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到的時候,已經不是最熱鬧的時段了,馬桂花和柳秀英正在門口處理獵物,周圍三三兩兩地坐了好些人在侃大山。


    “平叔好厲害啊,打了整整五隻獵物”李景安想起了自己糾結猶豫的那隻野雞,頓時覺得那麽點東西,自己為什麽要糾結那麽久呢?


    “不厲害怎麽當上的村長,你長大了以後肯定也可以。”


    “嗯,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和景時帶五隻獵物回來的。”


    “那我倆可就等著嘍,我先找平叔說事情去了。”


    柳平正在和柳大誌回憶當兵的那些日子,看芸香和李景安站在旁邊,以為他倆對這些故事感興趣,講得更起勁了。


    在旁邊禮貌地等了五分鍾又五分鍾的芸香……


    “平叔,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


    柳平意猶未盡地結束掉了這個話題,“怎麽了?”


    “9月1號舊糧票作廢,發行新糧票,我們從土匪那兒找到的糧票得趕緊用掉,鎮上供銷社22號和26號會來一批糧食,應該能換一部分,其餘時間可以去其他供銷社看看。”


    柳平聽得眉毛都要打結了,自己還打算激發一下村裏人潛力,等大家都吃得沒糧的時候去換呢,“糧票還能作廢,那作廢了之前人家囤的糧票咋辦,不是損害人民利益嗎?丫頭你咋知道的,消息可靠不。”


    “我聽縣裏供銷社工作人員說的,供銷社都貼告示出來了,大家都在換,可還是很多有票沒貨的情況。”


    “那成,我現在就去理理那些票,明天一早開個會,發動村裏人去換。”


    柳平進了房子,柳大誌和芸香往回走,芸香聞到了雞湯的味道,走近,煙霧繚繞中是吳書琴一個人忙碌的身影。


    “你們回來啦,芸香,多的米和紅薯我給你放到旁邊了,一會兒回去你記得拿走啊。”


    “不用了,書琴嬸子,你在廚房忙了這麽久,我都沒幫忙,你收著唄,勞動也是很有價值的,下次我們少帶點兒,給你幫忙。”


    吳書琴聽著聽著眼眶有些濕,也不是受了多大委屈,父子倆對自己也不錯,就是有一種付出被看到了的感覺,“好,那嬸子等著了。”


    柳大誌家既沒有門也沒有桌子,還沒有多餘的碗,芸香回去拿了碗過來,每人打了一份,在地上圍坐一圈開始吃飯。


    柳大誌動動麻了的腿,“要不是山上的樹被砍得太多了,高低得整套桌椅板凳。”


    “我去縣城的路上看到了一些樹,可以去砍些做。”


    “可別,沒被逮住還好,被逮住了萬一給你安個侵害集體財產的罪名,可就麻煩了。芸香你這紅薯是在縣城裏換的吧,縣城裏好換不?”


    芸香頓時想起了城裏換糧時的焦灼,“不好換,家庭條件好的頂天了願意一斤半粗糧換一斤細糧,劃不來,大誌叔,如果你想換的話,可以找找那種剛生孩子的家庭,能多換點,我就是這麽換的,不過這種家庭少。”


    “肯定少,現在飯都吃不飽,哪兒生得起孩子,我生學文的時候月子裏也沒吃的,孩子差點就沒養活”吳書琴看了眼兒子,養著養著還是養了這麽大了。


    “芸香,路上我看你們三個行李很少,如果能換得話盡量換點棉花,不然冬天可不好過。”


    “嗯,書琴嬸子,我會注意的,我打算到時候修個炕,冬天說不定能好些。”


    “炕?那是什麽?”


    “就是把灶和床還有牆連在一起,這樣燒火的時候床上和屋裏都暖和。”


    “人在火上麵烤,不燙嗎?”


    “人不在火麵,在煙上麵,這樣暖和又沒那麽燙。”


    “行,到時候我去看看,安逸的話我們也整一個。”


    “好。”


    第二天一早,芸香和李景安是被梆梆綁的聲音和村長叫開會的聲音吵醒的,半眯著眼看一下外麵,天確實亮了,起身就往村裏的涼亭趕。


    “芸香你看,村裏人按照我們找的草藥,找了好多。”


    涼亭下麵整齊地曬著好多,有些曬幹了的還捆成了捆碼在旁邊。


    “大家用心了,我們有空還是要把找草藥的事情撿起來。”


    李景安點頭,“我們要有責任感。”


    芸香……,小小年紀都這麽愛給自己上價值的嗎?


    柳平一宣布要去供銷社買東西,村裏人可是炸了鍋。


    “我想去,我還沒去過供銷社呢。”


    “我也是,年年都說去,年年都沒錢也沒票,我倒要去看看長什麽樣子。”


    “我以前有個表姐是城裏的,說供銷社裏的東西可多了,啥都有。”


    一群人說下來,就沒有一個不想去的,柳平最終決定抽簽。


    芸香和李景安當然是沒有抽到。


    不過沒關係,隻要有足夠的選擇,丟掉一個也不會失落。


    芸香霸氣地把李景安一覽,“走,姐帶你逛供銷社摘野菜去。”


    然後就霸氣了那麽一下,走到目的地的芸香看著比後山情況好不了多少的山溝,“我走得這麽偏,走了這麽久,怎麽還有人來過啊。”


    盡管場景不對,可李景安竟然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霸氣地把芸香一攔,“沒事,我沒遇到你之前經常碰到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把心態放平就行。”


    “哦,是嗎?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景安一拍芸香肩膀,“咱倆誰跟誰啊,有什麽不能講的,不就是失敗了一次嘛,就像你說的,失敗不可……。”


    芸香覺得自己不能讓李景安繼續念下去了,果斷打斷,“我看見野雞了。”


    “你……”


    芸香蹲下撿起石頭,輕輕一砸,三十米開外的一隻野雞應聲倒地。


    看向李景安,“我打到它了。”


    李景安攬芸香肩膀的手一時不知道放哪兒,撓了撓頭。


    李景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跑過來抱住李景安的腳,仰頭。


    李景安以為下一瞬自己就要被弟弟解救了,手往下放,準備摸摸他的頭。


    “哥哥,羞羞。”


    李景安笑容一僵,順手薅住了弟弟的後衣領子,“你說什麽,給你個機會再說一遍。”


    李景時奮力扭動著身子,可怎麽也扭不開,“姐姐,救我。”


    在旁邊看戲被叫到的芸香,勉強幫一下吧,“走了,我們還要去供銷社買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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