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野……怎麽了?”


    林聽語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艱難地問。


    顧時野緊緊地抱著她,平複了好久好久,這才鬆開了些。


    林聽語清楚的看到了他額上的冷汗。


    顧時野麵色有些難看,“我剛剛做了個夢……”


    “夢見……你……”


    林聽語一愣。


    夢見她,卻是噩夢?


    “這是夢見我怎麽了?我拋棄你,不要你了?”


    林聽語故意開玩笑。


    顧時野卻隻是盯著她,輕輕地伸出手來,撫過她的頭發,無比珍惜的樣子,又跟之前緊抱著她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簡直就像……


    把她當成易碎品,怕稍微一用力,她就會壞掉一般。


    他抿著唇,沒有說什麽,但他的眼底,卻滿是瞬間閃過的驚懼與不安。


    林聽語安靜了下來,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她突然問:


    “是不是夢到我……死了?”


    這話一出,顧時野身體就是一抖。


    果然。


    林聽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顧時野從來不做噩夢,他從前最在意的是他爺爺,顧爺爺去世之後,他的弱點,變成了他爸媽,還有她……


    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但林聽語還是輕輕拍著他的背,抱著他安撫著。


    “我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在你麵前嗎?”


    顧時野抿著唇不說話,等終於平複下來了,他才道:


    “聽語,你去檢查一下身體吧。”


    “檢查身體?我自己就是學醫的,我能不清楚我身體情況怎麽樣嗎?”


    林聽語有些好笑。


    “那也去。”


    顧時野十分堅持。


    “醫者不自醫,有些病,說不定根本不是一次檢查能查出來的。”


    “我跟你一起去,天亮了就去!”


    顧時野從未這麽堅持過,更從來沒有在林聽語已經拒絕的情況下,還堅持要做。


    林聽語垂眸,“你,夢到……我病死了?”


    她心中隱隱有種感覺……


    顧時野深吸一口氣,“對……”


    他連聲音中帶著顫抖,這是第一次,林聽語感受到了他的恐懼。


    “我夢到你……看起來比現在大一點,應該是幾年之後,你生了病,一個人躺在一個陰暗的小房間裏,孤獨地死去……”


    “而我,並不在你身邊……”


    “聽語,我不知道……這可能隻是一個夢而已,但夢裏的感覺太真實了,我甚至發現,夢裏的我,是在你死後,才從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的。”


    “夢裏,我爸媽沒有到帝都來生活,他們還在老家。我去看他們,就聽鎮上的人說,你死了……”


    “他們說……你……”


    顧時野轉移話題,“總之,夢裏你媽媽已經不在了,也沒有被舅舅他們認回去,你一個人一直待在s市,你不是醫生,你是護士,你甚至沒來過帝都,沒上過帝都大學……”


    顧時野越說,林聽語心中的猜測就越發確定。


    顧時野,他夢到的……


    竟然是她的前世!


    林聽語心裏一跳,眼神微微有些閃爍,有些不敢看顧時野的反應,卻又還是迎上他的眼神,不願意錯過半分。


    “我們沒有交集,也就高三的時候同桌過一段時間……”


    “後來一畢業,我就去了帝都,我們再沒有交集……”


    “一直到後麵,我聽說了你的死訊。聽說沒人替你……”


    顧時野有些說不下去了,這個夢太真實,真實到他感覺自己在夢裏經曆的事情,都是他做過的。


    甚至,他感覺如果是自己當時處於那種處境,也會跟夢裏的他做同樣的事情。


    林聽語本來有些顫抖的眸,在看到他微蹙的眉時,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沒人替我收屍,對嗎?”


    顧時野一愣。


    他看著懷中的林聽語,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夢裏。


    不然,林聽語怎麽會知道他夢到了什麽?


    林聽語笑了一下,笑容有些不安,卻是堅定的:


    “顧時野,我想跟你講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重生以來,林聽語以為,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再提上輩子的事。


    畢竟沒有人知道她上輩子經曆過什麽,她也不願意再去回憶。


    可現在,顧時野夢到了……


    明明是這個世界的顧時野,他分明是沒有經曆她的上輩子的,可是,他夢到了她的上輩子……


    顧時野看著林聽語的眼神,心不知為何揪成了一團……


    他隱隱有些不安,抓住林聽語的手,把她摟到懷裏,聽著她用很平淡的語氣,仿佛說著旁人的故事一般,講著她上輩子經曆過的那些事情……


    外麵的天空漸漸亮了,林聽語的聲音很平靜,她講自己被利用,被陷害,被恩將仇報的時候,講她失去媽媽,被舅舅騙走房子,被親戚朋友奚落嘲笑,再講到她後麵……


    “你夢到的,是我親身經曆過的事情。”


    “上輩子,我確實因為病人的關係染了病,可是,所有人都覺得,那是我私生活混亂,作風不檢點……”


    “先前你沒有說下去的,就是這個吧?”


    林聽語笑了一下:


    “我死後,村裏是不是都在傳,我私生活混亂,不知在外麵幹了什麽,才會染上那種病?”


    “其實,我活著的時候,就有人這麽說了。她們覺得我惡心,不願意和我接觸,連和我說話都覺得髒……”


    “我隻不過是在外麵救了一個人……”


    林聽語重生回來後,一直避開這件事情,沒有去回想。


    現在回想起來,竟一點傷心也沒有,她甚至能笑著道:


    “我覺得自己是醫務人員,至少在救護車到來之前,一定要為那個人止血,要讓他活下來。”


    “可是,那個人卻明知自己有病,還故意劃破了我的手……我被傳染了。”


    “病人跑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他。”


    “醫院那邊覺得我的病是不是在工作時間,也不是在醫院裏染上的,不能算是工傷,我得自己治。”


    “我有醫保,可是有些藥根本不能報,因為染了病,醫院直接辭退了我,不知是誰把我的信息公開,大家都能認出我,生怕被我傳染,不願意接受我,我連一份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後麵甚至有人連房子都不願意租給我,我隻能住那種治安混亂的城中村,鄰居都是做皮肉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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