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草叢,芸香已經不氣了,情緒過去,猛然意識到對方也就是個十歲小孩兒,自己也挺幼稚的,跟一個小孩兒較勁。


    芸香轉身,扒拉草叢,突然麵向李景安,看都沒看一眼,側身開始找東西,任由身後的小尾巴跟著。


    芸·幼稚鬼·香:小孩兒還是要給點教訓的。


    懷裏的小鵪鶉最先察覺出氣氛的緩和,扭著身子就想往地上去。


    芸香一把撈回來,“別動啊,再動吃掉你。”


    李景安聽得心頭一跳,弟弟是個累贅,自己也是。


    會被拋棄嗎?


    想扣手,在碰上的那一瞬,又縮了回來,看芸香走遠了,又趕緊往前。


    芸香順著草叢巴拉,果然看著一窩野雞蛋,數了一下,有六個,深褐色,不大,大概是普通雞蛋的一半。


    彎腰撿起來,一隻手抓住了四個,另一隻手抱著小崽子,想著分兩次把雞蛋裝兜裏。


    這是一隻小手伸了出來,抓住剩下兩個,拿了起來,兩個雞蛋比小手大太多,顯得搖搖欲墜。


    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可不能被這個小崽子給弄沒了,芸香果斷放下手裏的雞蛋,把小崽子手裏的給掰出來,想了想,把他塞給了身後的小尾巴,自己把蛋裝到了口袋裏。


    李景安:?她是連弟弟都不想要了嗎?


    芸香在四周找著吃的,空氣中彌漫著折耳根和薄荷的味道,往前踏出半步,


    又縮了回來,搖搖頭,試圖把早上的奇怪味道甩出去。


    可折耳根消炎、利尿、退燒,後麵的小尾巴正好用得上。


    芸香幾步走到折耳根跟前,薅起一根棍子就是幹。


    李景安皺著眉頭幫忙,還得隨時按住懷裏不安分的弟弟。


    “咕嚕嚕~咕嚕嚕~”三人的肚子跟傳幫帶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叫喚,可現在隻找到些蕨菜和山鬆茸。


    芸香聞到兄弟倆越發的香了。


    不能再餓著肚子找東西了,芸香帶著兄弟倆回到篝火旁,走之前保留的火種已經熄滅了。


    芸香掏出火柴盒,裏麵隻有四根火柴了。


    火在荒野裏的重要性顯而易見,它除了能烹飪外,還能保暖、驅趕野獸、淨化水源和製作工具。


    芸香麵不改色地引燃火堆,掏出兜裏的六個野雞蛋遞給發呆的李景安,“你把蛋煮了,再把山鬆茸和蕨菜煮了,最後再把折耳根單獨煮一鍋。”


    “好”接過野雞蛋的李景安還沒緩過神,就看見芸香往河灘上走去,她是覺得煩了嗎?


    芸香走出好遠深深地吸了口氣,剛剛饑餓的自己聞著兄弟倆比之前香了好幾倍,都不敢大口呼吸。


    也不知道帶他倆進森林對不對。


    照今天的勢頭自己不一定養得活他們,反而他倆太香還可能被自己傷害。


    要不……,送他們去最近的人群?


    可逃荒途中,大的那個還好說,小的那個活下來也難。


    腦子裏思緒萬千,也不耽擱沿著河灘搜尋燧石。


    燧石是一種火石,擊打下容易產生火花,能替代火柴,通常為黃褐色或灰黑色,斷口呈貝殼狀,堅硬致密,河床上是它經常出現的地點。


    一公裏,沒看到它的蹤跡,再找找。


    兩公裏,仍舊沒找到,李景安飯或許煮熟了,自己應該回去了,萬一燧石就在前麵一點呢?


    三公裏,還是沒找到,得回去了,不然兩個小孩兒得擔心了。


    回來就看到李景安扛著行李,往前走,“你要拿著行李跑路?”


    “原來你要回來啊”李景安轉頭,臉上的眼淚還沒幹,眼睛裏滿是驚喜。


    “我沒說我要走啊,誰把你惹哭了?”


    “我……”李景安本來想說自己沒哭,可又想到自己等待時的焦灼,咬了咬嘴唇,“我以為你不要我們倆了。”


    “我也沒說啊,所以你就在自己嚇自己?”


    “我沒有自己嚇自己”李景安放下行李“下午你都不高興了。”


    “你看錯了”芸香摸了摸鼻子,“就最開始的那一下,後麵就沒有了。對,後麵就沒有了。”


    “那你之前很喜歡抱著弟弟,今天突然塞給我,做飯的時候也去河邊散心,還很久不回來。”少年問出了想了很久的疑問,直直地看向芸香。


    “我就說你自己嚇自己吧,那是因為他調皮抓東西,我去河邊是因為要找生火的燧石。”


    少年得到答案,肩膀終於鬆了下來,埋下頭“對不起。”


    “為什麽要對不起?”芸香等待著少年的悔改。


    “因為我把野雞嚇走了,野雞很珍貴,惹你生氣了,我下次不會了。”


    芸香總算知道兩人的誤會在哪裏了,把少年拉到火堆旁坐下,用袖子擦了擦少年臉上的眼淚。


    “打獵總有意外,我沒有因為這個生氣”


    少年疑惑地抬頭,好看的五官統一傳達著一個意思——那你為什麽生氣。


    芸香欣賞著美人疑惑圖,在美人要等不及的時候才趕忙開口。


    “打獵總有意外,打不到明天再打也行,但是你摳手直接減損了自己的戰鬥力,傷身體不說,血腥味還會引來其他動物。命,很珍貴的。”


    少年思考後認真地看向芸香,“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芸香點點頭,看少年這麽乖,突然就有了引導之意,“任何時候不要自己想太多,內耗自己,你看你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遇到事情直接問,反而簡單又輕鬆,懂了嗎?”


    “懂了,那你想過拋棄我和弟弟嗎?”


    呃,芸香被問住,自己確實想過,可不想回答,仔細想想,跟兄弟倆待一起的這兩天生活有趣了不少。


    “我們需要一起走下去,才能更好地活著。”


    少年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用自己的行為試探著,抱起李景時舉到芸香眼前,“那你要抱抱他嗎?”


    人的香味近距離攻擊著芸香。


    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好,走我們去吃飯。”


    六個野雞蛋,每人分了兩個,芸香磕開第一個就中獎了,裏麵有一隻沒破殼的野雞,靈光一閃,看向李景安,“你想吃雞肉嗎。”


    “不……”李景安本來覺得自己嚇走了野雞不配吃,但又想到芸香告訴自己要溝通,點點頭,“我想吃的。”


    “那我跟你換。”


    李景安看著芸香笑眯眯的臉,蛋殼裏還有毛的小雞,自己手裏白嫩嫩的蛋白,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手遲遲伸不過去。


    芸香滿意地看著小孩兒臉上的神色變換,“哈哈哈,逗你的。”把毛蛋放進了自己嘴裏。


    在少年舒展的眉頭中,遞了一碗折耳根菜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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