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娃子白白胖胖的,那個叫什麽,對,母乳都不喝了,淨喝奶粉了。”丁大勇說起這個又高興又有些無奈。


    “那挺好的,我聽說很多小孩都喝不慣奶粉,你家這個能喝的習慣真不錯,放心啊,奶粉咱這裏管夠!”


    丁大勇搖頭:“哈哈,你這是讓我還不清你的人情啊,那咱走著,趕緊給你辦事去。”


    “哎,丁大哥,咱不急,再說了,一點奶粉算什麽人情,你和丁叔幫我的那就太多了。”江小流趕忙解釋道。


    “那都是你應得的,走,咱們去食品站,先把事情定下來你也就放心了。”丁大勇從櫃子裏拿了兩瓶酒裝到袋子裏,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丁大勇跟下麵人交代了下就往外走了,江小流趕緊跟上去:“丁大哥,你看我也沒準備東西,讓你破費了啊。”


    “咱哥倆還客氣什麽,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丁大勇不在意的道。


    江小流想了想也對,以後再找機會補償吧。


    “對了,丁大哥,我怎麽沒看到羅哥?”


    “你說三水啊,他去城關那個菜市場當主任去了。”


    喲,這是升官了啊,回頭去打打秋風,江小流壞壞的想著。


    食品站的食品其實隻有一種,就是豬肉,管著生豬的收購和肉食的供應。


    賣肉窗口那邊人不多,幾個買肉的人正在跟賣肉師傅討價還價,當然這裏不是爭論的價格,爭論的是買哪部分肉,現在的人更喜歡要肥膘肉,能煉油。江小流看了看覺得挺有意思,賣肉師傅是真的厲害,能把每個買肉人的需求都滿足了,還能把一頭豬的肉不管肥的瘦的前腿後肘都能賣出去。


    “你和爺們有交情,不夠136斤也可能給你收了;和爺們沒交情,非得達到標準才會收;如果爺們看你不順眼,夠136斤還會說你這豬太瘦,沒有膘,殺不來肉,牽回去喂幾天再來!”


    突然的爭吵時吸引了江小流和丁大勇的注意力,就見食品站的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收購生豬,其中一個人對著送豬的人罵罵咧咧。


    這個時候實行的是“購留各半”的生豬收購政策,即每家養兩頭留一頭,這就是“派購豬”政策,每年的“派購豬”指標必須完成,如果不完成指標第二年全家的年供肉指標作廢,自家養的豬不能宰殺,收購價就幾角錢一斤,但這是鐵打的任務,不完成隊裏公社是要問責的。


    交售的重量要求是136市斤為達標,這放到現在隻能算個胚豬,遠不夠出欄標準。但那時候喂豬沒有糧食,隻有野草野菜,豬吃得多就是不肯長,有時候喂一年都不夠標準。弄去交售時,能不能賣出去,就是食品站的職工的一句話了。


    136斤對於現代來說根本不夠宰殺標準,不過這個年代糧食人都吃不飽,喂豬都是喂野菜,養一年豬也不一定能長到136斤,差個三斤五斤的也就是食品站的一句話。


    江小流家裏沒人養豬,但是每年也能拿到一些肉票,這生豬指標應該又是劉滿江扛了壓力吧,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操作的。


    送豬的人有些懵了:“在家稱的好好的,一百四十多斤呢,咋不夠呢?”


    看食品站的人又要發火,旁邊跟他一起來的人趕緊上前,往食品站的人手裏塞了什麽東西,食品站的人捏了捏壓低聲音道:“去後麵排隊。”


    江小流感覺真是大開眼界啊,他從來到這個時代,感覺遇到的工作人員,不管是縣委的人,還是商業局國營飯店招待所的人,雖然每個人也都有些小心思,但是還真沒有這麽惡劣態度對付農民的。


    可能是他接觸這些還是少吧,看收東西那人熟練的樣子,應該也不是第一次收了。


    “丁大哥,就這?沒人管?”江小流看向丁大勇,找人辦事送東西是應該的,但是憑借手裏的權力為難普通人,這就有些過分了。


    丁大勇苦笑,這兄弟還是年輕啊,他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隻好圓場道:“這應該就是個別情況吧,走,先辦正事。”


    江小流也不是說就要砸人家飯碗,隻是想到自己村裏的人也會受到這種待遇,想著劉隊長那麽正直公正的人受這種委屈,就很不舒服。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對這事沒什麽好辦法,就無奈的點點頭,跟丁大勇進去了。


    食品站站長姓廖,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果然是食品站的人啊,營養就是充足。


    廖站長很給丁大勇麵子,也可能是給丁三江麵子,聽丁大勇說完事情,很爽快的就答應下來,一個星期給兩頭豬,走的特供的價格。


    江小流連聲道謝,廖站長不在意的擺擺手:“江師傅年少有為,咱一會簽一個協議,這樣也正規嘛,是吧。”


    這就是走公對公了,江小流覺得挺好的,這樣整個事情就算定下來了,也不會因為什麽人一句話就把事情搞黃了。


    協議簽好,江小流想了想,還是忍住沒問食品站收豬的事情,底下人敢這麽幹,廖站長肯定是知道。人家這剛給自己幫了大忙,這就給人家添堵就不太合適了。


    再說了,現在跟廖站長也不熟,地位又不對等,也沒立場談這個事情,以後再找機會吧。


    從食品站出來,江小流情緒不是很高,丁大勇覺察到了:“怎麽了,還在想收豬事?”


    江小流仰頭望天,長歎一聲:“是啊,都是窮鬧的。農民已經夠苦了,還要受各種刁難,心裏不舒服。”


    丁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聽哥一句勸,這事咱解決不了,就算處理了那兩個收生豬的,等風頭過去了,還會有別人這麽幹。而且吧,這事要是真不讓幹了,有些真不達標的豬,農民也要被問責的。”


    丁大勇說的也有道理,真把這口子堵上了,也有一部分人因此受難為。


    江小流總覺得心裏堵的慌,如果這是在山上,他就要大喊三聲了,最後隻是踢了街邊的樹一腳,心裏暗罵一聲,該死的!


    丁大勇摟了摟他的肩膀:“走,兄弟,哥請你喝酒。”


    說起喝酒,江小流想起來了,晚上還得請商業局的人吃飯呢,強打起精神:“走,丁大哥,國營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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