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三個月內,半祿巔峰?”張淩塵有些詫異,這顯然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如今的他,也隻有開元小乘境而已,離著半祿大乘還有三層境界,而且,僅僅踏入半祿大乘,離著巔峰的距離更是遙不可及,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達到。


    “怎麽?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枯桑笑著說道。


    張淩塵沒有正麵回答,但其實,在他自己心裏,既對自己沒有信心,也多少覺得枯桑說大話了。


    枯桑即便自己實力多麽強勁,可張口就是要讓別人三月之內橫跨將近四層境界,想來多少有些不切實際了。


    修行之事,在於日複一日,在於鍥而不舍,在於恒定一條心,短時間跨越的,若非天才,也是變態一般的存在。


    “不管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反正,你隻需要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就是了。”枯桑知道張淩塵內心打著鼓,如此說道。


    張淩塵點點頭,假意一笑。


    “早些收拾好,休息去吧。”見張淩塵這副模樣,枯桑似乎帶著笑意說道。


    張淩塵端起自己吃過的碗碟,轉身就要離開,卻不料枯桑聲音又至:“對了,明日我們喝小米稀飯,記得煮好。卯時我會前來查看,若是喝不到稀飯,我可要你好看。”


    張淩塵端著碗碟現在門檻位置,思索一下,問道:“未見有小米,怎麽煮稀飯?”


    枯桑似乎在用手剔牙,嘴裏話音有些雜亂,但張淩塵還是聽得出來。


    “山下小鎮有,你去買來就是,費什麽話。”


    張淩塵似乎咬了咬牙關,但又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冷哼一聲,轉身去了。


    卯時就要喝到稀飯,山上廟裏又沒有小米,自己從山下小鎮買一趟回來,怎麽都需要一個時辰,再加上消水劈柴煮飯的時間,還哪裏有睡覺的時間,幹脆這會就下山算了。


    回到夥房收拾一番,時間已是深夜雖然不知道具體時辰,但想必離著醜時也不遠了。


    明日一早,若真的想及時交差,自己恐怕真的得立即下山去了。


    張淩塵猶豫著,終究還是沒辦法,推開廟門,向著山下而去。


    小鎮上大多數人家都已經睡了,零星的燈光還是驛站和衙門口,但好在也能給他指明方向。


    山風呼嘯,此地的夜間冷極了,哪怕是長安的寒冬,也不過如此了。


    他動作也很快,雖然沒有枯桑那般快,好在也很快下山而去。


    走在此間唯一的一個小鎮之中,他幾乎將所有地方都跑遍了,也沒有一家商戶開門。


    無奈,他想來想去,來時路過的甘良城較大一些,那裏,應該會有還在營業額商戶吧。


    事不宜遲,張淩塵繼續向前趕去。


    此間的夜,也和長安有所不同,黑得蹊蹺,幾乎看不清前方有什麽。


    幾經周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張淩塵終於趕到了甘良,可這裏雖然很大,但已然還是有很多商戶門窗緊閉了。


    他四下打聽,終於在一個街道的拐角處,看到了還在營業的一家米店,掌櫃的正在店裏打著瞌睡,看起來像是在等誰似的。


    “掌櫃的,要一袋小米!”


    張淩塵聲音不大也不小,但也剛好可以將掌櫃的叫醒。


    店主睡夢初醒,眼神看起來似乎還恍惚著,斜著眼看了看張淩塵。


    “二十文,自己拿。”


    張淩塵摸摸口袋,倒是還有些散碎銀兩,匆忙交付,帶著小米便要返回。


    來時,一路走下坡,自然要快上一些,可回去需要翻山越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


    張淩塵一點也不好耽擱,待掌櫃的找好銀子,撒腿就跑。


    但讓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他才剛出來,這間米店的大門便吱呀關上,能聽見掌櫃的還打著哈欠,沒一會,連門縫當中的燈都熄滅了。


    張淩塵也來不及多想,立馬往回跑去。


    時至後半夜,天氣更冷了幾分,在來到嘉峰之下時,冰冷的雪花開始落下。


    這裏氣候端的奇怪,像是喜怒無常似的,也沒個譜,先前雖然有風,但天空總還亮著,這才過去多久,竟是下起雨雪來了。


    張淩塵頂風冒雪,艱難往上走去,沒多大一會兒,便已經被凍得快要邁不開步子了。


    這還不算,此間的這種雪還夾雜著雨水,卻是將他的所有衣服都灌透了,他自己也開始後悔先前沒有將那件僧服帶出來。


    在能夠看見落難寺時,張淩塵突然又想起沒有柴火這件事,便又緊著在周圍尋覓了一圈,免得一會再浪費時間出來。


    此時,大抵已經有寅時了吧。


    回到寺廟之內,即便張淩塵才進門去,即便枯桑所住的那間屋子還在大殿之後,離著大門口數十米遠,但他的呼嚕聲還是傳到了張淩塵的耳朵裏。


    從小,師父明令製止他們幾個小的嘴裏說髒話,雖然他心裏也知道,此番跟著枯桑來到這裏是為了修行,提升自己,但張淩塵在聽到這巨大的呼嚕聲的那一刻,嘴裏還是來了句:“他娘的!”


    不多時,炊煙升上漆黑的夜空,坐在鍋裏的雪也化為了水,張淩塵舀出一些,將小米淘洗一番,總算是能開始煮稀飯了。


    鍋裏咕嘟嘟開始冒泡時,張淩塵拄著根柴火棍子,還是靠在灶台後麵的柱子上睡著了。


    這樣折騰,要說不累,真是假的。


    他甚至都想利用中行錐來回算了,可轉眼一想,這老僧這般能折騰人,指不定明天還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來,若是在這點小事上耗費了元氣,免不了自己還有皮肉之苦。


    靠在柱子上睡著時,張淩塵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裏,無邊無際的雲彩圍繞著他,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身處哪裏,但可以感覺到的是,有無盡霞光向自己而來,將他籠罩。這霞光溫暖至極,讓他很是舒服。


    “張淩塵!你就這樣煮飯的?”


    才感受到暖意襲來,張淩塵卻又被一聲暴喝吵醒了。


    他揉揉眼睛,也猛然站了起來,一鍋稀飯,差不多已經快要焦了,糊味傳出,讓夥房嗆極了。


    張淩塵自己也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伸手吧,挨了戒尺再說。”枯桑語氣平淡,從身後掏出戒尺,仿佛有備而來。


    張淩塵也自知無法反駁,隻好乖乖伸出手去。


    “啪啪啪!”


    手心的刺痛,仿佛這才將他徹底叫醒。


    他的衣服還潮濕著,即便在灶火跟前烤了那麽久。


    “打便打吧,無所謂了。”


    張淩塵嘴上嘟囔著,似乎帶著委屈。


    可枯桑全然不顧,再次說道:“這些稀飯,留給你吃吧,一刻時間,吃完到大殿見我。”


    張淩塵看著枯桑離去,恨得牙癢癢,可也沒有多說什麽,用勺子將燒焦的稀飯打了兩碗,快速喝下。


    隻是,他並不知道的是,這鍋稀飯,本可以不被燒焦的,早在張淩塵剛睡著時,枯桑便已到來了,硬是等到了稀飯變成了糊飯。


    張淩塵雖然還是有困意,但也絲毫沒有耽擱,終於在卯時一刻,到了大殿之中。


    不出張淩塵所料,枯桑又在偷吃好吃的。


    也不知道他哪裏尋來的那麽精美的糕點,聞起來似乎像是棗花糕,可顏色似乎又不太像。哎,反正自己也吃不上,愛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張淩塵心裏想著,嘴上問道:“說吧師祖,您這是又有什麽安排?”


    枯桑吃著糕點,臉上表情看起來,應該是極好吃吧。


    他嘴裏嘟囔道:“去把無相經拿來。”


    張淩塵離開大殿,不多時便返了回來。


    “無相經,共有八百篇,你今天先把前十篇背下來,我且先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傳言中一樣,有那麽好的記性。”


    張淩塵翻了翻無相經,發現前十篇也隻有數萬餘字,一天時間,想也不難。


    “兩個時辰,夠嗎?”枯桑卻又道。


    “兩個時辰?你在開什麽玩笑?世上哪裏有那麽好記性的人。”


    “那我不管,我就隻能給你兩個時辰,時間一到,我還要教你大昭法相和大悲劍意,時間緊迫,你可要珍惜啊。”


    枯桑正說著,張淩塵卻徑直往門外走去。按他這樣說來,時間何止是緊迫。


    見張淩塵帶著書出門而去,枯桑老僧卻是伸了個懶腰,躺了下去,開始補覺。


    張淩塵在門外背誦經文,大殿內,枯桑震天一般的呼嚕聲卻又再次響起,他頓時有些氣惱,可也沒轍,隻得拚命靜心去背誦那些經文。


    無相經,雖不比長生訣那般晦澀拗口,卻也有些偏門,初讀幾篇過去,張淩塵便覺得這無相經也奧義無窮,裏麵藏著的一種無形的力量,頓時就將他吸引進去。


    天台一門,成宗時間和長生宗所差不多,開道祖師如今也還在世,便是那無魘。


    隻是傳說中,天師曾將無魘重傷,打落了他的修為,這也側麵證明,他曾經也是能夠有實力和天師一戰的。


    隻不過和魔祖不同的是,他並沒有被擊殺,而是一直苟活了下來。


    這無相經書,據說也還是天師幫忙所著,但為何後來二人出手大戰一場,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張淩塵並不能知道真切,也可能隻有到了枯桑這種境界,才能夠知道吧。


    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天色才開始有了些暖意,枯桑扭動著身體,從大殿中走出。


    “可曾背好?”


    張淩塵聽到枯桑走出,嘴裏停止念叨,聞聲看去,將厚重的書本合上。


    “剛剛好!”


    張淩塵正得意時,枯桑卻又笑了起來:“嗯,你的記憶力果然不錯,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明日開始,兩個時辰背十五篇吧!”


    張淩塵心道可惡,早知道枯桑會這樣說,他就說自己沒有背下了。但他轉念又一想,如若自己說沒有背來,估計又要挨板子了,總歸始終是枯桑占著理。


    “接著。”


    張淩塵正想著,枯桑丟出一柄長劍來。


    “我決定,先不教你別的了,今日的比試提前,且讓我先試試你當下的實力再說。”


    張淩塵聽到枯桑這樣說,雖是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會是枯桑的對手,但還是在看了一眼長劍之後,毫不猶豫便向枯桑刺去。


    張淩塵身形遊動的同時,元氣迸發出來,淩雲劍意也起,無數劍氣帶著寒風,連同張淩塵手中之劍一同向著枯桑而去。


    他的速度不能說不快,整個人像捕食的燕子一般,將寒氣推開,頃刻就到了枯桑身前。


    枯桑嘴角笑著,心想這小子果然有些小心眼,這就有這麽大的火氣了?


    他根本就不慌,伸出單指,對著劍鋒而去。


    劍氣發出呼嘯之聲,甚至還將大殿其中一根柱子刺破了半截。


    但這些劍氣在臨近枯桑身前一尺之時,像是被一層銅牆鐵壁阻擋了一般,再也進不了哪怕一寸。


    張淩塵體內元氣仍在加持,甚至是泓栩元氣也被激發出來,那柄長劍的劍刃,馬上就要到枯桑麵門了。


    “就隻能到這個地步嗎?差得太遠了啊,小子!”


    枯桑說著,手中微微用力,哪怕周遭元氣很盛,可還是隨著他的手勢被擊潰,張淩塵還停在當空,在元氣被打散之時,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寺廟的院牆上。


    這一下,張淩塵隻覺腰都斷了。


    他也很清楚,即便他此刻引動神龍之力,也根本奈何不了枯桑哪怕一分,此時枯桑給他的感覺,可要比當日的張七十還要厲害。


    他掙紮著站起身來,渾身的骨頭像是整齊碎了一遍,疼就算了,似乎快要動彈不得。


    “太弱,太弱,就這種實力,也不知道你怎麽活到今天的。”


    張淩塵冷著眼看向枯桑,臉上終究沒有了先前的殺意。


    “但是,你這淩雲劍意,倒是挺有意思的,假以時日,似乎能夠變得很強。”


    張淩塵還是冷著臉,抱著自己的胳膊,感受到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湧動,終於伸手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你這麽弱,脾氣還這麽差,日後怎麽得了?”


    張淩塵緊咬著牙關,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枯桑這般的羞辱。


    但是在枯桑緊接著說出的話後,張淩塵頓時沒有了任何脾氣。


    隻聽枯桑看著張淩塵又道:“你怎麽,不使出歸一劍術呢?或許,我跟你保持同境界下,歸一劍術才真正有可能戰勝我。”


    張淩塵本不想讓枯桑知道他掌握著歸一劍術,哪怕他心裏隱隱覺得,枯桑對歸一之法,是有著一定了解的。


    “你,你怎麽會知道歸一劍術?”張淩塵語速極快問道。


    枯桑卻不再說話,臉上微微一笑:“不肯信於人,卻道修行難,或信於乎?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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