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完畢,隨著莫少峰的聲音落下,現場頓時鴉雀無聲,空氣隨之陷入沉寂。


    幕妍妍和肖歧安均擰著眉頭,一時沒有開口,莫少峰與孫魅兒見狀,也不敢出聲,低著頭縮著身體,像兩隻噤若寒蟬的小慫鵪鶉,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多時,空氣中響起一道歎氣聲,幕妍妍也沒料到,莫少峰兩人身上還有這麽一樁囧事。


    “師父讓你們勤加修煉,可沒讓你們在荒郊野外……”話說到一半,幕妍妍又歎了一口氣,光聽莫少峰講述,她都替兩人窘迫,“你之前想請師父調動暗衛,就是為了抓那兩個人?”


    莫少峰羞得不敢抬頭,臉差點折到胸膛上,最後吞吞吐吐道:“……是。”


    一旁的孫魅兒也尷尬到手摳手,瓜子小臉上酡紅一片,像抹了一層厚厚的腮紅。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這個尷尬到腳趾摳地的情景下,原本悠閑坐在一旁的肖歧安竟然笑出了聲,絲毫不理會兩位當事人的感受,笑聲回蕩在會客廳裏,斷斷續續,似乎在強忍著,卻沒能忍住。


    “你們兩個……當時用的什麽姿勢?能讓人家每次看到你們,都不忍直視?”肖歧安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臉玩味的盯著莫少峰和孫魅兒。


    莫少峰、孫魅兒:“……”


    兩人啞口無言,仿佛又回到當初那個不著寸縷的野外清晨,甚至比上一次更慘,被人赤裸裸的調戲,還不敢出口製止,隻想一頭紮進腳下的地縫裏。


    可惜追風閣內華麗異常,地上別說是縫隙了,連灰塵都少有,還鋪著精美的地毯,兩人隻能乖乖的站在原地,接受肖歧安不懷好意的奸視……


    最終還是幕妍妍看不下去,開口替兩人解圍:“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們以後不許再找人家的麻煩。”


    她伸手拿起畫像,注視著畫中笑容燦爛的少年,繼而抿唇一笑:“他現在可是我們的寶貝金疙瘩,隻要將人找出來,就有大把大把的靈石……”


    “師父……”莫少峰終於抓到機會,問道:“剛才進門時,我們看到一個男人,就是他要找畫裏的人?”


    幕妍妍淡淡道:“不錯。”


    莫少峰不著痕跡的瞄一眼幕妍妍手中的畫,那笑容在他看來依舊刺眼,“他叫什麽名字?或許我們也可以幫著打聽打聽……”


    莫少峰不動聲色的詢問,心裏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孫魅兒也在一旁豎起耳朵,等待幕妍妍的答案。


    不料,幕妍妍卻沒打算透露,甚至下了逐客令:“行了,沒什麽事你們就回去吧,這件事有的是人去辦,用不著你們。”


    實際上,她和肖歧安對畫中的少年也是一無所知,連最基本的姓名也不知曉,雇主沒有向她們透露任何關於畫中人的信息。


    回想起第一次見麵時,那冷若寒霜的男人拿出一張畫,交代她們全大陸搜尋畫中少年的蹤跡,連一個大概位置都沒有提供,有如大海撈針。


    執行任務前期,暗衛們可謂是苦不堪言,險些懷疑大陸上壓根沒有這個人,他們不知道的是,頒布任務的人也無法篤定,自己要找的人是否在這片大陸上……


    好在隨著搜索力度的加大,直至暗衛傾巢而出,搜尋多日後,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們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眼下已經確定,人就在天驍城裏,據莫少峰剛才的講述,任務目標似乎是為了仙降台比試而來,這就說明,對方應該暫時不會離開天驍城。


    於是,將莫少峰與孫魅兒二人趕走後,幕妍妍當即喚來暗衛營的頭領,分出一批人手,暗藏在城北仙降台建築群內,既然是為了仙降台比試來的,目標人物極有可能到城北走動,與此同時,長晚街一帶也要加強打探。


    肖歧安姿態閑然的坐在一旁,看著幕妍妍向暗衛頭領交代事情,自己在一旁樂得輕鬆自在。


    直到各項事情交代完畢,暗衛頭領領命離去,追風閣才重新恢複安靜,僅剩下幕妍妍與肖歧安二人。


    幕妍妍坐回原處,伸手拿起茶盞,抿了一口清茶,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現在的心情有多美妙。


    一旁的肖歧安見狀,眼中也染上笑意,隨後忍不住開口調侃:“師姐對這次的任務似乎格外上心啊……”


    察覺到肖歧安打量的目光,滿載興味與審視,幕妍妍神色微變,很快又恢複如常,將茶盞放回案幾後,她抬起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收了雇主的靈石,自然要幫人家把事情辦妥,上心不是應該的麽?”


    “哦……”肖歧安眼中興味更濃,將幕妍妍看得渾身不自在,“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師姐喜歡上人家雇主了呢……”


    幕妍妍慌忙道:“怎、怎麽可能!”


    被肖歧安一語戳中心事,幕妍妍心中頓時變得慌亂不堪,卻依舊強裝鎮定:“你別胡說,這種玩笑可不興開。”


    “是麽?”肖歧安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幕妍妍,他嘴邊噙著笑,說道:“師姐啊師姐……你我相識多年,怎麽著也算半個知己……”


    一個人不經意間的小動作是騙不了人的。


    “人家剛才離開的時候,你的眼珠子險些粘人家身上了……”三魂七魄少了一半,儼然是一副迷戀的癡態。


    最後兩句話,肖歧安沒有說出口,免得把人惹急了,幕妍妍終究是自己的師姐,總要給人留點麵子不是……


    被人直白的說出心底的情愫,幕妍妍臉上頓時染上嬌紅,事已至此,她索性懶得再隱瞞,輕哼一聲後,直言道:“是又如何?”


    那人的長相與身材都十分合她胃口,光想想都忍不住心花怒放,簡直是照著她的喜好長的,如此完美的男人,誰看了不心動?


    夢仙宗的女弟子,從來不知道內斂二字怎麽寫,一旦發現合心意的,即便使出千方百計,也要將人魅惑回來,令其拜倒在自己的裙擺之下。


    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人的實力十分強大,修為比她高出將近一個大境界,若能與對方一起雙修,那將會給她帶來極大的好處。


    幕妍妍沉浸在喜悅中,仿佛已經看到心願達成的那一刻,男人的脾性都一樣,鮮少經得住美色的誘惑,她對自己的美貌與身材十分有自信。


    肖歧安將幕妍妍的心思全部看在眼裏,狐狸眼緩緩眯起,他幽聲道:“不如何,但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


    話音落下,幕妍妍臉上的笑意驀地僵住,她倏的轉頭看向肖歧安,目光逐漸變得銳利,語氣生硬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肖歧安絲毫不懼,笑眯眯的說道:“意思是,我也看上他了……”


    聞言,幕妍妍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劇震,肖歧安的話猶如一道閃電,直直的劈向她的心髒,整個人陷入巨大的駭浪之中,震驚無比,讓她忍不住深深的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麽!


    她們同是夢仙宗閣主,又是師姐弟,偶爾一起雙修,為對方衝刺瓶頸,但也僅限於此,隻有身體上的交流,無關山盟海誓。


    但今天,她的師弟、同僚、兼修煉夥伴忽然說,要跟她搶男人!


    認識這麽多年,她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人居然是男女通吃的主!


    “就你這修為和身材,被人家壓還差不多!”幕妍妍氣憤的說道,肖歧安的身材隻能算修長,算不上強壯,與那人根本沒法比!


    一想到那人的身材,簡直是雄性中的雄性,每一寸軀體都是力量的象征,幕妍妍又不合時宜的心神蕩漾了一會兒……


    肖歧安也不惱怒,“我是那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眼中劃過一絲亮光,“我想讓他壓我……”


    幕妍妍嘴巴張得老大:“……”


    幕妍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和肖歧安有一天會成為情敵!


    此刻的幕妍妍心情極度複雜,她咬著牙說出這番話:“他喜不喜歡男人還說不定呢……你確定要跟我搶?別到最後反而惹人厭惡……”


    肖歧安依舊在笑:“你也說,‘不一定’……不試試怎麽知道?”


    幕妍妍:“……”


    幕妍妍:“你真的沒有在開玩笑?”她百思不得其解,“你以前明明不喜歡男人!”


    肖歧安攤手:“誰說我不喜歡男人?我隻是沒找過男人……”


    幕妍妍徹底無語:“……”


    肖歧安剛才所言不假,他對男人並不排斥,男子與男子也能行雙修之術,但以前的他從未有過與男人雙修的想法,直到一個月前,那個男人的出現。


    每次見麵,那人臉上都沒有一絲表情,像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被雕刻成一成不變的神態,無情且冷漠,仿佛天地間沒有任何東西能牽動他的心,冷心冷情到了極點。


    那人越是這樣,就越是勾起他的興趣,目光開始被對方牽動,連帶著扯動心髒,逐漸生出貪欲,貪欲一點一點匯聚,不斷滋養著名為渴望的藤蔓……


    幕妍妍霍的一下站起身,指著肖歧安大聲說道:“他是我先看上的!你想要找男人可以,別動他的心思!去找其他人!”


    肖歧安笑得意味深長,不答反問道:“你看上他什麽?長相、身材、還是修為?”


    幕妍妍輕哼一聲:“這幾樣隨便拎出一樣,都足以令人沉迷……”


    肖歧安被噎了一下,幕妍妍這說法,的確無法反駁,他又換了一個說法:“這幾樣東西中,你最看重哪一樣?”


    幕妍妍忽然沉默了下來。


    “是修為對不對?”久等不到回答,肖歧安替她說出了答案:“如果那人隻是個築基乃至金丹期修士,看在長相和身材的份上,你或許會願意和他睡幾次。”


    過後便不了了之。


    “最令你傾心的,是他的修為……”


    肖歧安的目光仿佛直達內心,幕妍妍的眼神有些閃躲,“我、我不管!他是我的,你別想跟我搶!”


    肖歧安移開目光,繼而輕笑道:“不瞞師姐說,我也喜歡他的修為。”


    他們師姐弟的心思是一樣的,想擁有一個實力強大的雙修夥伴,幫助自己登上更高的修為領域,如今乍然間出現一個完美的人選,不僅修為境界高,身材和長相都無可挑剔,豈有白白放過的道理?


    雙修夥伴的修為越高,自己得到的益處就越大,肖歧安如今已是元嬰巔峰期修為,曾幾次閉關,都沒能突破,也試過與人雙修,成效並不理想。


    歸根到底,是雙修夥伴的修為比他低,夢瀾大陸上修為比他高的女修不是沒有,但大多年紀偏大,這讓他有些下不去手,恰巧這時,一個各方麵都契合的男人出現,讓他生出別樣的想法,他雖然從未與男子雙修過,但那人值得他屈居身下……


    見肖歧安不肯放棄,幕妍妍氣急敗壞:“既然如此,我們各憑手段!”


    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肖歧安。


    肖歧安笑得有些欠扁:“沒問題……”


    追風閣內,關係一向要好的兩位閣主,第一次產生分歧,鬧得不歡而散……


    往後數日,肖歧安和幕妍妍往山下跑的頻率比以往都要頻繁,對手底下的人說有事要忙,實則是去獻殷勤……


    ……


    太陽東升西落,日子在有條不紊的過著,半個月的時間晃眼即逝,三天後便是仙降台比試開始的日子,如今的天驍城已經變成人山人海,走在街上都是人貼著人,連一向安靜的長晚街也變得熱鬧不少。


    西京巷,問驚園。


    這日,陳浙北與往常一般在庭院裏練劍,簌簌的利器破空聲不斷響起,四周的綠植被淩厲的劍氣掃蕩,地麵掉下許多落葉。


    這時,庭院另一頭,林陽一的房門忽然被打開,開門聲驚動了庭院中練劍的陳浙北。


    自那日在飄香樓慶祝回來後,陳浙北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到林陽一,現在突然聽見身後有動靜,立馬停下手中的劍,轉身看去,門前,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


    一身精簡的裝束,清韌高挑的身材,線條分明的眉眼輪廓,痞帥朝氣的臉龐,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身形,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陳浙北卻總感覺,門前的人似乎有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外貌與身形沒有改變,氣場卻完全變了,整個人的氣勢與以往截然不同,像一把剛磨礪過的寶劍,沉著又鋒利,少了幾分昔日的輕快曲調。


    兩人對視片刻,隨後,門前的人先有了動作,邁步走進庭院中,轉眼間便來到陳浙北跟前。


    “你是不是結丹了?”陳浙北看著眼前的小老弟,往日總是嘻嘻哈哈的,今日卻多出一股清冷嚴肅之感,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似乎穩重了一些。


    薄薄的唇角翹起一個細小的弧度,林陽一點了點頭,“是,我已經成功晉級到金丹初期修為了……”


    氣氛停滯一瞬。


    緊接著,庭院中響起一陣嚎叫。


    “啊啊啊啊啊……”


    陳浙北興奮到丟掉手中的劍,雙手抓著林陽一的肩膀胡亂尖叫:“你晉級了?你真的晉級了!”


    半個時辰前。


    藍天白雲下,千裏綠地上,一團濃厚的靈力忽然炸開,一時間光芒四射,耀眼刺目,令人無法直望。


    一陣陣強勁的靈力從光團中心射出,猶如四處迸濺的飛刃,刺破空氣與草浪,不斷向遠方蔓延飛越,久久不散。


    仿佛太陽墜落地麵,炙烤著大地,空氣被震出層層扭曲,光束與威壓齊現。


    不知過去多久……


    靈壓不再迸現,光芒逐漸散去,緩緩現出一道盤膝而坐的身影,雙眸緊閉,猶如披著金光降世的神羅……


    待光芒完全褪去,不是神羅,而是俊美帥氣的白淨少年,那一刻的他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淨化,整個人亮得發光,宛如一道透明的虛影。


    少年緩緩睜開雙眼,感覺到下腹處那顆渾圓凝實的金丹時,眼中無法抑製的爆發出強烈的驚喜之色。


    遠處,四麵八方,白霧在緩緩褪去,現出更寬廣的天地,沉浸在巨大喜悅中的少年渾然不知。


    境界終於有新的突破,花了點時間鞏固,林陽一便馬不停蹄的離開了空間,想要迫不及待的與人分享喜悅。


    庭院裏。


    陳浙北激動的心尚未平複,他拉著林陽一問:“你真的結丹了嗎?我剛才一直在庭院裏練劍,怎麽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在修行的道路上,越是往上進階,晉升時的動靜就越大,大修士會迎來雷劫,更有甚者,會天降異象,前陣子自己晉升的時候都鬧出不小的動靜,結丹沒理由悄無聲息的啊?


    “額、這……”林陽一突然犯難,這讓他怎麽解釋?因為他進階的時候壓根沒在房間,而是在空間裏,再大的動靜,他哥也聽不見啊……


    最後,他隻能撓頭裝傻:“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進階的時候之所以沒有動靜,可能跟我平時為人低調有關吧……”


    林陽一煞有其事的說道,一邊說一邊點頭,模樣顯得十分正經,像個飽腹詩書的老學究。


    陳浙北:“……”


    陳浙北啞口無言,片刻後忽然跳起來,朝林陽一的腦袋毫不留情的乎了一巴掌,並大聲說道:“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我信,但你說自己為人低調,多少有點不要臉!”


    林陽一雙手捂頭,嘴裏嘶著氣,原本帥氣的臉龐此刻皺成一根苦瓜,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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