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六路時安名下最大的一個畫廊被租了出去舉辦為期一個月的畫展。


    聽說是一個什麽年輕的歸國畫家特意出了高價租下畫廊,就是為了更好的展示自己這麽多年嘔心瀝血創造的作品。


    對此,路時安自然是高興的,畢竟有錢不賺王八蛋。


    那麽原本畫廊裏麵收藏的各式各樣的畫作,就需要請專人將其收取下來,清點好數目,然後放到倉庫,還要避免受潮,防火。


    路時安到現在為止,還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見識過舉辦畫展是什麽樣子的。


    在他的印象裏,辦畫展就像是門店剪彩一樣,提前放出消息,然後吸引一大批顧客(參觀者)前往,不管有沒有人真正能購物(欣賞),門店(畫家)的名氣就算是打出去了。


    路時安想起當年,他還年輕的時候,也是畫過不少畫的,隻是在孤兒院的時候,一把大火將其燒的一幹二淨。


    這麽些年來,路時安在自己的廉租房裏,也不過是畫過三四幅作品。


    不對,加上安家隨手畫的那一幅,應該算是五幅畫。


    畫廊的代理負責人李淑華給路時發了一封邀請函。


    handy li:路先生,周六莫蒂畫廊的畫展您有興趣參加嗎?作為畫廊的新負責人,您還一次都沒有來視察過。


    鹿:周六嗎?其實,我還挺想去看看的。


    handy li:簡先生囑咐我一定要邀請您參加他的畫展。


    鹿:簡先生?舉辦畫展的歸國畫家?


    handy li:對的,就是他。他的本名叫做簡祺姝,英文名叫做david。


    鹿:我需要準備些什麽嗎?比如什麽開業禮之類的?


    handy li:開業禮?哈哈,不需要的,我們會為您提前準備好禮品,您隻需要過來捧場就好了。對了,邀請函會在明天送到你們學校。


    鹿:ok。到時候有時間我就過來。


    簡祺姝?


    這個名字好女性化啊……


    還有點兒耳熟。


    路時安總覺得好像是在哪裏聽過……哪裏呢?


    “吱呀——”


    宿舍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路時安正趴在床上,玩手機。


    他頭也沒抬:“回來了?”


    “嗯。”


    一聲死氣沉沉的“嗯”。


    路時安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聲音不像是司槿年那家夥的。


    他猛地抬起頭,看了過去:“周落星,你回來了!”


    “回來了。”


    周落星神色懨懨,看起來一臉的疲倦。


    “你請假了好長時間啊!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嗯,最近家裏出了點兒事兒。”


    周落星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一副眉頭舒展不開的樣子。


    “那事情處理好了嗎?”


    路時安秉持著關心室友的原則,多問了句。


    “差不多了。”


    “那就好。”


    路時安看周落星的表情不像是開學那般有活力,想著可能是因為家裏確實出現了一些變故,所以他也沒有過多的去問別人的家事。


    第一是問得太多不太好,第二就是路時安不太會說話,萬一給周落星問生氣了,就不好收場了。


    於是,路時安就安安靜靜的刷著微博。


    周落星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站起身沉默的清理自己放在宿舍裏的東西,上麵許多都落了灰塵。


    “小鹿,我給你消息你怎麽不回我?我給你帶了百媚雞,學校食堂裏麵的也就數這家的雞做的不錯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說的就是司槿年。


    他剛關上門,一轉身差點兒就碰到個人。


    “你是?”


    周落星正拿著盆子一臉詫異的望向手上提著一兜子飯的司槿年,他懷裏的盆子裏麵裝著一些落了灰塵的床單被罩,剛才他費了老大勁才拆下來的。


    “你好,你是一號床的?”


    “嗯,周落星。”


    “我是……”


    司槿年麵無表情的也打算介紹自己,卻被周落星打斷。


    “我知道,司槿年對嗎?”


    “啊?你知道我啊。”


    司槿年露出一抹笑容,但是笑意不達眼底。


    “有幸隨家父見過,您可是帝都太……”


    周落星被司槿年打斷。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要去洗衣服嗎?”


    司槿年似乎是故意打斷周落星的話一般,他側過身與周落星擦著過去,將手中打包回來的飯菜放到路時安的桌子上。


    路時安從床上探出頭來:“帝都太什麽?周落星,你還沒說完呢!”


    “沒什麽,我想說的是帝都太繁華了。”


    周落星搖了搖頭,他聽出了司槿年的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不要將他的身份給暴露出來。


    他似乎並不想讓路時安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不過,他堂堂帝都太子爺想要什麽沒有?


    隻要他開口,有的是人上趕著巴結他。


    他怎麽會不想讓路時安曉得呢?


    司槿年又為什麽要給路時安這家夥帶飯?


    他們兩個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嗎?


    周落星不禁有些煩躁。


    如果他知道這個宿舍裏麵另一個舍友是司槿年的話,他或許就不會聽他爹的話請了那麽長假,回家去伺候老頭子了。


    相比較於討好老頭子,他更想跟司槿年交好。


    老頭子一個人在外麵生活了那麽多年,性情古怪的要命,根本就難以接近。


    他不管做什麽事情,在老頭子那裏都是錯誤的,甚至總是拿他跟一個陌生人相比較。


    老頭子嘴裏的臭小子,到底是誰?


    想到這裏,周落星捏著盆子的手收緊。


    他堂堂周家大少爺,現在竟然淪落到要自己洗衣服的地步,都怪老頭子……


    “怎麽還不起來?飯都拿到寢室了,莫不是你還想讓我親自喂你吃?”


    司槿年見周落星終於出去了,臉上才終於揚起一抹真誠的笑意,他拉開路時安的床簾,看向床上懶洋洋的家夥。


    “知道啦知道啦。我可不要你喂我吃,我又不是沒長手。”


    路時安滅了手機,從床上爬了起來。


    司槿年將打包的飯菜打開,宿舍裏飄蕩著一股子花椒的香氣。


    “百媚雞!百媚雞!我來了!”


    “去洗了手再吃,你剛玩兒了手機,上麵都是細菌。”


    “好吧。”


    路時安撇撇嘴,很聽話的去洗了手。


    他坐在桌子前夾了一塊兒白嫩爽口的雞肉塞進嘴裏,香甜嫩滑還帶著刺激味蕾的麻椒味兒,好吃!


    “你跟周落星認識嗎?我怎麽感覺你倆很熟的樣子。”


    “很熟嗎?我其實沒見過他。”


    “那他怎麽認識你?”


    “大概是跟著家裏大人參加什麽活動的時候,被他碰到過吧。”


    “這樣啊!”路時安又往嘴裏塞了一口米飯:“他剛才說你可是帝都太什麽的。你不會是帝都太子爺吧?”


    “他說你就信了?”


    “不信……”路時安搖了搖頭:“帝都太子爺也未免有點兒太親民了吧?這個時候的你不應該是帶著我吃香喝辣,頓頓鮑魚龍蝦嗎?”


    路時安說話的時候眸子閃了閃。


    他也不可能直接告訴司槿年:信!我信!


    畢竟我是重生的!


    司槿年哪怕不是帝都太子爺,他的身份也絕對不一般。


    上輩路時安作為一個孤魂野鬼飄蕩在安思淼的身邊,可是見識過他與司槿年的婚禮的,那婚禮現場堪比王公貴族的宮殿,豪華的無與倫比,牆上鑲嵌著無數的紅色水晶,屋頂掛滿了紅色絲綢,散落著漫天花瓣,周圍布滿了火紅的花……


    路時安記不得那是什麽花了,隻記得現場詭異又好看,這絕對不隻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可惜,路時安還沒親眼見證他們兩個結婚,就重生回來了。


    “我不是帝都太子爺,不也帶你吃香的喝辣的?雖然不是鮑魚龍蝦,但是百媚雞管夠。”


    “……”路時安無語凝噎:“還是算了吧,大學食堂裏麵最多的就是雞,這玩意兒吃多了也膩得慌,在吃下去我就要去做雞了。”


    “那倒不至於,周六我請你吃大餐怎麽樣?”


    “周六不太行,我有事兒。”


    “是嗎?”


    “嗯呐。”


    路時安低頭狂塞幾口米飯。


    鮑魚龍蝦看來我跟你們有緣無分了……


    我要去參加那個畫展。


    一周過得很快,唯一的變數大概就是宿舍裏麵多了個人。


    周落星變得很奇怪。


    之前開學的時候,他對待路時安還挺熱情的,軍訓這段時間他請了假,性格也變了很多。


    他總是莫名其妙的盯著路時安發呆,路時安跟他說話他也愛搭不理的。


    但是,周落星會主動跟司槿年攀談,不過司槿年對他也是愛搭不理的。


    整個宿舍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當然,有了周落星的存在,司槿年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爬路時安的床。


    畢竟,被第三個人看見了,多少有點兒讓人不好意思。


    司槿年無所謂,但是路時安要臉啊!


    他一個黃花大閨男,每天晚上被人爬床,說出去可丟死人了,他的名聲還要不要啦?


    周六一大清早,路時安就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他今天穿的格外青春洋溢,白色襯衫配上休閑領帶,穿了條鉛筆紋路的背帶褲,腳踩一雙清新小白鞋,頭上還特意戴了個田字紋的貝雷帽。


    他這一身,誰看了不說一句好他爹文藝!


    背上了自己的電腦包,路時安打開導航,隨手掃了一輛電動車就準備出發。


    今天天氣格外清涼,路時安開著電瓶車,都覺得風吹的有些涼快。


    畫廊就在市區的中心,最繁華的位置。


    這裏距離錦繡城也隻隔了兩條街。


    路時安看向那棟獨具一格的建築,不由得讚歎一聲。


    別人的畫廊除了大玻璃就是大白牆。


    莫蒂畫廊真的是將色彩運用到了極致,僅僅是看著外表,都能讓人覺得心情愉悅。


    莫蒂畫廊並不是一個常規的建築物,它更像是一處打卡的景點,在大門口,有一棵歪脖子樹,那棵樹是心形的,現在上麵還隱隱約約能看到嫩黃色的花苞。


    往裏麵走一段路,是用大理石與鵝卵石鋪成的人行道,一直蔓延到正大門。


    畫廊一共有四層,每一層的造型都格外獨特,層層疊疊,牆壁上麵還長滿了各色各樣的植被,蕨類,小花,青草,甚至還有一些樹的枝丫從裏麵蔓延出來。


    在植被的旁邊,相應的畫著畫作,有探出頭的小老鼠,捉了蟲子的小鳥,倒掛在樹上的貓頭鷹,還有……


    童真而又不失生活氣息。


    路時安隻覺得眼前一亮,他早就應該來看看這屬於自己的畫廊了。


    路時安將手上的請柬交給了門口的一個穿著製服的女生,她打開請柬看了一眼,立馬就帶著路時安走了特別通道。


    其他的參觀者還在排隊刷著身份證,看著他們兩個進去隻覺得好生奇怪。


    “他怎麽能直接進去?”


    “我們都是來參觀david的畫作的,憑什麽他先進去?我們卻要排那麽長時間?”


    “這算不算插隊啊?他能插隊,我們是不是也不用排隊了。”


    “那小夥子看著挺年輕的……怎麽一點兒也不遵守規則?”


    “我們可是花了錢的,這樣是不是不公平?”


    “都出大太陽了,我等了大半個小時,他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進去了?”


    “不行,我要投訴,你們安檢員怎麽做事的?”


    “……”


    “都安靜一下。”安檢員拿著麥克風大聲的喊了一聲:“他是我們的老板,畫廊的所有者,自然能直接進去。”


    “如果你們有任何不滿意,可以直接去投訴,或者找我們老板直接說。又或者,您如果有能力就向我們老板買下這個畫廊,您也可以跟他一樣隨意進出。”


    安檢員將麥克風放了下來,繼續替人刷卡。


    “……”剛剛還不滿的人群,立馬就噤了聲。


    莫蒂畫廊,帝都最大的畫廊。


    寸土寸金,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手的。


    路時安跟著那個女生走到了一樓的貴賓室。


    “老板,您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等會兒handy姐就過來了。”


    女生替路時安沏了茶,是純正的雨前豫毛峰,入口清甜,回甘,口腔裏滿是茶葉的清香。


    路時安品著茶,看著室內的畫。


    這場畫展裏麵的展品都是以油畫,水彩畫,還有鉛筆畫為主。


    路時安畫的最多的是水墨畫。


    所以,在看到這些色彩各異的畫作時,隻覺得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


    他看不懂,隻覺得好看是好看,好像缺了那麽一點兒意思。


    周大爺跟路時安說過:“畫呢,要用心去畫。不要一味的想著怎麽畫的好,而是要將心中所想畫出來。每一幅畫,都代表著每一次落筆的不同心境。有時候那一筆是高興的,下一筆也有可能是悲傷的,繼而也有可能是哀怨的……真正喜歡畫畫的人,從來都不在乎自己的畫好不好,而隻在乎自己到底想要表達出來什麽感情。”


    路時安看著牆上掛著的那一幅畫,


    向日葵的用色十分大膽,一整片向日葵都是向著陽光肆意生長,唯有角落裏麵的一株,低著頭不說,還麵背著太陽。


    這株向日葵,像是很害怕陽光一般。


    它想逃避……


    路時安感覺這幅畫很別扭很怪異。


    他在房間裏待了有一段時間了,李淑華還沒有過來,他就想著出去走走。


    畢竟是來參觀畫展的,這屋子裏的畫已經被他看了個遍,他已經不能滿足於隻看這一部分了。


    路時安剛出門,就看到一群人湧進來。


    他被人潮擠到了一個角落。


    “david這幅畫,應該是想描述自己當時內心的孤獨吧。”


    “kate老師怎麽會有如此見解?”


    “你看,這幅畫整體構圖,david老師依舊用了暗色調的顏料,整片天空都是灰色的,畫出來的雲層也是灰色調,盡管這裏隱隱約約的像是有一束光照射下來,卻依舊無法突破雲層。還有,你看這裏局部有雨滴,也能體現出david畫這幅畫的時候,渴望驅散陰霾。那個時候的david一定是很絕望哀傷的。”


    “kate老師你說的真不錯,不愧是周老的關門弟子,就是厲害!”


    “kate老師十幾歲的時候就獲得過華國青少年創作大賽的冠軍,他的天分是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根本就無法比擬的。”


    “k老師準備什麽時候也開一個屬於自己的畫展?”


    “畫展這件事情一直都有準備,隻是還沒定下來什麽時候舉辦。”


    “到時候,k老師也會在莫蒂畫廊舉辦嗎?”


    “有幸能與david老師在同一個畫廊辦畫展,這是我這輩子的夢想之一,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


    “k老師真是太謙虛了,作為豪門貴子,您的夢想一定能夠很快實現的。”


    “就是,kate老師家裏又有錢,本人又有才華,畫展應該就在不久之後了。”


    “……”


    路時安本來被擠到角落裏麵打算掙紮出去的,誰知道那些人不僅沒走,還在這裏采訪起來了。


    看著拿著攝像機的家夥,路時安還在想是誰在作秀呢。


    結果,下一秒路時安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安思淼這家夥不應該在家裏閉門思過嗎?


    他這是又被人放虎歸山了?


    路時安將自己的貝雷帽往下壓了壓,踮起腳尖,往前看。


    這一看不要緊,還真他爹的冤家路窄,就是安思淼這個崽種。


    上次的事情早就被安沐仁和安思謀花了大價錢壓了下去,普通人都並不怎麽關注藝術圈跟上流社會的事情。


    網民們也隻是湊個熱鬧。


    時間一長,網上就查無此事了。


    路時安其實有點兒不太明白,安思淼為什麽一直在執著於畫畫這條路。


    安思淼上輩子因為畫畫走紅網絡,最後不還是進了演藝圈。


    要是路時安像他那麽會演戲,肯定不會選擇繪畫,一定會選擇進入娛樂圈去圈錢畢竟現在的粉絲人傻錢多又好騙,別人說什麽都會相信。


    安思淼嘴裏的話沒幾句真的,總是能將他的粉絲騙的團團轉,甚至不惜冒著坐牢的風險,也要往路時安的臉上潑硫酸。


    路時安聽著安思淼還在侃侃而談,聽的有些煩躁了。


    還不知道安思淼還要說多長時間。


    他想從人群裏出去,那些人卻堵著一動不動。


    “讓讓……借過……我過一下……”


    “幹嘛呢?不好好聽kate大師說話,擠什麽擠?”


    “不好意思,讓一下。謝謝啊……我出去一下……”


    “這麽著急出去,等著投胎嗎?我都聽不到kate大師說什麽了。”


    “……不好意,借過……”路時安很想罵人,安思淼的粉絲果然跟他人一樣胡攪蠻纏。


    路時安終於擠了出去,出了一身汗。


    他剛打算抬腳離開。


    就聽到有人喊他。


    “小安,你也來看畫展了?”


    安思淼那司馬聲音又像是索命咒一樣傳了過來。


    路時安想要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就被人拉住了。


    “喂,你往哪兒去?沒聽到kate大師在喊你嗎?”


    “鬆手!”


    路時安的衣服被人拽住了,他掙紮了幾下掙紮不開,黑著臉轉過了身:“我讓你鬆手你沒聽見嗎?”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不就是拉了你衣服一下,你這什麽態度?”


    “……”路時安就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好吧,他自己除外。


    “好了,別吵了。”安思淼出來當和事佬了。


    “還是kate這樣的大師素質高,不像某些人……哼,我都不想說。”


    “……”路時安,我有一句爹賣根(參照媽賣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小安,你怎麽也來看畫展了?沒提前說一聲?提前說一聲,我就帶你一起過來了。”


    “……不用你帶,我自己進的來。”


    “kate大師,這位是您的朋友嗎?”


    “哈哈,是啊。他是我的弟弟呢。”


    “kate不是家裏麵最小的嗎?怎麽還有一個弟弟?不會是那個養子吧?”


    “就是那個沒心沒肺陷害真少爺的養子?”


    “咦,這人真惡心,吃人家東西,用人家錢,還害人家。”


    “……”


    一群人看向路時安的表情變了又變。


    路時安都快被氣笑了。


    他還沒說什麽呢。


    話都被這些人說完了。


    安思淼還一直在那裏抿唇微笑。


    似乎,路時安才是那個鳩占鵲巢的假少爺一樣。


    安思淼就靜靜的聽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停貶低路時安,也不做解釋,在別人說到路時安是個白眼狼的時候,他在適時的露出一股傷心擔憂的神色。


    路時安剛打算爆發,安思淼就開口了:“好了,大家都別說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今天我們都是來欣賞david老師的畫的。就不要說一些無關的話題了。”


    “就是,別管那些沒文化還鳩占鵲巢的家夥,我們是來看畫的。”


    “對,我們繼續聽k老師解說這些畫吧。”


    “……我……”路時安莫名其妙的被人群嘲,隻覺得有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煩躁,想打人。


    他覺得他的神經病又要犯了。


    想把安思淼和他的一群走狗打一頓,然後踩在腳下,讓他們爬都爬不起來。


    然而,法治社會,不能在攝像頭下打架。


    要揍人,還是得夜黑風高下進行。


    那群人不屑於跟路時安待在同一片地方,所以就跟著安思淼離開了。


    路時安見那些人走了,也打算離開。


    但是,他一轉身就撞到了一個人。


    “抱歉!”


    “沒事。”


    那個人穿著黑色長衫,頭發微長,紮了個小揪揪。


    他一直低垂著頭,弓著後背。


    路時安感覺他好奇怪。


    “你覺得這幅畫表達了創作者的什麽感情?”


    “我嗎?你在問我?”


    路時安正準備抬腿離開的。


    “嗯。”那人輕輕點了一下頭。


    “希望,我看到了希望。”


    “希望?”


    “對,這幅畫看似用了暗色調,實則是在用全篇的暗來凸顯這裏唯一的亮。當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時候,那唯一一點就是希望。”


    “……”


    “我覺得作者在畫這一幅畫的時候,一定是充滿希望的,他應該是想自己拯救自己。”


    “充滿希望……自己拯救自己……”那人低著頭,輕輕囁嚅幾句。


    他笑了,抬起頭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


    卻發現,剛才還站在這裏的路時安已經不見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真正的看懂我的畫……”那人輕輕的歎息。


    “老板,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女生急急忙忙的尋找路時安:“handy姐已經過來了,她剛才在路上出了車禍,處理花了一段時間。”


    “是嗎?”路時安跟在女生的身後:“你跟handy很熟?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是啊,從handy姐管理這裏開始,我就一直在她身邊。對了,老板,我叫樂桑。”


    “我看你跟我年紀差不多大,就別喊我老板了,就叫我名字吧,我叫路時安,你也可以叫我小路。”


    “啊?直接喊老板你的名字,這樣不太好吧?”


    “沒事兒。”


    樂桑推開房間門,讓路時安先進去。


    “老板好,我是李淑華,也可以叫我handy。”


    “行了行了,別叫我老板,我剛才跟樂桑說過了,你們直接叫我小路就好。”


    “這不合適吧?”


    “沒什麽不好的。”


    路時安剛才在那兒擠了半天,出了一身汗,現在嘴巴有點兒幹:“樂桑,你幫我在倒杯水吧,謝謝哈。”


    “好嘞,老板……”


    “嘶——”路時安突然就嘶了一聲,表示不滿。


    “好的,小路,”


    樂桑紅著臉去沏茶。


    “handy,為什麽我轉了一圈也沒看到這畫展的主辦人啊。”


    “哦,你說的是簡祺姝?他喜歡一個人裝作參觀者,詢問別人對他的畫有什麽看法。”


    “難怪,嘶——。”路時安喝了口茶,有些燙嘴。


    “小路,你慢點兒……”


    “這畫展除了我有邀請函還有誰有嗎?”


    “沒了,您是老板,獨一份。其他人都是要買門票的,除了……”


    “除了誰?”路時安側著耳朵聽。


    “除了工作人員。”李淑華笑了笑。


    “……”這個我當然知道。


    他們不僅不要錢,還要給他們錢。


    “我剛才看到一群人在那兒錄像還有拜訪,那是做什麽?畫廊請了媒體?”


    “有這樣的事情?畫展裏麵不允許私自攝像拍照,所有的曝光畫麵都會對畫作產生傷害。”


    “……是嗎?”路時安撓撓頭。


    李淑華鄭重其事的點頭。


    “他們應該現在在二樓吧。”


    李淑華從口袋掏出對講機:“安保部門注意,二樓有攝像團隊。安保部門注意,二樓有攝像團隊。阻止他們拍照,必要時可采取合法手段。”


    “你可真敬業。”


    “那是自然。”李淑華點點頭。


    李淑華看起來十分幹練,齊耳短發,一身收腰黑西裝,耳朵上帶著得體的玫瑰金耳釘,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美麗大方。


    “喂!你們憑什麽不讓我們拍攝?”


    “就是,我們隻不過是聽kate講講david的畫,你們憑什麽驅逐我們?”


    “我們都是付過錢了,我們是消費者。”


    “你們這畫展負責人,也太不負責了吧?就這麽對待我們這些參觀者?”


    “不好意思諸位,我們這裏明令禁止不允許使用任何攝像工具進行拍照。”


    “憑什麽不能?我們拍回家看不可以嗎?”


    “對的,不可以。”


    “收費這麽高,我拍張照片怎麽了?”


    “不讓拍照並不是不讓您看,主要是攝像機這類曝光設備會損壞作品。”


    “我不就拍了一下,又不是一直拍。”


    “我們這裏有規定不可以……”


    “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吵吵鬧鬧的?”


    李淑華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handy姐,他們使用攝像裝備,我讓他們收起來,他們不同意。”


    “是這樣?”李淑華皺著眉頭,朝著那人擺了擺手:“我是莫蒂畫廊的負責人,有什麽事情跟我說。”


    “負責人?那你來得正好。”那人走到李淑華麵前:“憑什麽不準我們拍照錄像?”


    “我們有規定也有指示牌,明確的在注意事項上麵重點標注不允許外帶攝像裝備,不允許拍照。”


    “可是我們……”


    “隻要被發現,直接逐出畫廊,進展費用會自動退還。”


    “……”


    李淑華把話放下,那人直接就噤了聲。


    “如果有人還不遵守規定,那麽我們就會采取強製安保措施。請各位都注意一下自己的舉止行為。這裏是莫蒂畫廊,藝術天堂,不是你們撒潑打滾不講道理的地方。”


    “都散了吧。”


    “這位先生,您的攝像裝備放在這裏,有專門的人保管,離開的時候與出示證件可以領走。”李淑華指著不遠處的服務台。


    “哦……好吧。”那人不情不願的拿著攝像裝備走過去。


    “處理好了?”路時安盤坐著喝茶。


    “處理好了。”


    “這樣胡攪蠻纏的人多嗎?”


    “有時候有,有時候奇葩也挺多的。”李淑華笑了笑:“之前sygin畫了一幅畫,有個人看見了,非要把畫拿回家。他說跟這一幅畫,一見如故。”


    “後來他拿回去了嗎?”


    “沒有。”李淑華反問:“你猜為什麽?”


    “我猜這個人是在裝瘋賣傻,因為sygin的一幅畫動輒上千萬,這人是想當白嫖怪。”


    “小路,你還挺聰明的哈。”


    “那人後來怎麽處理的?”


    “被趕了出去,然後將他的門票錢退了,永久拉入黑名單。”


    “幹得不錯。”


    路時安跟李淑華在休息室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他好死不死的又遇上了安思淼。


    安思淼此時沒了鏡頭拍攝,正趾高氣昂的對著穿著樸素的男人厲聲說著什麽。


    “你知道我這一身衣服多少錢嗎?你就把顏料都潑到我身上來了,把你賣了你都賠不起我身上的一塊兒布。”


    “……”男人低著頭,看著手裏捏著畫筆。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是啞巴了嗎?”


    安思淼抬起手要去推搡男人,卻被男人猛的伸手一推。


    他一屁股坐在了裝滿顏料的桶裏麵。


    “啊!我的衣服!天殺的,我要殺了你!”


    安思淼大聲尖叫起來,周圍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敢離得太近。


    路時安皺著眉頭,走近了些:“安思淼,你為難我就算了,你怎麽又在為難別人?”


    “路時安你眼睛瞎了嗎?明明是他把我推倒坐在顏料裏麵的。”


    “你推他幹嘛?”路時安聽到這話,轉過頭詢問男人。


    “……”男人不說話,隻是捏著自己的畫筆,慢慢的蹲下身子,去調色。


    “你說。”路時安扭頭看向安思淼。


    “……我看到他畫畫,我就隨口說了句,他畫的一點也不好看,他就把顏料撒我身上了。”


    “……”路時安覺得安思淼這張嘴就應該撕爛。


    別人畫畫關他什麽事?


    他這不純屬活該?


    “那你平白無故說別人幹嘛?”


    “他畫的畫本來就爛的不行。而且,就他這樣的水平還敢在david大師的畫展上作畫,我說兩句怎麽了?”


    男人聽到安思淼說到david就停下了調色:“你喜歡david?”


    “是啊,我喜歡,管你什麽事?臭神經病!”


    “那你知道角落裏的那副畫是作者以怎樣的心境畫出來的嘛?”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問我就要說?”


    男人站起身,湊近安思淼,他的眼神帶著凶狠:“我再問一遍,作者以什麽心境畫出來的?”


    “……”安思淼被盯得心裏一顫,身體不自覺發抖:“凶什麽凶嘛……不就是絕望,渴望得到希望嘛?”


    “絕望?嗬……”男人咀嚼著那兩個字,輕聲嗤笑:“你根本就不是david的粉絲,你根本就沒有看懂那副畫。”


    “不可能!那副畫那麽陰暗,絕對是哀傷絕望!”安思淼據理力爭,他畫了這麽多年的畫,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告訴他,那副畫是什麽意思。”男人突然看向了路時安。


    突然被點到的路時安愣了一下,然後指著那副畫說:“是它嗎?希望,作者畫它的時候應該是充滿希望的。”


    “哈,你聽到了嗎?”男人嘲諷的看向安思淼:“嘴上說喜歡david的畫,卻看不懂他的畫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胡說!你又不是david你怎麽知道david的畫是什麽意思?路時安,這人是不是你故意找來羞辱我的?”


    “啊?我找來羞辱你?你也配?”路時安撇撇嘴。


    安思淼簡直莫名其妙。


    “我不信,你說代表的是希望就是希望?蒙誰呢,有本事把david喊過來問一下,看看我們到底誰說得才是對的。”


    “就是希望。”男人冷淡的開口。


    “你給我閉嘴,誰讓你說話了!我說找david,你們耳朵聾了?”


    安思淼從地上爬起來,顏料把他精心挑選的禮服都弄得肮髒至極。


    “這位先生這裏是畫廊,不是你家。請注意你的音量。”李淑華走了過來,看到男人便禮貌的點了下頭。


    “我記得你是負責人是吧,去把david叫過來。我們來好好對峙一下,那副畫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希望。”李淑華冷淡的說。


    “你怎麽知道?”


    “david親口說的。”


    “他什麽時候說得?你不要糊弄我!”


    “剛才,你沒聽到嗎?david你在重複一邊。”


    “希望。”男人緩慢的說完這句話以後,直接坐在地上,將畫布鋪開,畫筆一點一點的在上麵留下痕跡。


    “david?他是david!”


    安思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宛如神經病的男人:“你們在騙我?”


    “這位先生我們可沒那個閑工夫騙你,他就是david老師,著名的海龜畫家簡祺姝。”李淑華麵無表情的繼續說:“您看起來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們david的創作,那麽就請您離開吧。我們會原路退回您的參觀費。”


    “不可能……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創作出那麽優秀作品的david?”


    安思淼還在叫著,人卻已經被保安拖出去老遠。


    路時安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簡祺姝旁若無人的坐在畫廊正中間創作。


    果然,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每一位藝術家都不一樣。


    他們或許瘋癲,或許安靜。


    藝術,從來都不拘泥於一種形式。


    路時安看向david的時候,david突然抬起頭,對著他露出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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