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烘烤過的棉布一層一層,各種山草藥味道奇奇怪怪,狗狗早從曼陀羅裏醒過來,斷骨削肉之痛,疼得嗷嗷叫喚,“嗷嗚!嗷嗚!”


    “姐姐……嗚嗚,它們哭了。”季老二看著二犬嗷嗷叫又眼角落淚自己也猛擦眼淚。


    誰說動物不如人,知你救它,劇痛不掙紮,落淚亦無聲。


    “狗狗們疼得厲害,會好的。讓嬤嬤給它們備點鹽巴糖水。”


    樂樂聞言,擦擦眼淚,“嗖”得衝過去了,不一會跟在端水的嬤嬤後麵過來了。


    截肢完成,熱水清理現場,二犬四肢被半吊著固定,側著身子喝水,津津有味的,時不時巴巴往門口位置看看。


    季老二通紅的眼睛終於有笑意了。


    除了兩名赤腳大夫,謝苗堅持要守第一晚,夜深寒重,望舒由他去,畢竟二犬救的是他和他麾下的命,“世子不能隨意觸摸,有什麽情況由他倆應對。”


    謝苗點點頭。


    二月,寒冬依舊。除了雜物間的兩條犬和時不時上門看犬的謝大公子,日子並無多大變化。


    起得晚,用罷朝食,門口問兩句,便去灶房看看備料,查查賬簿,下晌便是練舞,吃吃喝喝,處理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日子久了,春楊不免有些疑惑,“世子鎮守一方,這麽長時間,庫爾城能離得開主帥?”


    小日子不舒服的日子同樣不大舒服。


    望舒翻著大字冊,“主帥亦是人,能撒得開手而城池有條不紊的主將,將軍做不到,世子能做到,那是世子厲害。”


    ……是這樣?春楊疑了個大惑,不對吧,難免有些激動:“將軍上次也回來了,還是打勝仗回來的!”


    切!望舒翻了個白眼,“…這次等他回信看他怎麽辯解!”


    說完有點後悔。


    上次氣急口不擇言,話語有些汙糟。


    一個古人要如何理解男女平等,拒絕汙名化,太超綱了。


    湘女多情,這話她一聽天靈蓋都快起飛了,一群慫貨,自己拋家棄子另尋新歡還把髒水甩得事不關己,故作風流,多情,多你!!……兩個慫蛋!


    她有點應激了。


    冬天這信走得太慢了!季老二都在寫第二封信了……


    灶房正鹵著肉,味道隱隱飄過來。


    將軍冤枉是真冤枉。春楊不再說話,打算把用過的熱水提出去,望舒叫住了她,“紅花沒啥事吧?”


    自打住進來就悄無聲息,先頭去見了一回,紅花麵黃肌瘦,要往地上跪,嘴裏叨叨來去聽不大清,望舒就不怎麽去了,讓人安心休養,讓嬤嬤看著點,如今快一個月了……


    “夫人,李夫人確切得了崩漏之症,醫師說要長期臥床休養。”


    望舒瑟縮下,自知是何種造化,不再問。


    嫁人如一場豪賭,勢弱的女人以命入局。


    “那小孩還鬧不?”


    春楊笑了笑,“雪路走不得一刻鍾,還是樂樂把人扶回來的。”


    虎子粘他親奶奶,老是拽著那剩一口氣的紅花要往家裏去,望舒得知,就讓他自己回去,“我本來就是請你娘過來做客,順帶上你。你要回自回,你娘留這。”


    沒想到這娃小小的,倒霸道,梗著脖子說氣話:“我娘聽我的!我奶要餓死了!她回去蒸饃饃給我奶吃!”


    手上還想要去拽親娘的手。


    這狼心狗肺!望舒輕飄飄,“紅花,你定吧。養兒不圖報,但也不圖這黑心肝。”


    紅花看了一眼要來拽自己的兒子,眼角的淚似乎不息,卻轉過頭去。


    “紅花不回去,你爹和你奶都是你的,你去找吧。”


    那強驢扭頭就往門外跑。


    紅花轉過臉來,要起身去追,望舒卻坐下來,春楊連忙按住人,“紅花,不想留著命了!想想疼你愛你的爹娘!”


    “紅花,如果他們愛你,他們才是你的兒子,婆婆和相公。如果他們不愛你還利用你的愛來糟蹋你,他們比街上的流氓還不如,捂熱一座冰山?怕是被冰山先壓死!我這救你第二次,道理也隻說兩次。”


    留下的春楊連忙把藥給人喂了,“小孩跑了,不去追他,沒兩下就沒勁了。紅花,你就放心吧,你看樂樂就知曉,夫人管教有一套。”


    紅花抬頭往外張望。


    春楊氣了氣,“事不過三。兩次是極限。紅花,你好好養吧。如果你想走,跟我說下,我來收拾東西。”


    那小兒後麵又跑了兩次。


    望舒笑死,讓樂樂領跑,跑得比他還快,其他人根本沒人搭理他。


    “虎子哥不行,差勁得很!”樂樂煞有其事。


    望舒一想到季老二那得意樣,樂死。


    養兒不會教兒,真不如不養。


    門外。唐伯拿著一把長長的除雪鏟,往正房厚厚的雪房頂上一戳,底麵掛著長條布條的直角鐵鍬用力一戳便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雪塊,順順溜溜地沿著直角架搭著布條馬車嗖的掉下來,唐伯動作不停,同一方向戳小十下,接著另起一溜,白蓬蓬的雪塊規規矩矩先後往下栽個不停。


    “哇!來了來了!哇!壹貳叁肆伍!哇,新的!唐爺爺好厲害!”


    身著紅夾襖,頭戴虎頭帽的季老二樂開花,挨著唐伯,不顧被雪濺了滿頭滿臉,最後一塊還大著膽子跑向雪堆裏,深一腳淺一腳,唐伯滿足她,把最後一塊雪分成一小塊一小塊戳下來,把小家夥滿滿當當埋了大半個身子!


    季老二想把腿扒出來,努力幾回,越拔腿陷得越深,幹脆往後一仰直接後倒,在雪堆裏來回翻滾,才在眾人忍俊不禁的笑聲裏爬到平底上。


    累得直喘氣,漂漂亮亮的帽子掉了,夾襖也歪了,鞋子蹬掉了一隻,手和臉凍得紅通彤的,小人兒呼出的氣成了雪條條,長長的睫毛定睛一看也掛著小條條,卻還在那裏開懷大笑。


    “唐爺爺,明兒整這邊。”她一指東邊,“後兒整這邊!”西邊安排上了。


    人說西北兒女,耐摔抗打,能騎善射,那往往指本地馬背民族。自大華夏一統以來,漢人治理著西北諸州,但論女性豪邁,男性騎射,能與馬背民族爭風采的漢族人,還得是打小訓練上馬征戰的將士。


    好武好鬥的馬背民族和好文好安穩的漢民族,風格迥異。


    譬如,像這樣允許小孩子耐寒耐摔打奔放肆意的,往往是馬背民族家庭“不重教化之功”的培養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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