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霞知道大城市流言蜚語,網絡信息發達。


    所以她帶著自己“掙”來的錢跟他們一家六口來到了老家村鎮。


    這一棟三層高的小洋樓。


    還有前幾年過門的弟媳就是她用當時的真誠與良心換來的“美好”。


    隻不過這一份美好也到了最後結尾的時候了。


    矮腳飯桌上的飯菜溫熱,上麵還散有餘香。


    看得出來,這一家生活水平不錯。


    中午這一頓有肉有菜,有湯有飯。


    而且份量不小,這一家六口必然能吃飽喝足。


    隻是他們吃飽了,但有的人還餓著。


    而且已經餓了很多年。


    餓得失去了名字……


    也模糊了長相……


    ——


    楊紅霞看著站在大門口,這個身姿如同記憶中依舊挺拔的男人。


    視線上移,看清五官。


    端著碗的手開始了下意識的顫抖,整個人隨即呼吸一滯。


    最後更是咣當一聲,碗筷掉在了地上。


    楊紅霞豐富的表情就像是她小侄子打翻的顏料盤。


    五顏六色的分外顯眼。


    不過看見這一幕鄭吒卻笑出了聲。


    笑的開懷,笑的冰冷。


    他以為所有人都忘了這一副麵孔,還有其中的故事。


    但是現在看來,有人還記著……


    而且記得還挺清楚。


    一眼就能認出來的那種。


    院落中。


    看著自己姐姐驚慌失措的模樣。


    五大三粗的弟弟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心想要先聲奪人。


    直接猛地站起身對著鄭吒大聲喝道:


    “你們是誰?”


    “想幹什麽?”


    “我們家大門可是今年剛換的,花了三千多…………”


    “還有上的這個漆……”


    鄭吒看著男子身材魁梧,但臉上卻一副精打細算的別扭模樣。


    口中的話還沒說三句,就一邊問候這家裏長輩,一邊開始計算大門的損失。


    可以說就差拿個計算機跟賬本了。


    而看見自己老公的氣勢。


    旁邊的媳婦也抱著孩子就站起來開始找手電筒想要定損。


    畢竟這種事他們家也不是第一次搞了。


    因為這是他們家的地盤,所以他們說了算,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要不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陣謾罵無果,看著鄭吒無動於衷。


    弟弟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動手。


    楊紅霞也回過神來,突然尖叫了一聲。


    然後這個中年婦女臉色半紅半白的對著鄭吒喊道:


    “錢,我可以給你錢,求求你,你們走吧!”


    弟弟弟媳,聽見這話與自己爸媽公婆對視一眼。


    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並不妨礙他們的統一戰線。


    明顯上了歲數的爸媽一把拽住自己女兒。


    “錢?”


    “哪有什麽錢,都是咱們家的,憑什麽給他。”


    “我們這麽大歲數還指望這錢養老呢。”


    “他是誰啊?”


    “你的野漢子?”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導火索。


    上一秒還和和美美的家庭,如今就像村口搭台子的戲班子。


    你方唱罷我登場。


    看著弟弟弟媳,還有爸媽的模樣,這個中年婦女終於崩潰了。


    如同瘋了一般開始揮動著雙手。


    本就是如此。


    她其實就是一個有著一點貪心的普通人。


    不是什麽陰暗的反派角色,什麽臥薪嚐膽,胯下之辱,她一個也受不了。


    三四年的時間過去隻能是掩蓋她的良知,而並不能加強她的精神。


    她也上過學,有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經曆。


    她知道什麽是對錯,什麽是良知。


    所以也知道這些東西在某些情況下可以換成錢。


    可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犯的錯誤有的時候比起權力更讓人難以承受。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當惡人,當壞人的潛質與資本。


    這幾年,甚至隨著時間推移。


    楊紅霞的精神也是越發敏感脆弱。


    一直到今天。


    她披散著頭發一把推開弟弟,都說瘋人勁大,竟然直接把弟弟推了個大跟頭。


    隨後就對著鄭吒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因為鄭吒原本空空蕩蕩的左手。


    就在他們一家子爭吵的時候多出來了一把雪白的長刀。


    而長刀之下的青磚路麵被劃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看見這一幕之後楊紅霞的精神明顯出現了問題。


    不,應該說早就出現了問題。


    或許她早就夢見過這一幕。


    厲鬼索命不外如是!


    她在院落中央一邊跪著,一邊歇斯底裏的大聲喊道:


    “我沒錯。”


    “憑什麽是我,你這個鬼,憑什麽來找我?”


    “錯的明明就是這個世界。


    是現實,是社會,是他們!”


    “是現實的殘酷,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看看我。”


    楊紅霞兩隻手扒開自己的頭發,露出半瘋的自己。


    “我弟弟要娶媳婦,我爸媽年紀大了!”


    “我剛剛離職失去了收入!”


    “是伱,都怪你!”


    “偏偏你要湊上來救我!”


    “偏偏人家還有錢!”


    “偏偏你死了!”


    “你人已經死了啊!!!”


    “死了啊!!!”


    “真的,如果你沒死,我一定不會這樣的。”


    “我就會像電視機裏演的那樣,給你頒發錦旗。”


    “給你寫感謝信。”


    “我會謝謝你。”


    “甚至你還會成為見義勇為的好市民甚至英雄。”


    “但是……但是……”


    “你已經死了……”


    “死了………”


    “而且,你還沒有家人。”


    “既然你已經死了,這些你也就不在乎了,還不如………”


    “對了,我記著你還有個女朋友,我給她錢了,是她沒要………”


    聽著這無與倫比的話。


    尤其是最後一句的時候。


    鄭吒竟然哈哈哈的笑了出來。


    笑的弓起來腰,擺了擺手,打斷了楊紅霞的話。


    手中一晃重新把刀收起。


    因為他發現,這一家人實在不值當。


    他手裏的這把刀可以去砍怪獸,去殺喪屍。


    可以去超度惡魂厲鬼。


    可以去拯救隊友。


    但是他不想去殺眼前這些人,太髒了不是嗎!


    鄭吒看著院落中的大戲。


    笑了好一會才恢複了平淡。


    搖著頭說道:


    “說什麽傻話,現實有什麽錯,整個世界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世界背不動你給他甩的鍋,”


    “也許有人有資格說出這句話,但是絕對不是你。”


    “因為我比你更有資格!”


    說著鄭吒哀歎了一聲。


    扭過頭對著身邊一直沉默的中山裝苦笑一聲說道:


    “我算知道為什麽那些電視中的反派會給人時間說話了。”


    “其實,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聽見我想要聽的話。”


    中山裝內心悠悠一歎問道:


    “那鄭吒先生聽見了嗎?”


    鄭吒搖了搖,抬頭望向天空。


    這才發現今天的天氣不錯,藍天白雲。


    藍是湛藍,白是潔白。


    甚至太陽還有一些刺眼。


    隻不過金黃色陽光沒有一束能照到這個鄉村的院落之中。


    鄭吒既不失望,也不氣憤。


    他看著這吵鬧的一家六口就這麽輕輕的說道:


    “一句沒有,一句也沒有啊!”


    中山裝想了想後道:


    “你是不是應該給他們說點什麽?”


    鄭吒茫然:


    “是啊,是該說點什麽。”


    “說點什麽呢?”


    “說點什麽呀………”


    “人世間的事,千千萬萬,我不是神,也不是仙。”


    “管不過來,我也不想管。”


    “沒意思,走了!”


    鄭吒說完就轉過了身。


    一步一步。


    中山裝跟著走出,語速極快連忙說道:


    “先生,你還有別的要求嗎,證詞作假,還有前段時間他們家涉嫌的訛詐,這些足夠他們一家子進入一段時間了。”


    “隻是孩子比較小,可能還需要人照顧。”


    鄭吒停下腳步,怔怔的看著身邊:


    “你們,是不是把我想的太過於善良了。”


    “孩子既然小,那就跟著父母在一塊吧。”


    “楊紅霞這麽喜歡他爸媽,那也讓他們在一塊。”


    “一家六口就要整整齊齊。”


    “團聚不好嗎?”


    “我怎麽可能忍心讓他們分開呢!”


    中山裝神情愕然。


    因為這話,可不像是放過他們的意思。


    然而接下來鄭吒就告訴了他們答案。


    隻見他轉過身。


    手心一抹猩紅色的光芒閃爍而出。


    隨著血族能量的不斷消耗。


    一杆玄黑色的四方小旗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鄭吒手心之中。


    在門口追出來的一家六口都瞬間靜聲。


    看向了這個吸引他們眼球與神魂的東西。


    因為相比於剛剛變魔術一般憑空出現的長刀。


    這一杆淩空而立的黑色小旗更顯神奇。


    隻不過這個神奇並不是那麽的美好罷了。


    上麵陰風陣陣,似乎有鬼哭狼嚎之音隱隱作響。


    鄭吒看著百米之外的院落,一大家子已經被定在了原地。


    楊紅霞弟弟的食指就這麽指著鄭吒。


    口中還在叫囂著莫名的詞語。


    而孩子則哭喊著我要我要。


    兩個老人家使勁的掐著自己的女兒。


    楊紅霞則怨恨的盯著前方。


    穿著中山裝的陳青天。


    原本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看見這一幕最後隻剩下了一句話:


    “自作孽不可活!”


    相比於鄭吒。


    這位陳家七叔,陳青天與張曉倩才更清楚。


    楊紅霞這一家子都是什麽貨色。


    前一段時間,更是以一己之力刷新了社會的三觀與下限。


    可以說除了法律不讓幹的事情,這一家子都幹過。


    其中惡心人的事情還真不在少數。


    鄭吒看見出來的一大家子,對著他們笑著說道:


    “不讓我走?”


    “我不走,畢竟你們還沒上路呢!”


    下一刻楊紅霞一大家子就麵露驚恐。


    因為他們看見這一杆黑色旗幟迎風見長。


    然後遮天蔽日……


    然後……


    然後…


    一家六口,就這麽又一次團聚了!


    看著消失的幾人,鄭吒心有所感再一次抬頭看向天空。


    手中五指一伸剛剛消失的長刀再次出現。


    下一刻刀光迸發,隨著手臂向上一揮。


    白色巨大的刀刃斬天而去。


    天上厚厚的白色雲層被斬的四分五裂。


    胡同中,不知道是不是兩人錯覺。


    一陣清風吹來,吹動了天空破碎的雲朵。


    將擋著的陽光照了下來。


    整個胡同與院落,比起剛剛,瞬間明亮的一些。


    就連無風自動的黑旗上方都多了三分清明。


    看見這一幕,鄭吒喃喃自語:


    “都說善惡難辨論心而行,你說就算他們應該也做過好事吧?”


    陳青天看著鄭吒手中再次消失的長刀,盡管已經有過某些心理準備。


    但是直麵這一幕之後,還是感覺有些不切實際。


    聽見鄭吒喃喃的疑問這才回神。


    今年他以至不惑。


    如果是三十年前,他可能會回答:


    孩童年幼,尚未開智,仍有向善變良之餘。


    而勸服了第一個之後,自己內心會再次開口。


    說父母於孩宛如天地,如有至親陪伴益於良多更善成長。


    在然後是………


    人的貪心與善良有的時候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沒有下限。


    不過兩者雖然不同但是最終導致的結果都是一樣。


    那就是走向死亡。


    一而再,再而三的故事,屢見不鮮。


    在他的職位上也見過太多。


    但是現在,有了半輩子的經驗他會給後來者說:


    人心如鬼神,愛而憐之為死。


    敬而遠之為下,閉而見之為中。


    為人處世,不見不知才是上策。


    看見鄭吒這樣。


    陳青天剛想出聲為其解惑,但是聽到鄭吒的下一句喃喃話語之後直接讓他沉默了下去。


    因為鄭吒歎了一口氣說道:


    “都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麽關係比較好的親戚沒有,我可以送他們一塊去團聚。”


    聽見這話中山裝忍住自己回頭看向鄭吒,呼出一口氣後才說道:


    “沒有了,楊紅霞一家子就算在村裏名聲也並不大好。”


    “你沒發現他們周圍沒有一戶鄰居嗎?”


    鄭吒打量著四周,啞然失笑,才發現竟然還真是這麽回事。


    以至於剛剛的吵鬧,一個圍觀的觀眾也沒有。


    笑著搖了搖頭,喃喃說著:


    “算了算了,真是夠無聊的。”


    中山裝再次問道:


    “還需要去下一個地點嗎?”


    鄭吒看了看手中黑旗,擺了擺手。


    然後將手中重新變小的黑色小旗就這樣扔給了中山裝。


    陳青天接住後手中一冷下意識就用內力包裹住了自己手掌,這才穩穩拿住。


    鄭吒的基因鎖尚未結束。


    敏銳的感知瞬間發現了這一股熟悉的感覺。


    不禁問道:


    “陳家人?”


    中山裝拱了拱手:


    “陳子龍的七叔,陳青天。”


    鄭吒點了點頭說道:


    “這人皇幡你替我還給蕭宏律吧,你們應該也需要研究。”


    “還有,送我回基地跟王俠他們匯合吧。”


    說完鄭吒就跳上了直升飛機,閉上眼睛向後一靠。


    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鄭吒突然感覺很累。


    嗯。


    就是很累……


    比跟印洲隊那個小和尚廝殺的時候還要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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