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東方火月回到了家中。


    溫玉璿走進園林旁的庫房,看到晴心正在研究庫房裏的機關鳳凰,以及其他由東方離煉製的各種機關傀儡。


    說是研究,其實他隻是站在機關傀儡的腳下觀望。沒有主人的允許,晴心不敢輕易觸碰這些機關。


    即便如此,能夠近距離目睹金丹期仙人以凡材煉製的機關傀儡,已讓他收獲頗豐,這一趟也算不虛此行。


    「晴心,火月她回來了,我也做好了飯菜,你先過來一起用餐吧」溫夫人柔聲提醒道。


    雖然晴心看起來十分專注,貿然打斷似乎不妥,但現在畢竟是用餐時間,餓著可不好。


    「好,我馬上過來」晴心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機關鳳凰,便轉身離開。


    他回到客廳,見東方火月也走了進來。


    「誒?你怎麽在我家?」火月看到之前在決賽中遇到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家裏,母親還對他格外熱情,不禁有些懵。


    「火月姐姐,我是來找你請教一些事情的」晴心回答。


    「是關於之前比賽的事嗎?比賽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難道又出了什麽情況?」東方火月連忙問道。


    「呃……不是的」晴心搖了搖頭。


    「隻是我個人有些事情想找你」


    正當火月想繼續追問時,溫夫人的聲音傳來


    「晴心,火月,快來吃飯吧,可別讓飯菜涼了」溫夫人催促道。


    「夫人,我先去叫醒我師尊」晴心回應道,然後走進一間房間。


    姬圓圓穿著火月以前的兒童睡衣,正躺在床上熟睡。


    明明長得可愛,睡相卻有些糟糕,口水從嘴角流到枕頭上。


    「師尊,起來吃飯了」晴心用兩根手指輕輕捏了捏姬圓圓柔嫩的臉頰。


    「嗯……再讓我睡會兒嘛……」姬圓圓聽到晴心的話,皺了皺祥雲眉,卻翻了個身,繼續舒舒服服地睡著。


    就連這方麵都像個孩子,不知是可愛還是讓人頭疼。


    晴心之前一直埋頭於修煉工坊,從未注意過自家師尊平日的生活習慣。


    「唉……」晴心默默歎了口氣。


    他不想繼續打擾師尊,隻好替她蓋好被子,防止著涼。


    然後輕輕掩上房門,安靜地退了出去。


    「溫夫人,師尊她還想再睡一會兒,等她醒來後能幫她熱一下飯菜嗎?」晴心問道。


    「好啊,等圓圓前輩醒了,我會替她熱飯的」溫夫人微笑著回答。


    東方火月坐在飯桌旁,望著兩人的交流,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感覺就像家裏突然多了個可愛的弟弟似的……


    而且,不僅如此,火月還覺得晴心的氣質似乎與她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同。


    ……


    三人用完餐後,晴心端著留好的飯菜,走進了姬圓圓的房間。


    「師尊,這次該起床吃飯了吧」晴心說道。


    「如果師尊不願起床,我喂你也行」


    「晴心你要喂我嗎?那我起來」聽到這話,姬圓圓終於肯起床。


    「唉……」晴心歎了口氣,然後用勺子舀起一口飯菜。


    「師尊,張嘴,啊」


    姬圓圓坐在床上,乖乖地張開嘴,吃下了一口飯。


    「師尊,你覺得這種喂食遊戲有趣嗎?」晴心忍不住吐槽。


    「都活了兩千歲了,還要弟子叫你起床、喂你吃飯,你不覺得丟人嗎?」


    「哼哼,一點都不丟人哦」姬圓圓挺起胸膛,一對可愛的祥雲眉上挑,對自己的巨嬰行為自信滿滿。


    「我姬圓圓,就是喜歡這種為所欲為的感覺」


    「我生來就是要被人愛、被人寵的,做這些有什麽不對嗎?」


    自家可愛的小師尊說出了相當厚顏無恥的宣言。


    然而,晴心隻是轉過頭,看到溫玉璿和東方火月母女倆正躲在房門後偷看。


    「溫夫人,火月姐姐,我在給師尊喂飯,你們在那邊做什麽?」晴心說道,他知道這母女倆已經偷看了許久。


    「誒!?」發現有人偷看師徒之間的互動,姬圓圓的小臉瞬間羞紅,一把奪過晴心手中的飯碗,自己乖乖下了床。


    「師尊,你忘了這裏不是在家裏了嗎?」晴心無奈地吐槽。


    自從成為姬圓圓的弟子,照顧她一段時間後,這位小小師尊的行為愈發囂張了。


    姬圓圓的哥哥似乎從未管教過她,發瘋殺害了她的父母,助她成仙後,便不再過問,隻是給予寵愛。


    因此,她完全是在哥哥的溺愛下長大,總是擺出一副厚顏無恥、無所畏懼的態度,向親近的人索求寵愛。


    不過,她有一句話倒沒說錯。


    隻要可愛,幹什麽都能為所欲為。


    一旦發脾氣,隻要哭一哭、賣賣慘,人們就會心軟,然後她便能仗著可愛繼續囂張下去。


    所以,晴心也很無奈,總不能真對師尊發脾氣吧?


    萬一又把她弄哭了,可就麻煩了,哄她比照顧她要難多了。


    幸好這裏不是在家裏。


    師尊就算嘴上說著自己很不要臉,終究還是要點臉的。


    萬一這種糟糕的事情傳出去了,以後誰還願意拜她為師呢?


    看上去仙風道骨的金丹上仙,誰能想到背地裏竟是這般模樣。


    不要臉皮,要人哄、要人照顧,一碰到別人生氣就哭。


    這樣的人竟能當師尊,真是天下奇聞。


    ……


    見到姬圓圓乖乖出去吃飯,晴心終於走出了房間。


    「晴心,你還真是辛苦啊」溫夫人安慰道。


    「我夫君以前也是我的師尊,如果他也像圓圓前輩這樣任性,估計我早就瘋了」


    「娘,別提我爹爹了」東方火月聽到東方離的事情,顯得相當不滿。


    「爹爹那種男人有什麽好說的?要不是他活該隕落了,現在指不定在哪兒逍遙快活呢」


    「火月姐姐,仙人都是不照顧孩子的嗎?」聽到東方離的事,晴心有些好奇。


    「豈止是不照顧」火月對父親真是怨念深重。


    「我十歲那年檢測靈根,因為沒測出極品靈根,爹爹他就再也沒正眼看過我,以後也從來不理我」


    「極品靈根?是指陽靈根和陰靈根嗎?」晴心追問。


    「對啊,極品靈根不就是這兩個嗎?」火月雙手叉腰,撇了撇小嘴。


    「反正在我爹爹看來,他真正的女兒是極品靈根,不是我」


    「東方離他也是煉製了命魂丹,然後讓溫夫人你服下嗎?」聽到之前的對話,姬圓圓端著飯碗走過來,似乎很感興趣,說完又吃了一口飯。


    「沒錯」溫夫人點頭。


    「可如果要用命魂法生下孩子,女修不是必須有金丹期修為嗎?否則怎麽承受得住元獸精血的血脈力量呢?」姬圓圓疑惑地問。


    「因為我夫君開發出一種爐鼎修煉法,讓我作為爐鼎修煉,並幫我提升到了築基期」溫夫人解釋道。


    聽到「爐鼎」二字,姬圓圓不由皺起了祥雲眉。


    爐鼎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晴心「……」


    「娘,爐鼎是什麽意思?」火月問道。


    「而且你為什麽之前從沒提過?」


    「因為這些都是仙人的事情,和我們普通人無關」溫夫人對女兒解釋。


    「不過圓圓前輩是金丹期仙人,她問了,我才回答的」


    「爐鼎法是一種對女性極為惡劣的修煉方法」姬圓圓解釋道。


    「這種方法把女修的身體當作修煉的工具,材料,然後女修被人采補、被利用、被消耗」


    「雖然說是修煉法門,但實際上等同於斷了女修自身的修煉之路」


    「師尊,爐鼎法分男女嗎?」晴心問。


    「其實不分」姬圓圓否定道。


    「隻是女性體質通常更適合作為爐鼎,理論上男性也能修煉,但我從沒聽說過」


    「我確實作為爐鼎修煉,並被采補」溫夫人解釋。


    「但對象並非我夫君,而是命魂丹,以及在我腹中孕育的火月」


    「夫君的爐鼎修煉法需要修煉女子同時具有木、水靈根,且體內僅有這兩種靈根」


    「這種法門能改變我的體質,使我能夠承受命魂丹的效力,順利生下火月」


    「溫夫人,你僅憑築基期修為就做到金丹期女修才能完成的事,不可能沒有代價吧?」姬圓圓懷疑道。


    「沒錯,確實有代價」溫夫人低下頭。


    「夫君說過,即使爐鼎修煉法能讓我承受命魂丹的效力,死亡率也高達八成」


    「爹爹他真是個人渣……」火月銀牙緊咬,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把我娘當成生育工具,結果沒有極品靈根,又隨便拋棄女兒,自己不知跑哪兒逍遙去了」


    「要是他沒隕落,估計在娘還沒死的時候,又會去禍害下一個無辜女子」


    「師尊,發生這種事,仙庭難道不幹涉嗎?」晴心有些疑惑。


    「唉……仙庭不會幹涉的」姬圓圓歎息。


    「因為修煉本來就很危險嘛,在過程中死亡是常事」


    「所以,隻要是在自願前提下,修煉過程又沒有危及無辜,仙庭基本不會幹涉」


    「即便爐鼎法對女修極為惡劣,但如果女修本人同意,並且過程中無逼迫或誘導,仙庭其實也不會多管」


    「我知道你很氣憤,火月,但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溫夫人安慰道。


    「因為以前我家裏窮,生活困難」


    「在檢測靈根後,夫君找到我,承諾隻要我修煉爐鼎法,就與我結為夫妻,並讓我至少幸福地生活兩百年,過了兩百年後,再服下命魂丹開始生育」


    「若非有夫君的幫助,憑我一介弱女子,根本無法過上如今幸福平安的生活,更無力撫養你,火月」


    「而且,夫君現在也隕落了,我是他唯一的妻子,仙庭也將夫君的一切遺產都劃給了我們母女倆」


    「有多少凡人能有仙人做夫君,又有多少凡人能在仙人的庇護下過上我們這樣的生活?」


    「這不也挺好嗎?娘知道你很氣憤,但夫君是仙人,仙人的事我們凡人又怎麽理解呢?」


    「娘,就算結果正確,難道過程就一定正確嗎?」火月仍然氣不過。


    「不管你怎麽為爹爹他辯解,他明明就是個大人渣!」


    「因為生出的孩子不符合要求,就不認自己的女兒,這是人幹的事嗎?」


    火月說著說著,眼眶泛紅,忍不住哭了起來。


    「爹爹他不要我了,就因為我沒有他想要的靈根,我就不配做他的女兒嗎?嗚嗚嗚——」


    「嗚哇啊啊啊——」見到火月哭泣,姬圓圓也跟著哭了起來,鼻涕眼淚一起流。


    「師尊你怎麽也哭了!?」晴心真的搞不懂,怎麽別人哭,她也跟著哭。


    「我以前也是因為沒有極品靈根,仙人爹娘就把我丟在一邊不管,後來一直是哥哥養大的……」姬圓圓一邊抹眼淚,一邊哭哭啼啼地說道。


    「唉……」晴心無奈,隻好輕輕抱住師尊,耐心哄著。


    「仙人怎麽都是這副模樣?」晴心忍不住心中吐槽。


    這到底是仙風道骨的求道者,還是一群修煉的動物?


    沒有家庭,沒有道德,沒有情感,除了修煉什麽都沒有了。


    幾千年的時光,竟將活生生的人變成了這般。


    總之,先不管這些,至少在晴心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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