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個豬頭樣,程景浩熟悉地摸進醫館後院的小廚房,一吹著火折,就看到躺直在柴火邊的旺財,他也怕髒撥開它還沾有白沫的嘴巴,往裏麵看,看見喉嚨裏卡得死死的雞骨頭。


    “旺財,旺財,您主人到底有多久沒有給飽飯給您 了,才一塊雞骨頭就把您 撐上天了。來來來,我這好好地煮您一頓,也不枉您白來此生。”程景浩搓了搓旺財身上的毛,喜滋滋地說道。


    “您也別說,現在我想起來,自從我遇上我婆娘,我這輩子運氣就旺起來,好日子在後頭。”疊起衣袖翻起廚房的鍋蓋,兩個大鍋都鋪了一些灰塵,明顯有好幾天沒有開夥了,在廚櫃裏出來一些煮菜用料,醫館人員需時不時在外補充兩餐,但是廚房備的柴米油鹽麵粉之類挺豐富的,就是沒幾個會下廚,上一個請的煮飯阿姨煮得難進口及要求加收工錢,臨時勸退後一直未招到人。


    廚房一共有兩個大灶與一個小灶,小灶平時用於幫病人煲藥之類用。


    “自從父親走後,我就沒有下過廚了,簡單煮還是可以暫時填飽。”


    程景浩利落地洗淨小灶,揉麵團切成細長的長麵條,就著紫砂?慢火燒著,往? 裏倒了點油,打兩個土雞蛋煎半熟,往裏麵倒兩碗水,煮開放麵條。


    用大鍋燒了一鍋開水,把狗放血開肚剖腹後放在另外一灶上把狗身上的毛燒掉,再放到開水裏燙幾遍,剩熱拿著禾杆草用力地把狗身上燒得一小點一小點的短毛搓掉。


    再把狗肉剁成成大小合適的塊,用水衝洗幾遍,去除血水,在裏麵放點粗鹽用水泡著,中間換兩次水,徹底泡水,泡水的目的,是去掉它本身的血水和異味。


    此刻小灶的麵條熟了,用大瓷碗裝好,附帶一雙筷子回房。


    “娘子,來,小可憐餓慘了,先食點墊肚子,好好睡一覺。醒來有好食的。\"程景浩摸黑開門入房,小心把麵條放在桌麵上,點好油燈,低聲叫醒床上半睡狀態的郭芙蘭。


    \"嗯,好香。\"睡得有點迷茫的郭芙蘭與之前凶惡冰冷的模欄相徑太遠,如細小乖覺的小奶狗。


    拿著程景浩遞給她的筷子,深吸碗裏熱氣騰騰麵條香氣一口,說了聲“很香!”就不怕熱快速食了起來。


    幾下就把一大碗的麵條與湯汁食過通光。一麵滿足地拍了拍肚子,眉開眼笑,櫻桃小嘴露出兩隻小虎牙,“謝謝!\"


    \"哈哈哈,快快點訓,明早試試我的手勢。\"得到滿意答複的程景浩有點高興到手舞足蹈,絲毫沒發現自己腫紅紫的豬頭樣,在燭光下十分自帶喜感。


    看女子已上床躺好,輕手輕腳收拾好桌麵,吹滅燈,輕手關好房門,去廚房繼續忙起來。


    程景浩傻笑著揉一揉胸口,那心跳聲一直在耳裏響著。


    “再這樣對著我笑,讓我挖心掏肺也願意。怪不得村裏的人說我爹自從娶了我娘,賴皮也變勤快,我這就是跟我爹一樣。怪不得,怪不得!”


    “不過,她好像挺喜歡我煮的東西,好,幹活幹活。“


    程景浩掏起泡過水的狗肉,涼水下鍋進行焯水。加入適量的白酒,撇去浮沫,撈出衝洗幹淨。


    另一邊鍋洗幹淨,用柴火把鍋燒熱,鍋內加入適量油,加入大量蔥薑蒜。量要大一點,小火煸炒,炒製變黃色,炒出香味,加入桂皮,八角花椒,白芷,豆蔻,山奈,良薑,再次炒香,然後加入在櫃中翻出的香辣醬和豆瓣醬,炒出香味,炒出紅油。


    各種料頭炒香以後,倒入焯過水的狗肉大火進行煸炒,炒出狗肉的水氣,炒出香味。加入適量料酒,然後加入適量的水,加入鹽,白糖適量,生抽。


    程景浩很熟練地控製柴火的大小,燉製足足兩個時辰,火候十分到位,湯汁濃重,狗肉香味十分濃鬱。


    狗肉香在深夜裏隨風吹得老遠。


    \"造孽!這隔壁家的老王又在煮什麽東西,這次還在夜裏煮,香得令人無法入睡。這一定是狗肉,太香了,明早去他那裏買點回來加餐。這陣子老外麵食,花費大。”藥房掌櫃聞著越來越濃鬱狗肉香在床上一直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奇怪,老王家沒養狗,他半夜哪來的狗肉?該不會,該不會?旺財,旺財?\"掌櫃嚇得急急忙忙坐起身,連係著衣服連叫著家狗的名,卻一直沒有得到平時吠叫回應的身影。


    在後院庭院與同樣急跑過來的張小二,張小二剛想解釋旺財之死時,被掌櫃抬起手製止。


    “小張,我聞著這狗肉香像在我們廚房傳來的,我還以為是隔壁家老王。造孽呀!旺財,旺財,誰夠膽在我醫館殺了你,還把你煮了。\"說著血紅著眼在院子裏抄起掃把往廚房衝去。


    那跟人拚命的樣子嚇得張小二一句字也不敢說,再別說去攔。但心裏麵奇怪得很,雖然狗是掌櫃自小抱來養,但平時喂養之類都是他們來做,說與狗有多親熱也見不得,挺多興致來了叫一聲看好門就沒別了。


    “誰煮了我的旺財?\"掌櫃大吼一聲衝進廚房,裏麵背對著他的人剛好揪起鍋蓋,廚房濃鬱的狗肉香更香一層,饞得他停下了腳步吞了好幾口水。


    “什麽煮?是燉!天上的飛禽,香不過鵪鶉;地上的走獸,香不過狗肉,我可燉很久了。”程景浩背對著掌櫃厭棄地說道,用鍋鏟把鍋裏的狗肉翻了幾翻,“我說掌櫃,您是不是平時沒給飽飯給旺財食?看它餓得,才一塊雞骨就把它給梗死了,切了身上肥肉不多,若是肥肉多了,這香肉可更香。\"


    掌櫃聽聲與背影認出賴住醫館裏的程景浩,氣惱的情緒卻收了起來,望著那滿鍋的香肉,心裏打起算盤。這程賴皮整天東家騙西家拐錢與食的,沒成想這煮香肉手技非一般,比前幾天在鎮上翠仙樓大廚煮的香肉香多了。


    “人都食不飽還狗,就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程外侄這狗是我家的,你沒打招呼就把我家狗給燉成一鍋,這鍋狗肉是不是……\"


    \"當然這狗是您的,我幫您算一下,香肉市場六文錢一斤,這旺財去毛去內髒淨重十八斤共一百零八文錢,外麵酒館香肉加工費八文錢一斤,當然啦這鍋柴火油調料都是醫館的隻能算六文錢一斤,加工費共一百零八文錢,這不,哈哈,真不好意思,這鍋狗肉都是我的。若是掌櫃想吃,大家這麽熟,我也收少一點,十二文去零頭十文錢\/斤。”程景浩背對著掌櫃,搓著手說道。


    \"嚇,我還得給您錢?”掌櫃聽著他說了一大堆話,也跟市場上對比了一樣價格數目也對,可是怎麽到頭來自家的狗肉還得另給錢去買?


    “我說您別太過分了,狗是掌櫃的,又是你用雞骨撐死,自作主張把狗砍了燉了,且還用醫館的柴米油鹽,現還要狗肉收我們的錢,您哪裏來這麽大的臉?還有您幹嘛一直背對我們說話,多沒禮貌?”聽一個賴皮胡扯,簡直浪費時間,張小二粗魯地把程景浩轉過身來。


    一副紫紅腫無法分清眼睛鼻子嘴巴的臉把身後兩人嚇了一跳。


    \"好好說話,動什麽手?”程景浩氣羞著想拿衣服遮著臉,可破爛的衣服也遮不了幾下,幹脆摔破了瓶子抬起臉讓他們看個夠。


    \"哎呦,嚇死我了,你的臉誰打成這樣了?\"掌櫃被眼前看不清模樣的程景浩嚇得連連捂住胸口。


    \"噢噢噢,我沒眼花吧,哈哈哈,哎呦哎呦,這是我們的程大官人。”張小二卻一轉惱火的樣子,幸載樂?地取 笑著。


    “整天東賴西皮的,終於裁到別人手上。早就該被人好好教訓一翻,還有您隻是仗著醫館賠您娘子醫藥費賴在這裏住著,別把人得罪鬧上門。”張小二看不慣這程賴皮很久了,現在看他被人痛打一頓的慘樣,反而心裏前所未有的痛快。


    程景浩狠瞪他一眼,輕蔑地說道:“哥哥我怎麽樣您管不著,怎麽著看我不順眼,換個說法想趕我走,沒門。還有這狗肉還買不買,不買我就整鍋拿走,饞死您們。”


    最終掌櫃還是忍受不住香肉濃鬱的香味,掏了四十文錢買了四斤。


    程景浩拿著鍋鏟在鍋裏東鏟西挖,把狗頭肉、狗屁股肉、隻有骨頭沒有的部位用盆子裝足四斤,在掌櫃催促下多弄了些湯汁。


    程景浩看著那掌櫃拿著筷子一臉享受地食著香肉,得意地嘲諷張小二,“怎麽著?我這一套就是有人愛受。香吧,就是饞死您,讓開,好狗不擋路!”


    張小二看著那程賴皮拿著一大盆地香肉往房裏揣,真的一點也沒有想把香肉分給他們的意思,也沒成掌櫃真的挖錢買了。


    “他的手藝比酒館的大廚,他祖爺爺幾輩人都是做廚師出身,隻不過,唉!都是命中克妻,妻子死後,整個人都好想著著走了一樣。希望這個命硬一點,不要在人背後說閑話。這小子煮的香肉真香!這十文錢一斤還是超值,小二,去去把我的酒,不了不了,等一下還是開門做生意,您 去泡壺茶到我房。”


    張小二嚐了掌櫃給他的一小塊香肉,沒成想這香肉不單止聞著香味濃鬱,咬起來有q彈爽口,不同味覺在口腔爆發著。這樣味道的香肉與他以前嚐過的香肉完全兩個味道,真是好食到絕了。


    “那他有這手藝,為什麽不去酒館做廚師?。。。”張小二吞了口水,忍不住說道,不小心又翻說出掌櫃的舊事。


    “時間也不早了,去清洗一下,去外麵吃一下吃食再回來。”掌櫃歎了一口氣,拿著那香肉盆子回房。


    “我這嘴巴真是,真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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