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初二進來的,正常來說,應該是十五天,但不知道秦百川是如何運作的,最終我被關押了十天就放了出來。


    他並沒有親自來接我,而是派了人過來,隨同的自然有我的兄弟們,但卻不見晨晨的蹤影。


    出獄後,我第一時間聯係了秦百川。


    必要的禮貌嘛!


    “喂,川哥,我出來了,感謝感謝,你看有時間嘛,我們兄弟想請你吃頓飯。”


    “人出來就好,然然,我現在有些事情要處理,咱們來日方長,先這樣哈!”


    說罷,秦百川就掛斷了電話,態度雖然依舊和藹,也讓你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卻有這一股邊界感。


    這不是我惡意的揣摩,而是老江湖的手段。


    他的態度在告訴我,你出來了,你平安了,那麽你需要給交代的人是你的四哥,而不是我秦百川。


    當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那是有的聊的,但肯定不是現在。


    手段之老辣,用意之深遠,萬萬不是我能抗衡的。


    簡單的交代一番後,我便返回了黑山。


    不知為什麽,我人雖然出來了,但心好像依舊在監獄中是的,我謝絕了所有兄弟的邀請,隻想回家看看。


    我不是第一次進看守所了,這次的日期也肯定不是最長的一次。


    但是這一次我卻覺得倍感煎熬。


    還真不是我在裏麵受了什麽委屈,相反,我得到了特殊的照顧,隨時可以抽煙,隨時可以打電話,吃的用的與普通犯人也不同。


    但我就是覺得煎熬。


    我也仔細想過,我為什麽會有這種心態。


    很簡單,就好比周先生的電影,鹿鼎記當中的韋小寶一樣,他被他的好兄弟,兼好皇帝小玄子發現他是天地會後也很慌。


    他很確定小玄子不會殺他,那原因是什麽呢?


    因為以前有小玄子這個皇帝罩著他,他惹出什麽事來,小玄子都會一肩抗之,讓他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我不認識皇帝,但四哥卻是黑山鎮的王,之前他一直罩著我,但現在我不確定了。


    所以我很慌,我很煎熬,同時我也很忐忑…………


    這份關係我想緩和一下,但卻又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好。


    同時我也顧忌兄弟們的態度,四哥這一次說破大天去也是他做的不對,而這也是我為什麽謝絕了所有兄弟邀請的原因。


    因為隻要我們見麵,那麽必然會談起關於四哥的話題,這會讓我很難堪。


    回家後,父母已經都去上班了,要晚上才回來呢,跟奶奶說了幾句話後,我就打算睡去。


    沒成想四哥來了,拿這他媽媽做的鹵豬蹄,而我則是剛剛洗過澡,穿著睡衣在客廳吹頭發。


    他站在門口,我們就那麽四目相對,一時間氣氛很是尷尬。


    “哎呀,老四呀,我們家然然也剛回來,這孩子不聽話呀,大過年都不在家裏,跑去找什麽同學玩,你快幫我說說他,從小他就聽你的話。”


    四哥幹笑兩聲,放下了豬蹄,奔著我走了過來。


    “好好,楊奶奶,我媽媽做的豬蹄,我幫你收拾然然,你別生氣。”


    交代了一句後,四哥跟這我進了我的房間。


    我很努力的想緩和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索性也就不說了,默不作聲的換這衣服。


    完全是初於本能的我照了一下鏡子,汽修廠一戰留下的傷疤還沒有完全好,身上也到處都是淤青淤紫。


    我見四哥表情有些尷尬,立馬換上了一件襯衫,盡可能的遮擋住我身上的傷疤。


    “然然,這次委屈你了,進去還好吧,沒有受欺負吧!”


    四哥沒有提起秦百川,我自然也不會主動說了。


    “沒有,挺順利的, 最後定了個酒後鬧事,小問題。”


    四哥點燃一根香煙,平時的話,他會同時點兩根,然後分給我一根,而這次卻沒有。


    “我聽說你們把鄭鬼子搞的挺嚴重的,你還廢了他的手,又是在飯店那種地方,怎麽會定一個酒後鬧事呢?”


    四哥的話相對是委婉很多,但我不喜歡,在之前,我與四哥之間的談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何時像這般一樣互相試探?


    “哦,碰巧碰到了川哥,他和辦案的叔叔認識,就幫我說了幾句,鄭鬼子那邊也沒報案,最後事情可不就不了了之了嘛!”


    四哥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我覺得這是裝的,他一定清楚是怎麽回事。


    “阿龍他們怎麽樣?嚴重不嚴重?”


    “阿龍被斷了兩份手指,大胖嚴重一些,受了一些內傷,現在都還在住院呢!道士好一點,已經出院了。”


    四哥歎了口氣,眨著眼睛說道:“這次確實是我大意了,然然,你幫我跟阿龍他們說一聲,四哥對不住他們了。”


    我低著頭輕喃了一聲,並沒有給出明確的態度。


    四哥見我不回話,便清了清嗓子繼續補充道:“過年也沒有給你們紅包,一會我讓老虎給你送三萬塊來,你們先拿著用。”


    “不用了,四哥,我有錢!!”


    說到這裏,我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同了。


    我們兄弟九死一生的幫他拚命,為的是這幾萬塊錢嗎?


    “然然,那個你剛回來,多陪陪家裏人,我有點事情也要趕去市裏,過幾天我們兄弟在聚聚。”


    “忙就算了,都是自己人。”


    我再一次拒絕了四哥,同時也站了起來,而四哥此刻還是坐著的,是的,我不想跟他聊了,說的都是沒用的廢話,談也談不出個什麽結果。


    哪怕他說一句自己錯了,以後不會了,我們都可以像從前那樣,而不是現在這般七拐八拐的跟我說這不著邊的話。


    最終四哥走了,我透過窗戶,看著他的背景,莫名的有些痛苦。


    在我沒踏入江湖之前,每到過年,我都會纏著四哥帶我出去放炮,那時的他還不像現在這麽忙,有大把的時間陪我玩。


    在外被大一點的孩子欺負了,我也會狂奔跑去四哥家裏,拚命的砸門,叫四哥出來幫我報仇。


    我們聊天說話,向來百無禁忌,直來直去,哪怕我說了什麽他不高興的話,他最多也就是捶我屁股幾下,以示懲戒。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他在試探我,我在回絕他,我們嘴裏都沒有一句實話可言。


    我想問問他為什麽扔下阿龍他們跑了,兄弟們拿命幫你,你卻這麽沒有義氣。


    但初於身份的不同,我沒有那個膽子以下犯上,在觸及他的威嚴。


    同樣他也被大哥的身份綁架這,也沒有給我和阿龍等人道一句歉,說上一句自己錯了。


    我們都變了,四哥得到了他一直夢寐以求想得到的,追趕這秦百川的身影,距離越來越近了。


    我同樣也得到了我想得到的,雖然也付出了很多,但我依舊認為這是值得的。


    可我們……可我們終不似當年模樣。


    這一次談話過後,我和四哥都知道,我們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有他的當大哥的尊嚴和權威,而我也有我的兄弟們要守護和照看。


    當兩者發生衝突時,我們雖然都有萬般不舍,可卻也都毫無辦法,隻能咬牙默默承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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