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見到這張熟悉的麵孔,楚臨硯難得的有片刻的失神。


    而對方抬頭迎上他的視線,卻是先一步開了口。


    “不是我說,楚小硯,你看看你現在這般模樣?怎麽,你是昨晚上去做賊了嗎?”


    這人說話時,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語氣中也帶著明顯的揶揄的意味。


    楚臨硯無語,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他沒有理會對方的調侃,轉而是坐到了陸淮淵身邊。


    楚臨硯:“淵哥,早。”


    “嗯。”陸淮淵點點頭:“先吃早餐吧。”


    他說完,看著身旁之人有些蔫蔫的,不免關心道:“怎麽了?臉色不太好,可是昨晚沒休息好?”


    楚臨硯‘靦腆’一笑:“沒有。”


    “就是這早上剛醒,還有沒反應過來。”


    聞言,陸淮淵收回視線,便沒再多說,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楚臨硯摸不準他的意思,但也沒打算再說什麽。


    隻是見兩人這般視若無人的說話,卻是引起了坐在一旁之人的不滿。


    “我說楚小硯,你怎麽這般厚此薄彼呢?”


    他說著撇了撇嘴:“我這麽大一個人坐在這,你難道沒瞧見嗎?”


    “還是說,你現在連跟我打個招呼都不願了?”


    聽這話,楚臨硯掃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陸澤沅,你幼不幼稚。”


    他覺得無語,默默翻了個白眼。


    而坐在他對麵的這人,正是許久未歸家的陸澤沅。


    對方是陸淮淵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也是那什麽所謂的男主。


    昨晚,2237跟楚臨硯大致講過了小說裏的內容。


    他心裏雖然對係統所說的原劇情很是懷疑,但這大清早的突然麵對陸淮淵和陸澤沅,他還是有些別扭的。


    一想到2237所說的,劇情中陸澤沅會喜歡自己,他就不由得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怎麽說呢,就是以他現在的身份,是既別扭又尷尬。


    這麽想著,楚臨硯側目,餘光偷偷瞥向陸淮淵。


    對方並未理會剛才說話的兩人,隻是動作很是優雅的在吃著早餐。


    他眉眼間,是這麽多年始終如一的溫柔神色,也一如當年初見時。


    楚臨硯雖是姓楚,但自他九歲開始,便一直生活在陸家,與陸淮淵一同長大。


    海城陸家,可以說是豪門中的豪門,也是一般人幾輩子都無法觸及的存在。


    而與之相比較,楚臨硯所在的楚家,那點家業,就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陸家與楚家,陸淮淵與楚臨硯,那確實是天差地別的存在,原本也是不該有交集的。


    但一場意外的發生,卻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陸淮淵是陸家長子,自小在陸老爺子身邊長大。


    他天資聰穎,在各方麵都將與自己同齡的人遠遠甩在身後。


    陸淮淵一直都是外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隻是陸家家大業大,卻也免不得與人結怨,被人惦記。


    而在陸淮淵十三歲時,他遭遇了一次綁架。


    綁匪原本隻是為了求財,但沒想到卻剛好碰上了陸家那邊出了事。


    陸氏的資金鏈出現問題,家裏人也是忙的焦頭爛額。


    隻是陸家終究不是隻有陸淮淵一個孩子,而他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陸氏破產。


    所以在家裏人權衡利弊之後,便隻是單單報了個警,把一切都交給了警察。


    其實,這也就是相當於,他們戰略性地放棄了陸淮淵。


    -----------------


    陸家人不願意交贖金,選擇一切聽從上天安排,便放任了陸淮淵的自生自滅。


    而唯一真正在意陸淮淵的陸老爺子,卻在事發後,因心髒病發作,被緊急送往了醫院。


    陸老爺子陷入昏迷之中,整個人都處於自身難保的境地,自然也無法顧及被人綁架的陸淮淵。


    所以當時,陸家的所有人,也算是都默認了舍棄陸淮淵的這個結果。


    另一邊的警方,搜尋了很久,但並沒有什麽收獲。


    就在眾人都以為陸淮淵凶多吉少的時候,他卻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在綁匪沒要到贖金的情況下,陸淮淵最終卻是能平安歸來。


    沒有人知道,他在被綁走的這三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沒有人清楚,他一個還隻有十三歲的孩子,到底是怎麽逃出來的。


    隻是陸淮淵被綁走的這麽些時日,他身上除了隻有一些細小的擦傷,其他的卻是一丁點事都沒有。


    這一情況,不免讓眾人覺得很是疑惑。


    但綁架他的那群人,哪怕時至今日,卻是始終未曾被抓到。


    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內情,而陸淮淵在回來後,精神方麵就出了些問題。


    他變得冷漠、不愛說話,隱隱還有些暴力殘忍的傾向。


    他每每看人時,總會透露出一股駭人的神情。


    陸家人先前雖舍棄了陸淮淵,但如今人已經回來了,他們自然也不可能再坐視不理。


    他們把人送到了醫院,醫生鑒定的結果說是因為被綁架,而引起的應激障礙。


    陸家人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但無奈之下,也隻能把人留在醫院裏治療。


    陸淮淵在醫院裏,待了有大半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陸家人聘請的專門的醫生,也用了不少的治療方法。


    藥物治療、心理幹預等等,但可惜都收效甚微,甚至還有一種愈演愈烈的趨勢。


    麵對這種情況,他們也確實是沒了辦法。


    畢竟,陸淮淵既惡劣又狠厲,把他們都耍的跟狗似的,更別談什麽治療了。


    對此,陸家人倒並沒有說什麽。


    但那態度,卻明顯是放棄了陸淮淵這個繼承人。


    而另一邊,陸老爺子在醒來後,得知了陸淮淵的遭遇,難免心疼自己的這個孫子。


    所以老爺子作主,便把陸淮淵接回了家裏。


    但是陸淮淵的父母,怕他會傷到陸澤沅,所以並不願意同他住在一處。


    他們本來是想隨便找一處房產把人安置的,可陸老爺子心疼孫子,便不顧其他人的阻撓,毅然地把人接了過去。


    老爺子堅持,陸家人也不好多說,但隱隱對陸淮淵卻是有些不喜的。


    陸淮淵回家後,情況並沒有什麽好轉。


    更有甚者,他還多了一個喜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的毛病。


    陸老爺子把一切看在眼裏,但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因著那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所以老爺子便找人來算了命。


    那時,大師說陸淮淵的身上煞氣太重,無法完全化解,必須有人來壓製。


    陸老爺子為了自己的孫子能平安,自然是聽從了大師的意見,準備給陸淮淵定下一門婚事。


    隻是他們一來二去的,這一卦便算到了楚家頭上。


    而楚家的那個兒子的八字,恰好能與大師所算出來的對上。


    陸老爺子對此雖將信將疑,但為了陸淮淵,他還是派人去了楚家商量此事。


    楚家本是‘小門小戶’,這驟然能攀上陸家,自然是一口應下。


    雖然後來還是發生了一些波折,但陸家隻看重結果,並不在意這楚家內部的瑣事。


    所以最後,因著一紙協議約定,楚臨硯便和陸淮淵定下了婚約。


    陸老爺子原本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但誰也沒想到,自從楚臨硯來了陸家,陸淮淵還真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褪去一身的陰沉狠厲,他又變回了原本溫柔的謙謙君子模樣。


    對此,陸老爺子當真是高興的不得了。


    就連楚臨硯,也直接被他視作了陸家的福星一般的存在,那真是恨不得把人供起來。


    因著這層緣故,楚臨硯在陸家的地位,還隱隱有要越過陸淮淵的勢頭。


    楚臨硯到陸家時,還隻是個九歲的孩子,而這麽多年,老爺子和陸淮淵也是真心待他好的。


    更有甚者,盡管有那份婚約在,但他們還是很尊重楚臨硯的意願的,並沒有要逼迫他的意思。


    陸淮淵也說,若是楚臨硯將來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也可以解除婚約。


    十幾年的相處,陸老爺子也算是把楚臨硯當自己的親孫子看待的。


    雖然他記得大師當初的話,可若是兩個孩子不願意,卻強行把人湊到一起,就怕是最後隻能成了怨偶。


    因此對於婚約這件事,他們一直都是順其自然的態度。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楚臨硯總覺得,2237所說的劇情是在騙他。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他現在關於這些事情,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一想到2237說過的,陸淮淵那91的好感度,他還是有些在意的。


    思及此,楚臨硯微微側目,視線不由得落在了陸淮淵身上。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陸淮淵抬眸看向身旁之人。


    “阿硯,想什麽呢?”


    他看了眼楚臨硯麵前的早餐,溫和一笑,問道:“可是這些食物不合胃口?”


    楚臨硯搖搖頭:“沒有。”


    “就是剛才在想事情,所以有些走神。”


    他說著,抬頭衝陸淮淵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不過,也還是要多謝淵哥的關心。”


    兩人說話時,陸淮淵的視線,一直落在楚臨硯臉上。


    這一時之間,竟讓他有片刻的晃神。


    不過,還不等他說些什麽,就聽另一邊的陸澤沅不滿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說,兩位,我這麽一個大活人還坐在這呢,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這麽忽視我。”


    陸澤沅:“都一個餐桌吃飯的,怎麽還搞區別對待啊!”


    “你們這樣,也讓我很沒麵子的,好吧。”


    話音落,餐桌上的另外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陸澤沅把視線落到了楚臨硯身上。


    有、他話鋒一轉,說道:“還有你,楚小硯。”


    陸澤沅磨了磨後槽牙,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你說你叫他哥,那這麽多年,怎麽不見你稱呼我為哥呢!”


    “怎麽說,我們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吧!楚小硯,做人別太雙標了。”


    .........


    陸澤沅看著麵前兩人,哐哐就是一頓輸出。


    對此,楚臨硯默默翻了個白眼,又低頭繼續吃起了自己的早餐,並沒有要打算理會他的意思。


    畢竟,這麽些年的相處,他自認為還是挺了解陸澤沅的性子的。


    這人嘴碎又跳脫,不僅跟個二哈似的,還特別會順杆往上爬。


    他現在要是敢接話,對方就能跟他就這個話題,拉扯一上午。


    一想到這麽個畫麵,楚臨硯都忍不住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不同於他的沉默,一旁的陸淮淵在聽到那些話後,卻是抬眸瞥了眼陸澤沅。


    “你不是跟朋友出國旅遊去了嗎,怎麽回來了?”


    他緩緩開口,岔開了剛才的話題。


    陸澤沅:“那過幾天,不就是大哥的生日了嗎。”


    他稍作停頓,強調道:“我這可是放棄了我的旅遊計劃,‘丟下’我那一群朋友,特地趕回來給你慶生的。”


    “要我說,有我這麽個弟弟,你就偷著樂吧。”


    說這話時,陸澤沅笑嘻嘻地看著麵前之人,眼睛亮晶晶的,好似一隻求誇獎的大狗狗。


    聽他這麽說,陸淮淵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他勾唇笑了笑,說道:“嗯,你說得對。”


    “不過我覺得,我有你這麽一個厲害、聰明又體貼的弟弟,應該是可以‘明著樂’的。”


    陸澤沅:“......”


    我懷疑你在陰陽我,但我沒有證據。


    這麽想著,他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傷心的姿態。


    “大哥,你變了。”


    他說著,似若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是不是已經不是你最重要的弟弟了?”


    陸淮淵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卻是說道:“一直都不是。”


    陸澤沅聞言,臉上的笑意都頓了一瞬。


    但他一向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便也隻把陸淮淵這話當作了彼此之間的玩笑話。


    隻是陸澤沅瞧著麵前之人,不由得眼眸微轉。


    他輕歎了一口氣,故意裝作一副很是受傷的樣子。


    陸澤沅:“哎......”


    “大哥這話說的,可真是讓人傷心呢!”


    陸淮淵:“傷心嗎?”


    他輕抬眼眸,緩緩開口道:“你要是把你嘴角的笑意收一收,我說不準就真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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