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葉凡覺得這讚美未免過於溢美,低頭與沈妍清澈如水的目光相遇。


    盡管那種仰慕顯得有些過分,但仍讓他心底軟了一下。


    顛簸了近兩小時,牛車終於抵達委員會。


    正於辦公室吞雲吐霧、嗑著瓜子的鄭賢鵬見淩葉凡再現,不禁一愣,“你咋又來了?”


    他頭痛欲裂般詢問。


    淩葉凡的出現,向來意味著麻煩。


    一旦任傷及其所護之人有任何閃失,升遷之路恐怕要斷,甚至這個位子也難保。


    “送幾位朋友過來。”


    淩葉凡拽了拽手中的繩索,門外磨蹭的胡家眾人應聲仆倒。


    簡短敘述了中午的事件,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我帶他們去市裏接受教育,隨後直接送往林場,和周玉潔、劉春花會合。”


    鄭賢鵬爽朗答應。


    沈妍聞言大感意外:“北方的那個林場?”


    “嗯,這裏怎麽可能有林場呢。”


    鄭賢鵬微笑回應。


    考慮到北方的嚴寒,沈妍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她們帶冬天衣服了嗎?這裏的棉衣扛得住北方的冬天嗎?”


    她細聲問道。


    “你還為她們操心?”


    淩葉凡皺眉,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隻是好奇嘛。”


    沈妍嘟起嘴,一臉無辜之態。


    這段時間曆經風浪,她從不吃虧。


    這張臉龐居然讓未來的權貴誤會她是個以德報怨的善良之人?


    “到了林場自然會發棉衣,隻是舊衣物保暖可能不足,能否挨過冬天就得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


    淩葉凡語氣平淡,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按常規,被抓捕的人家人會來打聽消息並準備必需品,委員會也會通知。


    但青年院和老沈家無人問津,故那二人直接被送走,胡家人的淚水在旁邊流淌,卻無人理睬。


    交付了人,淩葉凡先帶沈妍去了銀行。


    那個年代,存折是手工填寫的,如同一本小書側麵開啟,背後記載著專屬賬戶,與確認的身份名相匹配,還蓋有詳盡銀行信息的印章,存款數額和日期則填在小方框內。


    “謝謝同誌。”


    沈妍笑得眼睛彎成了新月,喜悅地道謝。


    看著她那財迷樣,淩葉凡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


    “走吧,先去合作社。”


    他用低沉而溫柔的聲音提議。


    沈妍迅速將存折收好,掛著明媚的笑容抬頭望著他。


    到了合作社,淩葉凡先是購置了枕頭和嶄新的棉被,又買了些易於保存的如奶糖、桃酥和餅幹等小零食。


    接著,他們前往國營餐館享受了一頓不同於平日的佳肴。


    餐畢,二人駕車前往火車站。


    車站外圍滿了牛車,皆為迎接教師而來。


    其他村的大隊多派出了四十歲上下、氣勢頗盛的男子,顯然是為了防止城裏娃初來乍到的傲骨引發事端。


    畢竟,未經鄉村風塵洗禮的城市孩子,往往鋒芒畢露。


    因此,當淩葉凡與沈妍這對都市夫婦出現在接站人群之中,眾人不禁感到詫異。


    然而,彼此陌生,加之鄉間人的含蓄,無人上前攀談,場麵顯得分外靜謐。


    淩葉凡將牛車係於樹蔭下,伸手輕拂過被風擾動的沈妍發絲。


    “時辰還早,我去給你搞一瓶汽水來。”


    他以一抹微笑啟齒。


    “嗯,謝謝葉凡。”


    沈妍回報以甜蜜的微笑,烏溜溜的眼眸閃爍著光芒。


    淩葉凡身姿挺拔,著一襲藍色工作服,步伐穩健地步入集市。


    不久,手執冰涼的橙味汽水,淩葉凡歸來。


    遞予沈妍後,他隨即取過蒲扇,溫柔地為她扇風。


    此舉引來周邊村民略帶嫉妒的眼神。


    在他們看來,花錢買汽水已屬奢侈,更何況大老爺們這般細致照料妻子,麵子上難免掛不住。


    麵對四周的非議,淩葉凡神色未改,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清楚老師到達的時間,依然細心地為沈妍送風。


    望著少女筆直輕盈的雙腿,內心湧動著想將其環繞在腰間的念頭。


    輕輕眯起眼,淩葉凡竭力壓抑情感,但那隱約泛紅的眼角還是泄露了心跡。


    對於淩葉凡的隱忍,沈妍不解其意,隻疑惑地眨了眨眼。


    正待她欲開口詢問,火車站內汽笛長鳴,列車進站。


    沈妍迅速看了一眼腕表,敏捷地跳下了牛車。


    淩葉凡出於關切,虛扶一把,以防她摔倒。


    雖然隻是短暫的觸碰,沈妍心中卻漾起了絲絲甜蜜。


    “葉凡哥,是教師們來了嗎?”


    沈妍踮起腳尖,好奇地望向出站口。


    見到她對這群陌生人抱有濃厚興趣,淩葉凡心中不免醋意漸生。


    “我們僅是代為接應,與他們不會過多交集,無需太過掛懷。”


    他語氣略顯冷淡。


    感受到淩葉凡的情緒,沈妍迅速收回視線。


    “說的也是,我平日鮮少下山,也許一年都遇不上他們幾次。”


    她乖巧地點點頭,順著淩葉凡的思路回應。


    淩葉凡見她如此善解人意,麵容稍顯和緩。


    片刻後,一群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從車站湧出,數日硬座之旅使他們顯得十分疲憊。


    然而,當他們目光越過街道,看見路燈下那位女孩。


    瞬間,所有的疲憊仿佛被美麗吸走,忘卻了呼吸。


    盡管她身著尋常的布裙,但在昏黃的光影中,她的容顏潔白中透著紅潤,讓周遭的一切都顯得遜色。


    青年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美麗所震撼,一時愣住。


    直到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他們才恍然回神,匆匆提起行李,朝她走去。


    淩葉凡的視覺敏銳異常,即便是夜幕深沉,依舊能辨清每一個老師的麵容。


    “葉凡,遇到什麽了嗎?難不成有你的舊相識不成?”


    沈妍感受到周遭氣氛的冰冷,憂慮地開口詢問。


    “嗯。”淩葉凡淡淡地回應。


    難道是特意為難他的?


    沈妍心中滿是疑惑,不由得在人群中細細搜尋答案。


    老師隊伍抵達牛車旁,各隊開始核對名單。


    淩葉凡抽出自己的那份,一個熟悉至極的名字映入眼簾,讓他的神情愈發陰鬱,仿佛烏雲密布的天空,令人感到窒息。


    那些試圖與沈妍攀談的老師被他的氣場震懾,紛紛退避,就連迎接的同誌也不由得投來探尋的目光。


    正當沈妍努力探查之際,一位比她略大的女子,笑容燦爛地從人群中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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