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塵才將龍栩刺入魔祖後胸,隻感覺此處空間天旋地轉,無盡虛空之中,發出一聲轟鳴,在等他有意識時,已經回到了落難寺的小院之中。


    “師祖?您怎麽在這?”


    張淩塵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先前還處在一片黑暗之中,這會,竟又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柯騫!”他記起柯騫還被魔祖緊緊環抱著,有些焦急地站起,左右四周尋找著。


    “別找了,他沒事,有些事,是你的造化,也是他的造化,該回來的時候,他會回來的。”


    張淩塵聽著枯桑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心裏還是起了疑問。


    “他是去了哪裏嗎?”


    他想要將神識向識海探去,卻突覺自己胸口一疼,一大口鮮血吐出。


    “師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能不能說具體一點。”他有些虛弱地俯下身子,擦拭著鮮血說道。


    “這些事情,你目前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等你真正有實力去介入了,我自然會讓你知道的。”枯桑看著張淩塵說道。


    張淩塵雖然心裏還是有很多的疑問,但還是選擇閉口,沒有再問。


    先前的一切,還依舊殘存在自己的心裏,此時雖然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他會突然來到這現實世界當中,一切都像是個謎團,而清楚其中細節的,似乎隻有枯桑一人。


    “歸一劍術,確實很厲害。”張淩塵正回憶著,枯桑再次開口,話鋒卻轉至了別處。


    “是很厲害,但我總隱約感覺,這劍術似乎還是缺少著什麽似的。”


    “你覺得,會是缺少什麽呢?”聽到張淩塵這樣說,枯桑反問道。


    “目前來講,我似乎根本不能夠隨心所欲使出歸一劍術來,好像必須是得有一個特殊的點,才能夠將其激發出來。當然,這似乎應該和我在法則上領悟得太少有關係,但怎麽想,也應該還缺少著別的什麽東西。”


    “比如,整套劍術你可以使得出來,但想要單獨使出其中某一式,卻很難,是嘛?”


    張淩塵點點頭:“對,師祖,您是不是知道什麽?”


    枯桑笑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去收拾收拾,再睡一覺,好生休息,等恢複一些,隨我去一個地方吧。”


    張淩塵來這裏也有不少的日子,除了那夜去買米,還沒有離開過落難寺,自然也想出去看看。


    他再次點頭,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向著大殿走去。


    很長時間過去,等張淩塵再次醒來時,竟已是深夜了。


    枯桑坐在大殿外麵的台子上,似乎是在看看朗朗晴空,又好像在和誰說著話,許是感覺到張淩塵醒過來了,回頭看著。


    “醒了?”


    “嗯,醒了。”


    張淩塵走出大殿,才發現此時晴空萬裏,圓月高懸,自己來這裏如此之久,還一直沒有見到過這裏這般溫和過。


    此間,似乎連一絲風都沒有了,也不似平日那般清冷,讓人心生愉悅。


    “走吧,天亮前,我們應該還能趕到。”


    張淩塵聞言,也沒有敢耽擱,大殿前就放著一盆清水,他快速抹了幾下臉,便緊隨枯桑而去。


    落難寺所在的嘉峰雖然不是世間最高的那幾座山峰之一,但至少在此間也是最高的存在,站在落難寺外的那片積雪之上,漫天的繁星似乎可以盡收眼底,向遠望去,一座連著一座的不知道排列了多少的山峰也能夠看得清楚。


    “那,我們去哪?師祖。”


    聽到張淩塵問,枯桑連頭都沒回,反而問道:“胸口還疼不疼了?”


    張淩塵揉揉自己胸口,那種隱隱的疼痛還是能夠清楚感知到,但也能夠忍受得住了。


    “也沒有那麽疼了。”張淩塵回道。


    “人生恍如一夢,你就權將今日發生之事,當做是一場夢吧。”


    聞言,張淩塵笑笑,這句話雖不深奧,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們去平頂寺,見一個人。”


    “平頂寺?那個傳說中,專門培養武僧的地方?”張淩塵曾也在書上了解過這個地方,據說是天台宗專門設置,將一些出類的弟子專門選拔出來,就專在此處修行。


    “對,就是那裏。你曾經的對手,寅悲,就是在平頂寺中,被選進了內席弟子,去到了天台。”


    “那,去見誰?”張淩塵又問。


    二人說著話時,已然踏上了下山的路,但是和來路方向相反。


    枯桑還是行得很快,要不是張淩塵好好睡了一覺,可能確實跟他不住。


    “去見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走了良久,枯桑才回答。


    張淩塵沒有再問,順著山脊而去,乘著清風,奔向明月所在的地方。


    邊走著,張淩塵心裏還是放心不下,神識偷偷探入自己的識海。


    識海之中,原本很是旺盛的大火此時像是熄滅了,隻有零星半點還在著著,整個識海之中,像是被大火燒過的地麵一般,焦黑一片,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氣息。那棵小泓栩倒是還散發著翠綠的光彩,但因為識海元氣急劇變少的緣故,不再富有生機。


    而神龍柯騫,完全不見身影。


    白日裏,他雖然沒有直言去問枯桑,但他內心還是有種感覺,柯騫一定是因為自己而受到了某種磨難。雖然枯桑也明言,這也是柯騫自己的宿命,但他的心裏,還是有著愧疚之感。


    自己的確像是做了一個夢,夢醒了,似乎是沒事了。


    但是,真的沒事了嗎?


    他心裏正想著,枯桑腳下的速度卻顯見地加快了幾分,沒用多久,便已翻過了兩座山頭。


    因為元氣稀少的緣故,張淩塵感到疲憊不堪,甚至於胸口的疼痛更加加劇了幾分。


    枯桑自然將他的疲憊看在眼裏,但也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師祖,可不可以,緩一緩,我,我實在有點堅持不住了。”


    又翻過一座山頭時,張淩塵終於大喊了出來。


    枯桑一直沒有回頭,但聲音還是傳來:“快到了,堅持堅持。”


    張淩塵無奈,隻好再次追了上去。


    越往西去,空氣中的寒意就越盛,哪怕他們在一個好不容易才能見到的好天氣裏出行,但越發深厚的積雪還是能夠看得出,他們離著烏蘭國越來越近了。


    接連翻過了七八座雪峰之後,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座比之周圍山峰都要高的雪山,端端立在群山之間,孤傲不已。


    哪怕他們是朝著西去,但太陽還是很快就追趕上了他們。


    枯桑和張淩塵一老一小站在離著那座雪山最近的一座山頂,看著自己的影子在初生太陽照映下像是一座山那樣長。


    “這裏,就是平頂寺了嗎?”張淩塵喘著粗氣問道。


    “對,這裏就是平頂寺,此山是烏蘭國內第二高的一座山,名為絕頂。想當年,我在此山一待就是五十年,期間從來沒有離開過,所以,我覺得有必要也讓你來一下。”


    此處空氣極為稀薄,但讓張淩塵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此間的元氣卻十分之盛。


    他心中暗道:“怪不得天台遠處烏蘭,也能出那麽多的高手。”但嘴上卻是問道:“那師祖的意思是,讓我留在此處?”


    “不。”枯桑回頭:“我隻是帶你來看看,見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待一段時間,然後還要回到落難寺。”


    張淩塵有些不解,但他知道,要是再問下去,自己估計又要挨戒尺了。


    他摸摸自己胸口,在此間濃厚的元氣充斥之下,那隱隱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


    “走吧,太陽都出來了,我們還是太慢了。”


    枯桑說著,再次向前趕去。


    在來到絕頂半山腰時,太陽已然能夠照得老高了,從二人的狀態來看,張淩塵倒像是一個垂垂老者,正大口喘氣,像是連呼吸都極其困難了。


    “怎麽,這就堅持不住了?”


    枯桑的確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張淩塵此時元氣損耗了近乎九成還要多,能跟著他來到此處,其實已經很是不易了。


    “我,我還堅持得住!”


    枯桑偷笑,他也看得出,張淩塵此時已經是在硬撐了。


    山頂上,隱隱呼呼可以看見有一大群人,也看不清具體在幹什麽。


    二人步履放慢了很多,過去好久,才終於爬上了這座被稱為絕頂的山峰。


    此間的積雪,可要比嘉峰厚上了不知道多少,此處的寒冷,也是張淩塵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


    他還穿著一件單衣,雖然強忍著,但還是能看出是在強壓著劇烈寒冷所造成的顫抖。


    “也不知道宗主是怎麽想的,打發了你們這群廢物來平頂,要不是我實在閑著無聊,鬼才願意搭理你們這種廢物!”


    張淩塵才攀上山頂,就聽一個粗壯的大漢在無休止地謾罵著。


    而在那人的眼前,足有上百名僧人正倒立在積雪之上,沒有任何遮擋的光禿禿的頭頂正與積雪親密接觸著。


    “師父,堅持不住了!”僧人當中,也有人在抱怨,隻是聲音很小。


    “堅持不住也得給我堅持,整個腦袋戳不進雪中,誰也不能放鬆!”


    張淩塵這才明白,想要解除這種痛苦的方式,似乎隻有用腦袋將積雪融化,待到脖子以上都戳進了積雪當中,才算結束。


    但是人也能夠想到,這山上的積雪比之寒冰還要堅實,哪怕是這些僧人早早起來就在這裏,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也才將將沒過額頭。


    在前的那名發號施令的僧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有人到來,在看清是枯桑後,緊趕著跑了過來,當即跪在枯桑身前,用額頭抵在枯桑腳背,頂禮大拜:“法銘見過師父!”


    枯桑並沒有理會於他,而是看向張淩塵:“去,你也跟他們一樣,腦袋沒戳進去之前,不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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