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玉於安和李姿伶的說辭可謂是大相徑庭,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一幹人等噤若寒蟬,秦崇明、莫依然幾人則在各自揣摩著雙方的話語,院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林陽一掃了一眼眾人的神色,隨後佯裝向莫依然請教:“師父,他們的說法互為矛盾,如果真是咱們流真派的弟子說了謊,會得到什麽處罰?”


    林陽一的聲音很輕,話雖然是對莫依然說的,但氣氛早已陷入短暫的沉寂,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


    莫依然沒想到林陽一會突然這麽問,沉思片刻,隨後說道:“若她句句屬實,師父自然會為她主持公道,若隱瞞事實,做出殺人越貨之事,結果不會是逐出門派這麽簡單……”


    莫依然這番話不止是說給林陽一聽的,同時也在向秦崇明等人表明自身的立場,流真派絕處事向來公正嚴明,絕不會偏袒本來弟子。


    秦崇明見此,亦開口道:“玉於安雖未正式加入,但也算半個符卡門弟子,他若說謊,老夫定嚴懲不貸,若有人冤枉了他,老夫定會為他討回公道,即使是身為符卡門弟子的李中豪一家,也絕不會輕饒!”


    “秦掌門大義。”林陽一先是恭維了秦崇明一句,隨後看向玉於安和李姿伶二人,說道:“兩位說話一定要誠實啊,可千萬別辜負了自家的師父或掌門。”


    說這句話時,林陽一的視線停留在李姿伶身上,目光猶如凝成實質的寒氣,將李姿伶凍的渾身不自在,麵色驀然染上了一絲慌張,以及被人窺探內心的不自然。


    “弟子所言絕對千真萬確!”李姿伶內心本就有鬼,突然被林陽一這麽一看,頓時變得不自在,但一想到對方跟這件事根本扯不上一點關係,他又能知道些什麽?之所以這麽針對自己,肯定是因為先前的過節,於是 又莫名的自信了一些,向莫依然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嗬。”一聲冷笑猝然響起,玉於安鄙夷道:“話說的挺好,可惜沒一句是真的。”


    李姿伶氣急:“你不要信口開河!你說我爹派人將你綁來搶你東西,你有什麽證據?誰能給你作證!”


    誰知話音剛落,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我能作證!”


    眾人一驚,紛紛抬頭向門外看去,發現剛才出聲的是一名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突然被這麽多雙眼睛看著,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聲音一時不太利索但堅定的說道:“我、我和喜婆能證明這位公子說的話是真的……”


    說著,少年便將一旁的喜婆拉了出來。


    莫依然率先反應過來,邀請喜婆和少年進門,問道:“老人家,您知道些實情?”


    林陽一看到喜婆也是眼前一亮:“如果是這樣,麻煩您說說。”


    喜婆有些局促,看了一眼將他她拉出來的少年,收獲了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心漸漸平靜下來,說道:“是,老婆子知道一些 ,希望對諸位有幫助。”


    “您請說。”莫依然道。


    “好。”喜婆應道,緊接著,便將那日自遇見林陽一之後的事都說了出來,包括李家人行事匆匆提著麻袋進門,隨之響起的慘叫聲,以及後來發生的大火,和最後從火海一般的李家走出來的兩人。


    “他們當時身上的衣服都沾了不少血,應該受了不少傷。”喜婆回憶起那天的畫麵,至今曆曆在目,指著玉於安說道:“特別是這位公子,當日李家人提著的麻袋裏裝的想必就是他,被另一名公子救出後,身上全是傷口,老婆子我看了都心驚。”


    聽到這番話,眾人的視線瞬間落到李姿伶身上,全是探究和打量,若喜婆說的是真的,那李家全家合謀奪物之事便是事實,可惜碰上了一個硬釘子,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全家的性命都送了出去。


    “不是這樣的!”李姿伶仍不放棄,淚流滿麵的看向莫依然,試圖扭轉局麵:“師父請相信弟子,她在胡說!”


    喜婆堅定道:“我老婆子可以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李姿伶吼道:“麻袋裝的隻是尋常貨物而已,他們二人是被我兄長恭恭敬敬從李府大門請進來的!”


    喜婆剛想開口,卻被一道聲音搶了先。


    “我有疑問。”林陽一道。


    莫依然看了自己小徒弟一眼,“你說。”


    林陽一點了點頭,看向李姿伶,說:“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那麽你的兄長和木雲帆、玉於安二人認識了多長時間?”


    李姿伶憤恨的看了林陽一一眼,總覺得這個人不安好心,但莫依然已經允許他問,她也隻能回答:“符卡大賽期間相識。”


    林陽一:“既然他們肯應邀到你們府中做客,想必關係尚可。”


    李姿伶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回答了:“應該不錯。”


    林陽一又問:“既然關係不錯,又為何突然反目成仇?”


    林陽一的問題層出不窮,李姿伶開始感到有些吃力,但仍在拚死抵抗:“聽說他們二人都是無名無派的符卡師,我李家雖算不上永樂城內一等一的大世家,但也算中等世家,他們甫一接到大戶人家的邀請,進了府,看到好東西難免迷了眼,恰巧前段時間我父親送與兄長一支上好的畫符筆,他們又在探討畫符之事,看到了難免動心,他們可能向我兄長討要,兄長不給,他們便懷恨在心!”


    林陽一聽完差點無語,但還是想懟死她,看她能編到什麽程度:“那支筆很珍貴?”


    李姿伶傲居道:“起碼也要上十萬中品靈石。”


    “十萬?”林陽一暗道真能吹,“你之前說那個木雲帆為了對付你們李家用去上百張上品聖符,而且他手中還有一件上品仙器,你這價值十萬中品靈石的畫符筆在這兩樣東西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連個皮毛都算不上,人家怎麽會看上你們家一支筆?”


    這一番話,把李姿伶額頭的冷汗都逼出來了:“這、這……”


    “這個說法很扯淡……”看李姿伶半天這不出個屁來,林陽一幹脆幫她接了話,不過意思卻大不相同,“你說對吧。”


    最後一句話林陽一是對玉於安說的,為此,玉於安還愣了一下神,他總感覺這個流真派弟子在幫他說話,這很奇怪,他竟然沒有幫著本派弟子說話,卻在幫別派弟子。


    不單單是玉於安,在場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但林陽一說的這些人中卻不包括蕭承翰、薛智超、王淑閱三人。


    蕭承翰三人心中的想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小子,你表現的這麽直白,不怕穿幫嗎?那個女人要是知道你是木雲帆,肯定會化身為毫無理智的野獸把你撕碎的!


    在場的人都能看出林陽一對李姿伶的質疑,而且是赤裸裸的質疑,畢竟連“這個說法很扯淡”都能毫不避諱的說出來,直白到甚至有些不留情麵。


    即便如此,林陽一的說法卻無人否認,因為十萬中品靈石的畫符筆在上品仙器和上百張上品聖符麵前確實有些不起眼,繼而證明李姿伶的說法太過牽強。


    這時,一道更加不留情麵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壓根就是在亂說吧。”


    林陽一循聲看去,發現是先前那名少年,心裏默默為他豎了個大拇指。


    此時,所有人看向李姿伶的眼神都帶上了濃濃的審視意味,因為她的說法實在牽強,連一個小少年都忍不住質疑出聲。


    “掌門。”玉於安看向秦崇明,“其實還有一件事……”


    秦崇明:“但說無妨。”


    玉於安:“李家謀奪信物之事還能追溯到更早。”


    蕭承翰:“什麽意思?”


    “早在第三場比賽開始的前一晚。”玉於安指著李姿伶,說:“這個女人就曾找到我、閔華和木雲帆三人,打算用靈石丹藥等賄賂我們三人放棄比賽,好讓她的兄長能順利晉級前三十,當時她還換了一個姓氏,生怕被人認出來。”


    秦崇明怒:“還有這等事發生?”


    玉於安:“閔華還在儒意齋,可以將他叫來對質,再者,也可以到茶樓打聽,時間不算久,相信茶樓掌櫃還有印象。”


    聽到這番話時,薛智超和王淑閱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莫依然身後的林陽一,因為他們記得在第三場比賽開始前,林陽一曾跟他們說過,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人勸他放棄比賽,誰曾想竟是真事兒?


    林陽一無聲揚起一個微笑,算是給了薛智超兩人一個確定的答案。


    為此,薛智超和王淑閱看向李姿伶的眼神越發不善起來。


    薛智超甚至異常積極的自薦起來:“掌門,弟子願意跑一趟儒意齋。”


    玉於安的話,林陽一的質疑,喜婆的作證,所有的話都在抨擊著李姿伶的謊言,就在秦崇明準備示意薛智超前去儒意齋時,莫依然卻突然出聲製止:“不用了。”


    見狀,所有人都看向莫依然,眼中帶著不解,當然,這其中不包括李姿伶,她的內心是喜悅和得意,莫依然的這番舉動,讓李姿伶誤以為莫依然是站在她這邊,隻要她不承認,莫依然就會幫她到底。


    然而,莫依然接下來的舉動卻讓李姿伶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


    莫依然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翠綠色的小瓷瓶,眼神示意江黛雲拿去讓李姿伶服下。


    “這、這是什麽?”看著送到眼前的丹藥,李姿伶遲遲不敢動作,內心有種直覺,江黛雲手心的丹藥於她而言絕對不是好東西。


    果然,下一刻莫依然就說道:“這是真言丹,可以證明你清白的東西。”


    服下後,說真言者,安然無恙,說虛言者,則有萬蟲鑽體之感,且無藥可解。


    莫依然本不想使用真言丹,畢竟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從師兄元茗齊那兒“搶”過來的,一共就兩顆,一般用在底細暗作之人身上,用於獲取真實可靠的信息,但今天的弟子糾紛事關人命,她就忍痛用一顆吧!


    一聽說真言丹三個字,李姿伶臉上的拒絕之色更濃,身體甚至在微微發著抖。


    見李姿伶遲遲不動作,薛智超不嫌事兒大的催促著:“你快吃啊!吃了就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李姿伶火氣翻湧,指著玉於安說道:“為什麽不是他吃!”


    林陽一來了句:“因為你看起來不太老實。”


    院中隱隱傳來幾道笑聲。


    “你……”李姿伶感覺自己的頭在冒火,“你我都是流真派弟子,為什麽……”


    話說到一半,李姿伶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莫依然說什麽,江黛雲就做什麽,動作利索的封了李姿伶的穴位,掰開她黢黑的下巴,一顆丹藥被丟入口中,合上下巴,微微向上一台,李姿伶口中的丹藥便順著喉管滑了下去。


    穴位被解開時,李姿伶猛的咳嗽了幾下,不斷摳著嗓子,想把丹藥吐出來,到頭來卻無濟於事。


    薛智超再次積極道:“掌門,莫峰主,弟子可以代勞,將之前一件件事再向她問一遍。”


    莫依然卻說:“不用。”


    薛智超:“……”積極性被同一個人二次打擊。


    莫依然不知道自己在渾然不間傷害了薛智超兩次,看向李姿伶的眼神帶著一絲淡漠,打量片刻,出聲問道:“回答本峰主,今日所言,你可有欺瞞?”


    此時的李姿伶哪裏還敢說話,服下真言丹者,一但說謊,立遭萬蟲鑽體之痛。


    “說!”莫依然的語氣漸漸變得冰冷,在她看來,李姿伶的沉默,幾乎已經表明了答案,“有,還是沒有,不說,本峰主現在就廢了你的修為!”


    莫依然的語氣不似作假,眼神十足冷漠,強者的氣勢差點將李姿伶壓的喘不過氣,隻能顫顫巍巍的開口:“沒、沒有。”


    有字話音剛落,一股鑽心蝕骨的痛意迅速席卷李姿伶的全身,李姿伶承受不住這巨大的痛苦,瞬間摔倒在地,身體不斷翻滾著,口中發出滲人心脾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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