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我聽聞先生寶川捷報而歸,歃血凱旋,當真是慶天之喜,前去盤龍不及,又聞天罡朱先生登門訪政,一時兩別,難以抉擇。”


    “才撇下迫切想見先生的心,真巧,回門又撞了個滿懷,得見尊麵。別有多日,當真是不同非凡。”


    “小女子許青才這廂有禮,先前弄巧成拙女扮男裝,先生莫笑。”


    許青才笑靨如花,說著施了個萬安,神白須撐手作揖,許青才快速起身,伸出雙手幾乎是捧住神白須的雙手。


    “先生切不可行此大禮,小女子布衣之身,萬萬受不起。”


    “如今先生身係驍衛地煞,是正兒八經萬刃門的第一交椅,此次登門拜訪,蓬蓽生輝。”


    許青才握著神白須的手,又是揉又是搓,神白須隻是伸手輕輕拍了拍,抽了回來。


    堂內兩人隻是注視著堂外兩人,點朱砂嘴角噙笑悠然自得。


    不知那許青才究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是說真的傾慕於神白須,想要憑此依山傍水撈一靠山。


    “許苑主口齒伶俐,七竅玲瓏,百般心思當真花麵玉心,誠然可貴。”


    “如此重禮相待,反倒是我神白須有喧賓奪主之嫌。”


    “此次訪政,小子不過一跟隨書童,跑腿的罷了,連進正堂的資格都沒有,許苑主對一跑腿書童如此重禮以待,豈不令他人貽笑大方?”


    這個跑腿書童和他人兩個字,神白咬的格外的重,甚至還瞥了一眼堂上的許宮主。


    點朱砂遮麵掩笑,神白須這脾性,比神驍的女子還記仇。


    而許青才呢?堂上那人自她走入這庭內就從未看過一眼,好似要多礙眼有多礙眼,而那人的麵色,也是沉如死水。


    “先生莫要自屈,他人不知也罷,小女子心中可澄如明鏡,先生於小女子有恩,如此相待才真正敬得上地主之誼。”


    “青花綠意,委實惹眼,此後,關了這中府門,八麵風來,危危難立,豈是迎客之地?自今日後,拆了聽涯堂。”


    神白須眉頭一挑,有些吃驚,饒是點朱砂也覺得詫異。


    這麽個風水寶地,說拆就拆?就因為許燕雙背事議政?


    雖說都是自家姐妹,沒必要如此大動幹戈,更何況同樣以柳柏苑的立場和利益出發,沒有功勞也念在其苦勞的份上,不說賞,倒也不至於罰。


    那一青一綠的清俊女子一秒都沒有猶豫,率先就走入那中堂之內,一一關上屏風,可見許青才在苑內的影響與不可觸犯。


    盡管許燕雙麵色沉沉,許青才都不曾看過一眼。


    “也對,許苑主家大業大,更懂風水堪輿,不愧是千年文藝雙絕,對待司儀之禮就是講究。”


    “隻是可惜了這八麵來風,山崗吹拂的寶庭,明月高懸,風清玉朗的敞亮地,怕是日後再湊不出這清嵐如翠,白霽風月了。”


    “此後讓門內人聽了,恐怕要嘮叨我神白須是個不開眼的掃把星,到了哪裏,哪裏就不得安生。”


    許青才眉頭一皺,轉而眨眨眼,神白須勾了勾嘴角,用手點了點她的手背。


    “小女子戲言爾,可不敢汙了先生的清譽,既然先生喜歡,留著也不妨事。”


    許青才笑靨如花,看了一眼那庭子,又看向神白須,後者微微點頭。


    “朱先生,不知能否賞臉?”


    點朱砂看了一眼神白須,後者麵色自若,同樣望著她。


    “帶路。”


    她走下台階,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許青才同樣,意示點朱砂在前。


    許青才繞過神白須,卻仍舊牽著他的手,沉沉望了一眼許燕雙,後者麵色晦澀,許青才神色自若,不溫不火。


    雖然成事不足,卻也並未敗事有餘,隻是這麽一來,點朱砂對柳柏苑的看法就變了幾分。


    許青才肯定神白須,可那位,她連想都不敢想。


    現如今神驍僅存的幾門千年傳承的世族,哪個不是在點朱砂麵前縮著脖子?許燕雙此舉無疑自尋死路。


    “先生,山路顛簸,請慢行。”


    許青才再次看向神白須,牢牢抓住他的手一刻也沒放,後者無奈深呼一口氣,就這麽任由許青才抓著。


    許燕雙駐足遠望,對於那個身影多了幾分疑惑也多了幾分恨意,盡管許青才對待神白須的如此殷勤,她卻也不敢公然同她的姐姐唱反調。


    柳柏苑如今局勢大部分仍舊掌握在許青才手中,百年前就是這樣了。


    也因為有許青才,柳柏苑才沒有同李世卿的對峙中覆滅,盡管她和許青才處事不合,可在能力上,她的確自愧不如。


    “走了。”


    許燕雙說了一聲,青花綠意關上了所有的屏風,緊隨其後。


    此刻,三人行於山廊處,向上攀登,向著極遠極高的那處主宅院。


    許青才仍舊牽著神白須的手,而點朱砂,這一次走在了最後麵。


    “舍妹弄巧成拙,不成氣候,還望兩位先生贖罪。”


    “那丫頭沒有執政的能力,卻有重整柳柏苑的膽子,我以為將她冷置些年就能讓她明白人力不可為,隻是未曾想芥蒂成見太深…”


    來到這半山腰一處涼亭,許青才突然放開了抓著神白須的手,作揖請罪。


    點朱砂坐於涼亭最左側,離著兩人極遠,山邊涼亭雲遮霧繞,一眼望去,眾山小。


    “令妹好膽識,認得我這亂國賊,也是同許姑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八麵玲瓏,心思靈巧,隻是用錯了地方。”


    “你應該早就知道她私下觥籌盤龍會,本就與你有著不小的隔隙,如今在政見政勢上更是大開大合,兵分一處,劍走偏鋒。”


    “你就不怕她任性妄為毀了柳柏苑千年基業?”


    此刻的神白須仿佛換了一副麵貌,也讓許青才有些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敬畏。


    半寶川一趟,格物致知,神白須有樣學樣,曾雖是紙上談兵之舉,如今卻也經韜緯略,諱莫如深了。


    外人興許隻知道神白須作為驍衛請來的打手,一身髒血,又或者隻知道此人為盤龍臥底,心懷鬼胎。


    殊不知他是真的有心去治理這場紛亂,因地製宜,至少他神白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與原則。


    “怕,當然怕,可是更怕因為我們兩人的分歧而導致整個柳柏苑錯失我手,以至於成為盤龍柄挾驍衛,不,柄挾民眾的威脅。”


    “小女子深知自己沒什麽從政的本事,可護得柳柏苑這一脈,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用的。”


    “隻是身不由己,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許青才之所以怕,並不是怕在政治上同驍衛或盤龍對峙,於這兩者之間輸給誰最慘的下場隻不過是被剝離政場,失去從民的這個身份。


    可倘若這兩者之間要以民眾口誅筆伐其世族背景,那就是萬死難贖其罪了。


    畢竟無論是驍衛動用正統之名,還是盤龍栽贓嫁禍欲加之罪,柳柏苑都難逃一死。


    眼下的神驍群眾最恨得,還是世族那群狼心狗行者。


    神白須看著此刻謙卑文遜的許青才,又轉身看了一眼遠處安坐婷婷的點朱砂,後者感受到視線的投來,睜開眼回望。


    心有靈犀,神白須嘴角勾了勾。


    “許苑主這不挺關心柳柏苑的未來的嗎?何來錯失你手之說?”


    “你身不由己的原因不就是怕驍衛容不下現如今世族的戴罪之身,以及盤龍會的陰謀詭計沉浮難定嗎?”


    “可如今棄文從政的柳柏苑真的在群眾眼中有這麽不堪嗎?事實如何,你許青才心中隻是怕,卻未曾想過而已。”


    “我深知我神白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驍衛給的這層身份並沒有扒下我神白須國際通緝犯的腐臭皮囊,世人對我成見的口誅筆伐,才是真正的根深蒂固,因為那是雷打不動的事實。”


    “而柳柏苑百年前棄文從政,更頭換麵,時至今日,同民眾秋毫無犯,甚至頻頻施恩於民。”


    “我以為,神驍民眾再嫉惡如仇,也沒有真的就到那種必須要斬草除根除惡務盡的境地。”


    “你們神驍不是一直講究,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嗎?怎的到了許苑主這,就成了天怒人怨非死不可的大仇大恨了?”


    許青才望著神白須,一時間恍如醒悟。


    也許她真的隻是對於千年前那場世族之亂的恐懼太過沉重,以至於她認為自己在這個國度,出身世族在現代是一種悲劇。


    總是付出再多改變再多也都無濟於事。


    可上禦執曾對神白須說過。


    “倘若那人比我更有治世之能,安民之策,即便是將這總代理之外全盤托出又如何?”


    如今的神驍總代理上禦執就已經代表了如今神驍民眾的意誌,天下有德之人輩出,即使是身出世族又如何?


    重蹈覆轍世人皆知其之可惜之狹窄,卻也明白,沒有窘迫,就沒有開明,曆史永遠都是曆史,它的存在永遠不能幹預現在的人如何去做。


    “倘若真如先生所言,如今神驍群眾於世族成見隻在往昔,那盤龍豈不是對總代理之位勢在必得?”


    許青才仍舊憂慮於盤龍會的壓迫,也足可見,上禦出雲這一人出道不過四年,究竟把如今神驍的政治立場擠壓到了什麽程度。


    的確,作為從神驍內部崛起的獨一勢力,盤龍會能夠同削山與虎謀皮狼狽為奸,沒有實打實的實力早就被黑吃黑掉了。


    也足可見上禦出雲胸懷城府,何其溝壑。


    “回歸神川之後,身居天都府時,我意外讀得一本史外小記,名為《吊劍發指》。”


    《吊劍發指》,四千年前千朝子治國之下的時代產物,作者來自一位閑野散人,他自稱“閣香居士”。


    當時文書時代大興文舉,天下才子文人諸多,撰書逐漸成為一種閑情雅趣時的樂趣,而這其中《吊劍發指》作為當時時代的“文四鼎”之一。


    是一本有關執政之道見解的臆文,何為臆文?就是架空世界。


    書中介紹,傳聞在一個四國亂戰結束後的待興時代,主人公所在的章國在硝煙過後開始大興科舉,為求天下有才者競相上遊。


    主人公名為“亥哲”,是當時被選中作為舉行科舉的太白門執掌,共觀月,銜山,文翰,太白四門。


    前兩門舉行武舉,後兩門掌司文舉。


    然而在當時戰亂結束後的章國也是險佞橫行,不乏有行賄之徒想要借著此次科舉鼓吹陰風,詐取官銜。


    這種情況屢見不鮮,以至於當時四門可謂烏煙瘴氣,讒佞小人屢屢得誌,四門更是世風日下,而文武科舉也逐漸成為了一個淘金盆。


    亥哲不願隨波逐流同流合汙,他作為太白門執掌,獨樹一幟,仍舊苦苦支撐著文武科舉的正興之道。


    並且屢屢上諫,懇請六部著重點差,從嚴治理。


    法不嚴則國亂,製不明則民憤,隨著六部的不作為以及如此世態的極具加重,昏君當道,民不聊生。


    亥哲為命己誌,以刃做簪梳於發後,每每疑惑之時退縮之際,他總會摸頭思考,而他也認為,人一旦軟弱,諸事難成。


    因此,每每摸頭猶豫,用刀刃做成的梳簪便會割傷手指,那鑽心之痛襲來後,亥哲便垂死當誌,奮填難膺。


    因為執政者的不作為與民眾的隨波逐流,他開始呼籲民眾覺醒。


    而往往團結的力量才更為強大,亥哲的清醒感染了更多人,在當時那個奸詐詭譎且腐敗橫流的時代,吊劍發指成為了一種流行。


    世人皆以此法,吊誌衛國,也因此,隨著更多人的舍生忘死,章國昏君在起義的革命軍刀下斃命。


    動蕩的時代帶來了動蕩的思想,也因此,在動蕩的思考中有人憑此動蕩的時代而覺醒。


    而吊劍發指的故事也被形容為一種意誌,不僅僅是指警鍾長鳴,更是為了時時刻刻銘記本心,在其位謀其職,盡其責。


    “亥哲的故事讓我明白了何為眾人的意誌,而神驍曆來千年,成事者往往是民眾深以為首者。”


    “在大勢裹挾之下,是無數個數不清的個人意誌的凝結,遂才有了革新與更替。”


    “如今的世族又何嚐不是如此?在洗革淹沒那個黑暗的年代之後,曆史也就已經隨之翻頁,世族成見之所以在世人心中,就是因為吊劍發指之誌警鍾長鳴。”


    “群眾的目光看顧著這籬笆之後的一花一草,而你們這些園丁的一舉一動,同樣麵臨著自我之心的叩問。”


    “許苑主以為呢?”


    神白須的意思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是人民而不團團圍抱的政治集團。


    任何政治形式的形成都是在民眾的簇擁之下形成的,而它存在的意義,就如同那圍住花草的籬笆。


    他們的所作所為之所以明智,是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要起到帶頭作用,要告訴世人,可為與不可為。


    而鑄就籬笆的人之所以會在籬笆之內,不單單是因為籬笆限製了外界的影響,更阻擋了人的野心的延伸。


    你不能隻看到籬笆之內的擁擠,更要看到籬笆之外的遙遠,要明白何為觸不可及,與活在當下。


    而神白須呢?他已經讀懂了這個國家上下九千年的曆史,比那曆史中任何一個書寫曆史的人都更明智。


    許青才拱手欣然一拜,眼下,在她看來,神白須的底蘊遠遠不是她能夠設想的。


    即便是那高不可攀的盤龍會上禦出雲,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境吧?


    而此時此刻的許青才對於神白須的身份與誌向,也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明明有這樣的智略,卻為何選擇了成為一個如此殘忍的罪犯,用神驍人最不屑的暴力來實行自己的意誌。


    是不是同樣在西方,在那個政治社會中,那同樣高不可攀的終焉,也會有同樣的疑問呢?


    《吊劍發指》中,其實還有一部分刪減未曾向世人顯露,隻因為這其中的深密令當時那個時代所為不齒。


    而神白須將職權者的勳章比作籬笆,也的確是取其靈巧,而在《吊劍發指》一書之中,亥哲之所以能夠推翻政權統治,是因為眾人的利益一致。


    未避免章國日漸衰落甚至之後麵對他國的討伐而被吞並,民眾看到的僅僅隻是國家的未來而非權政的陰謀。


    吊劍發指並沒有真正作為對政權影響範圍的矯正,這本書本應該是提倡個人意誌的,可卻被神白須用在了民主與民權上。


    這足可見神白須本身其實是一個擁有共同先驅思想的執政者。


    隨著柳柏苑一事開始落下帷幕,隨著柳柏苑內部開始積極整頓比響應驍衛策略,十二門知道,他們這之中出現了一個反位立場。


    風向的轉變會致使其餘人思考這之後的問題,未雨綢繆,在神驍永遠明智。


    眾人本以為此次訪政,應該是由音繞梁代行,畢竟以她的威望和聲譽,憑借在政治層麵上的壓迫力絕對可以做到暫時收複十二門。


    可暫時,這兩個字眼對於如今神驍現狀卻是絕對的貧瘠,它不具備任何時效力。


    而十二門覺得理應由音繞梁執行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方法最為緩和,因為點朱砂掌司萬刃,主武厲。


    她可不會跟這些世族集團打情感牌。


    “你似乎和許青才早就認識?關於盤龍會那邊的風聲你好像從來沒有在驍衛這邊提過。”


    “有什麽值得你特別提防的事或人?”


    返回天都府前往神白須暫住地的路上,本來一路沉默無聞的兩人,點朱砂率先發問。


    神白須停下腳步看向點朱砂,他想要在她問的這個問題中在她的神色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神白須倒不是擔心點朱砂會懷疑他,關乎立場問題,驍衛中沒有人會懷疑神白須,但點朱砂是個例外。


    她不相信神白須的立場會那樣絕對。


    “沒有。”


    神白須選擇放棄這個回答,並且不正麵交接這個問題。


    “想來也是,上禦出雲向來居心叵測,麾下更是有李世卿這樣一等一的謀士,想來即便是有,也是相當手拿把掐。”


    “柳柏苑沒能成為盤龍駐紮勢力你肯定有所失望吧?”


    神白須突然停下腳步,看向點朱砂,後者笑容神秘,似乎心知肚明。


    “我不明白朱先生想問什麽。”


    典型的裝傻充愣,隻是現在,相當不合時宜,因為神白須所麵對的,是一條千年的老狐狸。


    點朱砂也沒惱,隻是覺得好笑,以至於覺得現在刻意回避問題的神白須有些笨拙的可愛。


    “上禦出雲不會懷疑你,這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聽過太多你神白須的故事,關乎這片土地,她才不在乎。”


    “曆來的執政者都是渴望權力的碾壓力,這個上禦出雲獨獨想要權力的占有力,她隻是想讓這個國家從此斷絕曆史延綿的傳承,另辟蹊徑。”


    “對多數人而言,尤其是十二門這種世族集團,哪怕冒著被史書罵臭的風險也要做,她在乎的,隻是這個國度誰說了算。”


    “而你,才是真正那個狼子野心心懷叵測之人。”


    “也難怪李世卿會跟你達成協議,還有誰能有比你更好的身份嗎?”


    點朱砂每說一句,都更靠近神白須一步,以至於最後,兩人已是隻差一步之遙,兩人視線近在咫尺之內。


    “隻是我沒想到,梁且知竟然會同意你保下白下霽,她那樣的人,居然會選擇在政治立場上退步,甚至是妥協。”


    “這也可能是因為上禦執對你的信任,畢竟你神白須的名號委實是在國際上震耳欲聾,以至於各國都對你的行動加深了解。”


    點朱砂又轉過身去,走遠幾步,如此幾步徘徊,再轉身看向神白須。


    “朱先生足智多謀,小子這點本事瞞不住您,倒也不是多了不得的計謀,順水推舟罷了。”


    “小子本身就是個棋子,還是孤子,無論從驍衛的正統立場身份,還是盤龍會勢壓之下的亂賊身份,都沒有做一個兩邊倒的牆頭草更來的事半功倍。”


    “好個兩邊倒的牆頭草,半數驍衛連同那個音繞梁梁且知都被迷的團團轉,李鎮嶽說的一點沒錯,蛇打七寸,還真讓你蒙著了。”


    “你就不怕引火上身?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在乎驍衛同盤龍之間的爭執,哪怕是川外的走蚣削山也隻是你所謂的順水推舟?”


    “你不會真就忘了盤龍會還有個用來殺你的抬劍吧?還是說李世卿保你,你才如此任意妄為?”


    點朱砂眼睛微眯氣勢一變,而神白須也證實了自己內心的猜測,這個點朱砂,就是個玉麵狐。


    她才是整個驍衛天罡地煞八人之中的中流砥柱,除去前朝李布施一眾,川內的這顆定心丸,就是點朱砂。


    “舍身布道的本事我可沒有,我是個市儈的人,做生意講究精來細往,我答應李世卿保下白下霽,他助我三策平定驍衛眾人的懷疑。”


    “可我還和李世卿做了另外一個賭注。”


    神白須神色自若,隻是噙著一種莫名的笑。


    “我再幫他殺一個人,對等的補償是他可以平去當今神驍民眾對世族的成見,以此換得盤龍的正統。”


    “而我棋子的身份就可以掰正,而事成之後兌換的籌碼是位於神驍的終焉柱數據核心。”


    “神白須,你好大膽!”


    點朱砂怒斥一聲,怒視神白須。


    “你此等行徑無異於將整個神驍推至國際的風口浪尖,要四國包括神驍民眾都對神驍口誅筆伐,何其歹毒。”


    “為了一個終焉柱核心,你竟不惜要將整個國家推向火坑?那些民眾和你有何恩怨,以至於你要同李世卿做這歹毒勾當?”


    “還是說,你覺得憑你一己之力不足以對峙八位驍衛,所以才如此與虎謀皮狼狽為奸?”


    “世人傳你神白須注重承諾,如今麵目居然是如此一個奸惡奸滑之人。”


    點朱砂的憤怒似乎是神白須意料之內的,隻是他也沒想到,點朱砂居然也會這麽看重他。


    神驍人的重情義,要比他想象的更深。


    “你要殺的那個人是誰?上禦執?”


    對於點朱砂的質問,神白須沒有回答,他隻是沉默的看著點朱砂。


    而後者似乎從神白須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那就是我了?”


    “哈,看樣子你早就清楚我就是川內掣肘盤龍的楔點,也是,如今的驍衛裏裏外外都讓你摸了個遍,眼下就是不去做那順水推舟的牆頭草,你也是板上釘釘的眾望所歸。”


    “怪隻怪上禦執孤心難成,錯看了你神白須,那你還在等什麽?動手啊。”


    點朱砂似乎悉聽尊便,隻是神白須仍舊沉默的站在原地。


    “怎麽?事到如今你反倒猶豫起來了?你來神驍為的不就是終焉柱的核心嗎?我一死十二門盡數攀附盤龍,驍衛崩盤,你也能得償所願了。”


    “動手啊。”


    點朱砂上前,抓住神白須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兩隻手握著,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神白須呢?他挑眉,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神態玩味,好似根本不在乎眼前點朱砂的慷慨就義。


    而此刻閉上雙眼的點朱砂睜開一隻,瞅了神白須一眼,嘴角勾了勾。


    “不是你這娘們有病吧,好玩嗎?”


    神白須鄙夷的瞪了一眼點朱砂,後者捧腹大笑,笑著指著神白須。


    這玉麵狐點朱砂不僅老謀深算更是喜怒無常,神白須早就嗅到不對味,這場逢場作戲還真就讓他以為點朱砂中了套。


    “我隻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情願為了神驍當前的事態舍命和李世卿交易,甚至不惜背負罵名保下白下霽。”


    “你帶毒走十二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何其不明智?”


    “你就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騙了梁且知?你知道她最怕什麽,就是你這種不怕死的瘋子。”


    “可我真沒想到她能那麽重視你,你對她做了什麽?又或者,你跟她做了什麽約法三章的約定,她才能在政治立場問題上這麽偏袒你神白須。”


    點朱砂湊近,拽住神白須,一雙狐狸眼直勾勾的盯著神白須。


    神白須舉起雙手,神色無奈。


    “梁且知怎麽會在乎我這種人,隻是情勢所迫而已,我跟她那種人講不來道理,說什麽她重視我,何其笑話。”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


    點朱砂看傻子似的收回手,神白須伸手拍了拍衣袖。


    “她要不看重你,就隻會把金雀插在你腦袋上,而不是插在你腦袋上。”


    點朱砂指了指神白須發後玉劍金雀,笑道。


    “況且聽說窮奇城區外,你同青愈方論道,更是憑意退敵,照音繞梁的性子,你那個狀態她怎麽可能放你下去肆意…”


    噗通————


    “嘶……”


    趴在地上的點朱砂倒抽一口冷氣。


    神白須聽的不耐煩直接一腳踹在點朱砂屁股上,把人踹的人仰馬翻噗通摔在地上。


    “關我屁事,你可別忘了,我可是答應了李世卿要你的命的,和我這種人坐而論道才是真的與虎謀皮。”


    “你要是不想今後驍衛的局勢因為我和李世卿所做的交易而崩盤傾覆,最好留點神盯著點兒。”


    “歸根結底,我這個外地人的身份在你們神驍做什麽都順風順水,到時候擺擺手做那甩手掌櫃,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看你們焦頭爛額。”


    神白須直接向前走去,不去看整個人趴在地上的點朱砂。


    “喂!”


    神白須停住。


    “對女子下手都這般很辣,你就不怕日後孤寡?”


    神白須看了一眼地上的點朱砂,吐出一口氣,又走了回去。


    噗通————


    隻是才剛剛扶起點朱砂,前者就順勢一推,神白須一個不著,應聲倒地,而點朱砂,她整個人壓在神白須身上。


    兩人靠的極近,鼻尖相碰。


    “公子話裏話外皆是重恩厚意,饒是沒了公子思前想後未雨綢繆,小女子指不定遭人暗害,在那時不僅要賠上驍衛同盤龍的執政之爭,恐怕連同公子在這風雲局的籌碼也一並付之東流。”


    “如此,小女子是不是應該要報答恩公的不殺之恩的大恩大德?”


    柳柏苑的立場已經更替,這對於驍衛一方來說是一件好事,可需知許青才同樣作為盤龍會執眾,這個身份代表著她的身不由己。


    而在這之後的安排,依神白須之言,他要許青才主動退出柳柏苑苑主之職,而這樣一來就意味著許青才僅有盤龍執眾這一個身份。


    失去柳柏苑之後,許青才的立場對於盤龍會也就不再重要,不出意外的,許青才恢複了自由身。


    而柳柏苑,也在許燕雙的執掌後,重回正軌,而隨著時間推進,在今後,柳柏苑也或許不會再踏入執政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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