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別來無恙。”


    袁慎回神,朝初冉行一禮。


    “噓!袁公子,在宮外可別這麽稱呼我。”


    公主本不該隨意出宮,初冉能被準許出來玩已經是破例了,要是被有心人知曉,指不定會惹上多大麻煩。


    袁慎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那善見該如何稱呼——女公子?”


    “初冉、冉冉、什麽都行。”


    “阿冉?”袁慎輕聲喊道。


    “行。”


    一個稱呼而已,初冉並不太在意。


    袁慎臉上揚起笑容,“好,阿冉。”


    初冉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怎麽感覺袁慎的表情像得了什麽賞賜似的,那麽開心?


    “袁公子這是要做什麽去?”


    “哦,無事閑逛,阿冉呢?”


    初冉難得出宮一趟,又碰巧遇上,袁慎當下決定放好友鴿子,總歸不是什麽急事,改日再辦也行。


    媳婦重要。


    “我也閑逛呢,買了不少吃食,袁公子嚐嚐?”


    初冉大方地把剛打包的餅遞過去。


    還是熱乎的,冒著香氣。


    “多謝阿冉。”袁慎接過初冉給的餅。


    “西邊街頭有家千味坊,店內吃食頗有特色,阿冉可有興趣?”


    “好啊!不過我打算先逛完這條街,一會兒再去。”


    “不知善見方不方便與阿冉同行?”


    袁慎的手心沁出了汗,有些緊張。


    “當然。”


    初冉沒有拒絕。


    袁慎麵上笑得蕩漾,雙耳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緋紅。


    小桃:這位袁公子喜歡我們家公主。


    初冉的注意力已經被前麵的賣糖人的小攤吸引,沒有瞧見袁慎的表情。


    “走,去那家看看。”


    初冉提著裙擺快步走過去。


    小桃朝袁慎行一禮,小跑著跟上初冉。


    “小姐,慢點,小心別摔著。”


    袁慎沒忍住垂頭低笑出聲,緩了緩內心奔湧而出的喜悅,這才慢悠悠跟上。


    初冉正在欣賞小攤上做好擺出來的糖人,每一塊都栩栩如生。


    “姑娘看一下,看中哪個都可以現做。”


    小販熱情地招呼。


    “嗯......都很好看啊。”


    初冉有點糾結。


    買多了吃不了,糖人易化,也不好往宮裏送。


    “袁公子,你覺得呢?”


    初冉轉頭問袁慎。


    袁慎思索片刻:“老板,我們能自己做嗎?”


    “你會做?”初冉詫異道。


    “不會。不過可以試試。”


    “可以,當然可以。”


    小販是個有眼力見的,一看就知道眼前的公子要哄心上人,他樂於做這好事,立刻讓出了位置,不僅如此,他還貼心地教袁慎技巧。


    袁慎明白之後向小販致謝,給了銀子,隨後邀請初冉一道。


    “阿冉可要一起?”


    “好啊,畫什麽圖案?”


    “不如,就蝴蝶如何?”


    初冉瞬間聽懂了袁慎的暗示。


    “好啊。不如我們比一比誰畫的蝴蝶更好看?”


    “勝者可有獎勵?”


    “任提一個條件。”


    “好。”


    初冉讓袁慎先做,她先觀摩學習一下。


    袁慎沒有推拒。


    他按小販說的步驟,在板上塗一層防粘的油,用小湯勺舀起融化了的糖汁,在板上飛快地來回澆鑄,造型完成後,用小鏟刀將糖畫鏟起,粘上竹簽,遞給了初冉。


    初冉認出這是她生辰宴上戴的那支發釵上蝴蝶的形狀。


    如此熟練,像是私下描繪了無數遍似的。


    “袁公子不太像新手。”


    初冉接過糖人,調侃道。


    “用糖汁作畫與筆墨作畫差不多,阿冉想必能畫得更好。”


    “袁公子過謙了。”


    初冉欣賞完袁慎做的糖人,讓他再替她拿著。


    初冉思索片刻,畫了隻加大版的蝴蝶。


    蝴蝶翅膀上的圖案更為複雜。


    更加栩栩如生。


    小販看直了眼。


    本以為是公子和小女娘之間的情趣,沒想到兩位都是行家!


    “我輸了。”


    袁慎的表情很是愉悅,比他自個兒贏了還開心。


    “阿冉可任提一個條件。”


    “先欠著。”


    初冉將糖畫鏟起,粘上竹簽。


    “好好看的蝴蝶糖畫,老板,我要一個。”


    路過的小女娘被初冉手中的糖畫吸引。


    “這——姑娘,我將錢退您,不知可否將此糖畫留下給我臨摹?”


    小販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生動的蝴蝶,要他憑空畫,他可是畫不出來的。


    剛好生意來了,他便提出了這個想法。


    “老板,生意不是這麽做的。”


    袁慎第一個不同意,


    “阿冉,我想要這個糖人,用我做的跟你交換。”


    初冉見那小女娘實在是很想要,便把手裏的糖人給了袁慎,重新畫了一個。


    小販目不轉睛地盯著,生怕漏了哪個步驟。


    “老板,這回可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多謝姑娘。”


    小販連連點頭,把從袁慎手裏收來的銀子還給初冉。


    初冉沒要銀子,隻多要了一個糖人,給小桃。


    小販的生意做成了,還新學了一個花樣,樂不可支。


    走的時候,袁慎依依不舍地看著初冉畫的另一隻蝴蝶。


    兩隻形狀不一樣,那個糖人袁慎也想要。


    “袁公子若喜歡,我將草圖畫給你就是了。”


    初冉手裏吃的是袁慎做的那個糖人。


    袁慎被看穿了心思,左胸口處狂跳不止。


    “阿冉可喊我善見。”


    他喊初冉的名字,初冉卻喊他袁公子,聽起來過於生疏了。


    “好啊,善見。”


    初冉從容地喊了聲。


    袁慎的喉結不自覺滑動,臉上有些發燙。


    第一次覺得,原來他的名字是這樣好聽。


    初冉今日穿的依舊是水藍色的衣裙,比生辰宴那天穿的要低調許多。


    袁慎心想,回去再訂做一套此顏色的長裳才行。


    初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呢?”


    袁慎眼神躲閃,“沒什麽。”


    “行吧,走了,去下一家。”


    “好。”


    小桃暗自偷笑。


    不止她一人為她家公主著迷。


    ......


    初冉與袁慎逛完剩下大半條街,去了袁慎所說的千味坊,品嚐了袁慎口中的特色吃食,果真不錯。


    她打包了許多,讓小桃帶著她的令牌親自送進宮去。


    “記得給三哥留一些。”


    小桃需要用馬車,要回府一趟,初冉提醒她別把吃食全帶走了。


    三皇子若是知道她給宮裏送了沒給他留,又要吃醋。


    “是,奴婢明白。”


    於是,小桃就這樣被支走了。


    -


    “你送進宮的求親帖,我瞧見了。”


    初冉沒跟袁慎繞彎子。


    “他人都叫長輩送來求親帖,你倒是親力親為。”


    “自己想要的,自然要自行爭取,他人無法代勞。聽說,有許多世家公子都送了求親帖,阿冉可是一一看過了。”


    袁慎強裝鎮定。


    “嗯,算是吧。”


    過了一眼名單和畫像,也算是看過了,不算說謊。


    “阿冉心裏是如何想的?”


    袁慎的目光緊緊鎖住初冉,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情緒。


    初冉聳聳肩,違心道:“沒什麽想法。”


    “阿冉可想過,未來想要一位怎樣的夫婿?”


    袁慎問的是夫婿,而不是駙馬。


    駙馬可能是如其他公主們一般,為聯姻而成親,並無感情基礎。


    而夫婿,則是自願想與之相伴一生的,發自內心心儀的。


    “喜歡——不太招搖的,眼裏隻有我一人,隻專情我一人。不喜歡太過花哨的。還要能懂我的奇奇怪怪,不木訥,不古板的。”


    袁慎一聽,初冉的理想型不就是他嘛。


    袁慎眼中的自己:不招搖、不木訥、不古板、不覺得初冉奇怪,反而覺得她很可愛,最重要的是,他眼裏隻容得下初冉一人,也隻專情初冉一人。


    袁慎羞臊道:“阿冉也不含蓄些。”


    “這有什麽好含蓄的?”初冉不解。


    “也是,感情之事是該直白些。”袁慎說服自己,“阿冉既已明確心意,明日我就讓我阿父去求聖上賜婚可好?”


    初冉:“?”


    “我什麽時候說我明確心意了?”


    離了個大譜!


    袁慎對自己是沒半點自知之明嗎?


    她剛剛哪個詞、哪句話在形容他了???


    他又不傻,跟她裝蒜是吧!


    “阿冉剛剛形容的,不是我嗎?”


    袁慎愣了愣。


    初冉:“......”


    他看起來是真沒有自知之明,不是裝的。


    初冉提醒:“你在我生辰宴上穿得花枝招展,招蜂引蝶,都忘了?”


    “我那套長裳是為你而穿。”袁慎急忙解釋。


    他可不想讓初冉誤會了。


    “此話怎講?”初冉倒想聽聽袁慎會如何狡辯。


    “上元節那一日,你肩上的披風就是那個顏色,我特意去訂做了那套長裳,沒曾想,阿冉更喜歡藍色。”


    袁慎這才想起,初冉當日與淩不疑穿的衣裳顏色相近。


    她方才形容的擇偶標準,淩不疑也符合。


    袁慎的心情瞬間低落下去。


    “原是我誤會了,阿冉心中的夫婿人選,可是淩將軍?”


    “你又是從哪兒覺得我喜歡淩將軍?”


    “那日,公主與淩將軍交談甚歡,衣裳的顏色也與淩將軍穿的相近......”


    袁慎越說越沒有底氣。


    這樣判斷似乎是過於草率了。


    初冉若是真喜歡淩不疑,不可能再給他機會。


    “啪啪啪...... ”


    初冉為袁慎的分析鼓掌。


    人在感覺莫名其妙的時候真的會笑出來。


    初冉都不知道袁慎的心理活動可以這麽豐富。


    “還有什麽,繼續說。”


    袁慎搖了搖頭,“是善見狹隘了。”


    “看來袁公子對自己也不是那麽有自信。”


    初冉想不通袁慎為什麽會吃淩不疑的醋,她若與淩不疑有什麽,哪兒還會有他什麽事。


    袁慎也是想到了,這才不繼續說了。


    “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麵,我身上披風的顏色是紫色,你就穿了件紫衣,那我們下次見麵,你是不是要穿藍衣了?”


    初冉開玩笑問。


    “正有此打算。”


    初冉的笑容斂去。


    “你——”


    她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麽好了。


    “當日田家酒樓那一眼,善見便傾心於公主。”


    不久前袁慎還叫初冉含蓄些,他自個兒是半分矜持都沒有了。


    初冉回想起當時那幅場景,其實她對袁慎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當時她覺得袁慎愛出風頭又愛裝神秘,是隻裝腔作勢的花蝴蝶。


    還——身嬌體弱。


    但她跟袁慎接觸過後發現袁慎並不是她第一眼見到的那樣。


    袁慎看似花心,實則是個被她調戲兩句就紅溫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袁慎身體素質很好!


    不過,袁慎喜歡她什麽?


    他們第一次見麵似乎並不愉快......


    “你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


    初冉試探性問道。


    “此話怎講?”


    袁慎沒聽明白。


    “你都被十一哥一掌拍飛了,還能喜歡我,不太正常......”


    受虐症?


    “咳咳,”提起這事,袁慎的神色不太自然,“可公主救了我。”


    “所以你要以身相許?”


    袁慎又又又紅溫了。


    初冉的話太過直白,他有些受不住。


    “田家酒樓初見公主時,公主似乎對善見不喜,為何?”


    袁慎轉移了話題,問了一個他一直沒想通的問題。


    “我不是說了嘛,不喜歡太過招搖花哨的,何況當時你在二樓手拿繡球,像個——浪蕩子。”


    袁慎一怔。


    沒想到初冉說的擇偶標準是避著他形容的。


    “我沒拋下繡球,也沒給過別人。”


    如若初冉沒走,袁慎也許會把繡球拋給她。


    初冉沒給他這個機會。


    袁慎也不知他們之間竟有這麽大的誤解。


    “嗯,後來我知道了。”


    “我以後不招搖花哨了,公主可否給善見一個機會?一個,以身相許的機會。”


    袁慎望向初冉的眼神滿是柔情。


    “看你表現。”初冉的臉頰有些熱,心中對袁慎有很大改觀。


    袁慎頓時笑起來,“好。”


    “花哨給我一人看還是可以的。”初冉小聲補了句。


    袁慎打扮打扮挺俊美的,如果是為了她而打扮,那麽她樂意欣賞。


    “好,日後隻給阿冉看。”


    袁慎樂得跟個愣頭青似的。


    “傻。”初冉抿嘴笑了笑。


    袁慎心裏頭高興,初冉說他什麽他都受著。


    天黑前,袁慎將初冉送回三皇子府。


    二人約好了明日去遊湖。


    袁慎特地問了初冉明日穿什麽顏色的衣裳,想穿一套與她相配的。


    “不知道,我沒想好,不如考驗考驗我們的默契好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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