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他關小十一做甚?望舒搞不懂,雖然她本就對這些大種馬沒啥好感,但作為名揚大良二十多年的王爺身份,他老是這樣拎不清,腦子進水了吧。


    “大種馬不會是個替身吧?”所作所為跟失了智似的,她喃喃一句。


    “怎麽會?”秦修遠把玩小婦人的長發,“隔著城牆罵人中氣十足。”


    當初是望舒擺了老頭子一道,可那也是老頭子欺人太甚在前,“看來小叛徒的成功讓他十分揪心。”


    小叛徒!叛徒他認了,可是!!秦修遠捏她耳垂:……他哪裏小了?


    “殺的可能性多大?”這種棘手難題,自己手裏的三個人質又放回去了,沒啥可交換的籌碼。


    秦修遠沒把握,“我們圍城逼得很緊,此前城裏斷柴火和糧食的百姓早不在少數,達官貴人燒上好的雞翅木家具甚至房梁取暖。”


    乍聽荒謬,細想合乎現實。寒冬裏無火無糧,等於沒活路,柴米油鹽醬醋茶,柴在米之前。


    “你的前老大有兵將在,怕是那群權貴願意承認你的美貌也暫時有心無力。”


    話音一落,耳垂被唇齒一頓齧啃,望舒捶他,“不想聽拉倒!”護著耳朵,翻身背對他。


    這倒打一耙的又是誰!還美貌!


    秦修遠覺得自己在她心裏沒得個半分位置!


    打秦修遠回來,廚下便在緊鼓密鑼煎炸燜燉煮,開整各式吃食,原本自家夫人並不在意年節儀式感,那麽聰明的人連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年二十四個節氣都懶得數明白,隻孩子逐漸長大,為了娃娃,也得把這個年過一過。


    灑掃灶台,擦家具,幫忙捏餃子諸如此類一套下來,累得夠嗆的一對娃娃又跟前跟後張貼門神,紅紙黑字的福字,秦修遠背著手含笑看著兄妹倆捧著米糊,福字,亦步亦趨跟著唐叔忙活。


    “唐爺爺,娘親會發多少壓歲錢給我?”


    準備暴富的胖子神遊天外,“我要去看雜耍,還有猴子!”就著唐伯的臂力托高,他小心貼好窗欞上福字,小手按壓著米糊處加強粘性。


    巧手剪出來的“春”字窗花,輕輕攤開,小寶拎著兩邊,給人遞高高,最後是紅燈籠,秦修遠忍不住加入,舉高讓一人掛一邊,不偏不倚。


    掛完燈籠,娃娃搓搓手跑進暖和的屋子裏去,受不得風的望舒歪在扶手椅上,手邊是放了銀錢的香包,和一旁的婆婆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秦修遠回長安的事。


    “路上不好走,太冷了。”望舒不想人走。


    王氏看著活潑的孫子孫女開開心心跑進跑出,心裏發苦,“這次我跟他一塊走。”


    “婆婆,既然遞了消息出來,說明那邊等可圖的利益,暫時來看沒事的。”


    王氏搖搖頭,“男人狠起心來,你想不到。”


    以遠兒對兒媳的百依百順,兒媳哪裏會知道自己的夫君亦可為屠夫。


    “他這幾年愈發不喜十一。不管十一讀書多好,練武多刻苦,他回來不問半句。”


    原因不言而喻,望舒沒有接話,姨娘和子女憑著男主子施舍的寵愛過活,爭寵失寵,妾生子啥的,她前世隻從電視上和小說裏看過,這輩子家裏的也就她婆婆獨一份,混進權貴後宅。


    “十一和他感情不好,也是好事,以後跟婆婆你親。”望舒安慰眼淚搖搖欲墜垂下頭去的婆婆,“始終是好的。”


    小十一小時候可俊得不得了,琉璃般的眼珠子骨碌碌,肉乎乎又不顯壯,秒殺自家這個魯莽壯漢派頭的兒子。


    進來的絳色袍服男人隔絕她上下打量自家兒子斤兩的視線,跟在市場扯布匹時來回挑剔的眼神一模一樣。


    籌備一旬的重頭大餐,如流水一般呈上來,春楊帶著小青小綠依次上菜,煎炸燜燉煮,葷素搭配,遙城雍州荊州並洛陽的菜式通通都有提現,色香味俱全,兩張四方桌拚接起來鋪了喜慶的新春字樣紅棉桌布,十六數的花開富貴的盤碟滿滿當當圍著中間的洛陽燕菜並金燦燦的鍋貼餃子,望舒這側有她最愛的炸小酥肉和紅燒魚塊,娃娃跟前則是手撕鹹雞和香燜豆腐,留給秦修遠的則是菜幹扣肉並醬牛肉,一一用心斟酌。


    在胖子一聲哇過一聲的裏,望舒給春楊豎起大拇指,“辛苦了,你和唐伯代我和將軍給府內發放過年禮品,每人一份。”她指了一側托盤裏的香囊,想起什麽,過年酒鬼容易凍死街頭,“夜裏府內外不得飲酒。”


    秦修遠挑挑眉,卻沒說什麽。


    春楊想起準備好的十壇上好的農家米酒,光聞著味就垂涎欲滴,府內外昨日便每人發了一份鹵肉並蓮藕盒子,許多人貼身兜裏還揣著肉想著有運氣等到一口酒來就,“夫人,先前備下十壇米酒,想著府外值守的兵士喝半口酒熱熱身子也好。”


    “不飲酒。”望舒落座,表示此事免談。


    春楊端著沉甸甸的托盤一一分發,府裏的過年賞銀是一年比一年豐厚,連唐伯都有些合不攏嘴,“夫人這禮品年年有添,諸位要更加恪盡職守方是。”


    “是,唐管家。”


    “是,師傅!”


    掂著頗有份量的銀錠子,春楊還是把禁酒的事說了開來,“夫人許是有別的顧慮,夜裏大夥多吃菜,酒就不喝了。”


    小青擺擺手,那不叫事,“夫人聞不得酒味,聞到就頭痛頭暈。”將軍幾乎滴酒不沾。


    將軍指不定哪天就去長安,作為主心骨的女主子可不能再病倒。


    “藏好銀子,快吃飯!吃飯,趁熱啊!”


    歡快的笑聲隱隱傳到正廳來,“給的賞錢多,聽他們開心得準備掀翻屋頂了。”王氏夾著塊小肋排,隨口說了句:“王妃都沒你大方,能在你手下為奴為仆,他們有福。”


    看著食指大開,吃到嘴裏還是少些滋味,味覺恢複得慢,望舒吃得慢吞吞,下意識對為奴為仆侍妾嫡庶之類的詞敬謝不敏,“辛苦一年,豐儉由人,人人都有份,開心過年。”


    她有錢她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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