按時吃藥就好。”


    路瀟雨衝護士點頭:“謝謝。”


    護士出去,連帶著把病房門關上了,路瀟雨又生氣又擔心道:“你不知道這天溫度降的快嗎?本來就感冒了,為什麽還要淋雨跑步?”


    蘇漓頭還是昏昏沉沉的,爬了起來,背靠在床頭,沒有聽進她的指責和擔憂,捂著腦袋,依稀記得她昏迷前,最後看到的人應該是景梓筱的才對,但人現在在哪呢?


    “送我來的人是誰?她現在在哪裏?”蘇漓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很急道。


    “我……”路瀟雨停頓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隻有你躺在這,沒有其他人。”


    蘇漓心如死灰,鬆開了手,整個人如被抽了魂似的,躺倒在床上,“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或許是蘇漓太想見到她了,才會在昏倒前,看到她的模樣。


    路瀟雨還是第一次見到極度悲傷下的蘇漓,沒敢打擾,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在門口,撞見了景梓筱,她說:“我沒有告訴她,是你送進醫院的。”


    “謝謝。”景梓筱望著病房門說:“她還好嗎?”


    “好在送醫院及時,病情沒有惡化,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路瀟雨解釋道。


    景梓筱點頭,還是有些不舍的望了眼病房,然後才轉身離開,這的同時,路瀟雨還是忍不住問了:“蘇漓說你對她很冷淡,可我看你比誰都要關心她,為什麽呢?”


    “不是冷淡,隻是害怕再次失望。”景梓筱回眸笑了。


    這個側顏笑,很有共情力,明明很苦澀,卻要裝作已經無所謂的樣子,路瀟雨被狠狠刺了一下,感同身受,好似理解了什麽,卻又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覺得景梓筱心裏應該很苦吧?


    景梓曦就在醫院外麵等著,景梓筱出來後,她便走了過去:“明明在意她,為什麽要看著她淋雨?”


    “她隻是想發泄情緒。”就如當年景梓筱一般。


    她也曾看過蘇漓愧疚的模樣,很痛苦,和現在沒有多大區別,被愧疚所左右的情緒,她不認為蘇漓那句喜歡她,是出自真心的,相反,愧疚還占了大半。


    保持距離,不讓蘇漓為難,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隻是蘇漓主動接近她,都是愧疚所引起的,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承了這份愧疚,畢竟說到底,蘇漓並未虧欠她什麽,一切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而承了愧疚,就等於鎖死了她們之間的近距離,如果不呢?蘇漓是否會想方設法的接近她?


    景梓筱閉了閉眼,喃喃自語:“蘇漓,你到底要怎樣?我該拿你怎麽辦?”


    那之後,她盡量的去回避那段感情,可她怎麽也忘不掉,保持距離,其實也隻是她唯一的選擇。


    愧疚和感情本就不該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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