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沒糧,心裏慌嗎?當然慌。


    沒有經曆過饑餓的人可能理解不了,隻有真的有過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經曆,經曆過哪怕你認真努力的工作都吃不上飯的情形,才能深刻的理解這句話。


    現在南理大隊的人,雖然家裏糧食不多,但是大隊有糧食啊,而且很快就會給他們分糧食。


    他們心裏慌嗎,其實並沒有那麽慌,今年雖然是災年,但是眼看著日子比往年還要好。


    甚至有傳言,他們的待遇比城裏的工人都要好,他們今年都能吃飽了。


    南理大隊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飽過了,今年突然告訴能吃飽,還能吃的好,每個人都是充滿了幹勁。


    南理大隊這邊一片欣欣向榮之態,而一河之隔的北理大隊,村裏的氛圍就差了很多。


    劉滿江今天去了北理大隊,是北理大隊的楊隊長請他去的。


    北理大隊的楊隊長還是挺有能力的,跟周邊大隊的關係都不錯。


    特別是跟劉滿江的關係不錯,南理大隊窮,劉滿江在公社說話就不硬氣,但是楊隊長卻是沒有像別的大隊那樣看不起劉滿江,對劉滿江一直很客氣。


    這也是當時化肥廠找人做勞務,劉滿江給北理大隊分了二十個名額的原因之一吧。


    而且夏收秋種,北理大隊也找劉滿江借過幾次拖拉機,北理大隊雖然沒有東西給,但是北理大隊派人來幫南理大隊幹活了。


    這次楊隊長請劉滿江過來,也是為了談給罐頭廠供貨的事。


    楊隊長跟馬友全他們這些隊長一樣,都在公社一塊學習了南理罐頭廠出口的那一期日報,知道南理罐頭廠現在厲害了,不止有水果罐頭,還有魚罐頭。


    不得不說楊隊長眼光不錯,別的大隊都隻看到了南理大隊現在抖起來了,確實沒看到這裏麵的機會,楊隊長就看到了。


    南理罐頭廠主打的是什麽,魚罐頭啊,魚北理大隊沒有,但是北理大隊有水果啊,他就想著把大隊沒人願意吃的水果,能讓南理大隊收了。


    現在秋種結束了,地裏的活不多,北理大隊這邊沒什麽別的活計,村裏人也都漸漸的閑了下來。


    不是他們想閑,是被逼的,沒有農活了,很多人家裏每天兩頓稀的。


    這個稀得,可是真的稀,基本都是菜葉子,米粒基本看不到的。


    北理大隊比南理大隊大不少,人口也多,差不多有兩千口人,三條主街道,房子也蓋的要規整一些。


    不過現在大街上人不多,都在家裏貓著呢。


    吃不飽,人就沒勁兒,沒勁兒就不愛動,都在家裏貓著,省的消耗能量了。


    躺的足夠多,人就不會餓...


    街上隻有幾個小孩在玩著跳格子,穿的打滿補丁的衣服,看到劉滿江,都很好奇的打量著他。


    “石頭,你爹呢?”


    楊隊長一邊引著劉滿江,一邊問路邊的一個孩子。


    叫石頭的孩子抹了把鼻涕,然後甕聲甕氣的說道:“在家躺著呢,家裏天天喝湯,沒勁兒,起不來。”


    這會兒也不隻是吃不飽飯,也是剛忙完秋種,大部分人都要養身體。


    “去喊你爹一聲,讓他去大隊部開會。”


    楊隊長吩咐完石頭,然後看向劉滿江,解釋道:“石頭他爹是小隊長,今天開會也得用著他。”


    劉滿江表示理解,他對石頭說的話也不意外,往年南理大隊忙完秋種,也會有幾天休息時間,大部分人也都是在家裏躺著。


    也就是今年南理大隊有了罐頭廠,有了底氣,雖然還沒發糧食,但是村裏人看到糧食了,也都舍得吃飯了。


    廠裏的工人現在都是一天三頓幹的,要不然幹活還真頂不住。


    到了大隊部,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是北理大隊的會計、治保主任,還有婦女主任。


    楊隊長吩咐治保主任去招呼人,然後請劉滿江坐下,給他倒了水。


    “劉隊長,先坐一會,等等人。”


    劉滿江客氣的接過水杯,雖然現在是楊隊長有求於他,但是他也不會表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態,都是鄰居,沒必要這樣。


    再說了,以前楊隊長對他很客氣,他也做不出捧高踩低的事來。


    劉滿江想了想,低聲跟楊隊長說道:“老楊,咱們是老朋友了,客套話、虛話咱就不說了,我給你交個實底。”


    楊隊長一臉緊張,示意劉滿江直說無妨。


    “老楊,你今天讓我過來,就是想把你們大隊的果子賣給我們大隊,對吧?”


    楊隊長連連擺手:“可不敢說是賣,是想用果子換東西。”


    “賣”這個詞,還是不好拿到明麵上來的。


    劉滿江笑著點頭:“對,是換,還是老楊你嚴謹。”


    楊隊長苦笑搖頭:“老劉你就別笑話我了,你接著說。”


    劉滿江收斂神色,壓低聲音道:“你們的果子,我比較了解,咱們兩家挨著這麽近,果子都差不多,現在都是蘋果。”


    “我們的罐頭廠,也是有水果罐頭的,現在也主要是蘋果罐頭。”


    “不過你也知道,水果罐頭占的比例不多,所以你們大隊的蘋果,十斤蘋果,換3斤粗糧。”


    “你看行不行...”


    “成交!”劉滿江的話還沒說完,楊隊長就激動的答應下來。


    蘋果這東西產量不低,不過品種不行,口感就不好,雖然很多人為了充饑也會吃,但是這玩意其實不太頂餓,而且存放不了太長時間。


    不像糧食,保存好的話,放幾年都沒問題。


    劉滿江還想著要討價還價一番,沒想到楊隊長直接答應了,他的觀念還沒有轉變過來,在楊隊長看來,別說換3斤粗糧,就是換2斤,換1斤,楊隊長咬咬牙都能答應。


    “老劉,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你這個人情,我就記下了。”楊隊長很真誠的看著劉滿江道。


    劉滿江擺擺手,叮囑道:“老劉,咱可說好了,你們給果子,我們給糧食,但是果子你可得挑好的給我們,可不能拿不好的糊弄我們。”


    “那怎麽可能,肯定是挑最好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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