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秦修遠又問起這事,望舒沒好氣,“樓下有傻叉在發病說我,我順口回了句,季老二跑到欄杆邊一頓給我嚷嚷,”她捏捏嗓子清清喉嚨,學著季老二的腔調,“我姐姐說,樓下全是天天下三個蛋的公雞!”


    望舒嬌聲嬌氣說完,門牙還露著,和再次忍俊不禁的秦修遠笑成一團,“受不了她,小嘴叭叭,真丟臉!”


    “咳咳,知道是誰麽?”


    “那種亂咬人的瘋狗誰會關心從哪個臭水溝爬出來的。”


    她不在乎,“有種就出來找你單挑。”


    在人群裏閃閃躲躲,沒種玩意兒。


    “嗯,蛇鼠之輩。”


    秦修遠和她說說荊州的情況,望舒大致能猜到,農村包圍城市,輿論戰,自然管用。


    “收編的人慢慢分散,不行的人,淘汰。”


    男人點點頭,遞了人參丸子和水過來,望舒立馬把臉側開,“不要。”


    “舒舒,補氣。”他溫溫吞吞,丸子遞著。


    擰不過他,閉眼吞了,就著他的手喝水,“你好煩!”


    兩個人躺在搖椅裏接著話題繼續聊。


    “……如今大將軍支持我盡快拿下荊州全州,謝苗這邊目前是對峙。”


    東邊離長安和帝王座近,可寸土均為兵家必爭之地,大將軍親自去,希望有好消息。


    造反不容易啊,大將軍在皇權富貴地又挨罵又挨打,“鎮國將軍挺能打誒。”


    “老將軍老而彌堅,堅守前線,在城門前督戰,日日如是。”


    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個老頭子挺猛。


    “不過也是,王不見王,他哪敢掉以輕心。不過他宰了大將軍這麽多將領還有兒子,仇恨疊加,要是大將軍勝了……”


    以暴製暴,以血還血,冤冤相報以殺了結。


    “老將軍家族不旺。”


    “在他身後吸血的皇族作惡太多。他勸諫無力,就不該再助紂為虐,你不是說冀州賦稅重麽,這可不是忠臣,為劊子手作護衛,讓劊子手作惡多端,還兩頭掙好名聲。”


    角度清奇,秦修遠突然想到如何在冀州打輿論了,“冀州民怨不小,苛捐雜稅甚重。老將軍擁軍自重,但不為屬地百姓發聲。”


    “所以他不敢敗。一旦倒下一次,神話倒塌,冀州民怨沸騰,人馬聚攏隨時從背後給他來一刀。你回去之後,小心點。你嘴裏一口一個心心念念的老將軍說不定要派人宰你了。”


    秦修遠十分怪異挑挑眉:……什麽一口一個心心念念…,戰事上如何有心心念念一說?


    “我心裏想的是你。我很小心。”


    雍城出門帶兩個人,但在打仗的地方,必著甲,前後親兵護衛,即使在巡視河堤,亦然。


    望舒對他的安全耳提麵命,他自己亦知,無他,以她樹敵的本事,沒他威信護著,很難活得舒坦。這個意義上,秦修遠自認是不敢倒下的老將軍縮影。


    “你出門一定要帶唐伯。我還安排了些人手,小亂你不必擔心。”


    望舒點點頭,小亂不擔心,大亂受死就是。


    “你這次回去,把所有的礦場以籌備賑災銀的名義開始收在手裏。”望舒扒在他耳朵說了幾句,“越是窮人越恨富人。你現在別沾富人。”


    秦修遠手一緊,“好。”


    “荊楚有智者麽,去找找最有名望的,拜他做老師。”


    “舒舒,你和我一塊去荊城嘛。”他不知怎得,異想天開。


    望舒有人質的覺悟,“你不想要糧草了?”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幾萬人馬的吃喝如今都是雍州供著,等所有人都跑了,怕有人後知後覺想到呢。


    她搓搓拇指和食指,如今窮著呢。


    “再等三個月。”秦修遠想起她當初的設想,收買收服最狠的山寨,金銀投入購買蔬菜和糧食種子,軍隊一到就開始打魚開荒編竹籠,邊做邊宣揚,軟硬並施,選最富的山寨進行咳咳…致富…新一輪擴大宣傳,發種子,築河堤,單身漢娶當地女子…


    她說,“營裏能人多,幹什麽都行,就要幹!不要當客人,當自己家一樣,白手起家。”


    如今不少地方的水稻小麥苗鬱鬱蔥蔥一片,修路營,搭橋營,建立打漁營,修房營,諸如之類。扶了些之前的官員糾正冤假錯案,把官府慢慢立起來,由他直接發月銀。


    三個月後糧食豐收,民心穩定,慢慢安定下來,她過去也放心些。


    望舒自然能等,“這裏夏天涼快,過些日子我讓人打地龍。兩手準備。”


    這是做好持久戰的準備,荊州之下嶺南廣闊天地,右邊還有名揚天下的湖杭兩小州,這片地域之廣,占大良全盛版圖的一半。


    “好極。”秦修遠搖搖她,大尾巴狼揚揚大尾巴討好,“好極。”


    “以防萬一,你那別留我裏邊。”她的身體她搞不定,上次行經出乎意料地居然不怎麽劇痛,經血顏色也好轉,她這下真的有點擔心,也不瞞他。


    秦修遠緊緊抱住她,難忍激動,“舒舒,你真厲害!好…好…”


    “萬一…萬一…”概率小得很!


    “不管,這表明你越來越康健!你沒發現麽,幾年前命懸一線,沒成親時說幾年壽數,後來說早夭,早會雙掌之數,你如今月事不疼不必臥床,以後定會越發康健,和我白頭偕老…”


    他忍不住,抱著人站起來轉圈圈,高興洋溢,“舒舒…舒舒…”


    他的眼珠像大海,湛藍深邃,望舒摸了摸,“真漂亮啊……”


    大海顫了顫,濃密的眼睫毛掃過她的指端,癢癢的,“你就看中我的臉…我的眼…我的身材…”


    那倒是,嘿嘿,老老實實,“你從外到裏我都喜歡嘛,除了那……”


    秦修遠竟然點點頭,“我也覺得。”他湊她耳邊說因為那,他更覺得自己像異族野人,她不和他同房,他也認了。她在閨房中不大好受,他一直有些愧疚。


    ……望舒捂著嘴笑,“大野人!還裝小和尚呢!”


    他的臉立馬就紅了,角色上身,“姐姐。”


    “別別,不敢。”望舒抱緊大狼狗的頭,“好了,我不舒服,你都體諒了。上次看草叢中,他們才是野人呢,用蠻力欺壓自己的妻子,還滿口真男人。我家秦修遠體貼人,會照顧人,技術越來越好,是世間最硬的硬漢。”


    技術越來越好的硬漢秦修遠臉跟火燒似的,什麽最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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