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見兒子動怒,許是心裏愧疚,強打著精神轉頭吩咐望舒,“和修遠回去吧。我這兒沒事。我這懷孕又不是第一次了。”


    “秦修遠說你懷雙胎,怎麽跟我娘親五月懷單胎一般大小?”望舒走過去,肚腹需蓋著王毛毯,但隆起的幅度不大。


    “因人而異罷了。”


    “你照過鏡子嗎?他倆現在有胎動嗎?”


    你看過自己死氣沉沉黑皮縈繞的這張臉嗎?


    王姨娘沉默。臉色騙不了人,也許可以搪塞一個孕期難受,但…胎動很少…越來越少,她這些天都快感受不到肚皮隆動了。


    “佛醫瞧過,說是有一個身體差些,這安胎藥就是他開的。”


    又是那黑心肝的騙子!


    “噢,有用嗎?肚子繼續大還是胎動頻繁,還是表姐說的那樣,秦修遠看到的,你越來越醜,臉色灰黃,跟那…什麽一樣…”


    望舒接連追問。


    秦修遠瞥了她一眼。


    你越來越醜,臉色灰黃,跟那…什麽一樣…


    “……”王姨娘沉默了,“你們回去吧。”


    好吧,望舒站起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秦修遠以後我可不給你生孩子,又醜又灰黃又浮腫…還可能丟了命…萬一我沒了命,你欺負我家季老二和占了我的錢,我要哭死!”


    秦修遠謹慎地看了看她聞言有些暴怒的娘親,觀摩了她的臉色,有些害怕,隻能附和自己的新婦,“隨你罷!我也隻你和娘親兩個親人了。”


    “修遠,這事如何能應她,這是斷子絕孫啊!”王姨娘急得要下床拉人。


    奇了怪了,望舒轉過頭,“秦修遠說過一輩子都聽我的。我以後沒了,他也不能續弦!”


    天打五雷轟!


    秦修遠頂著娘親不可置信的眼神點了點頭,“娘親,以身體為重吧,望舒體弱,我總不能因為要孩子而陷她於生死之中,若她沒了,幼兒失怙,怕亦是活不下去。”


    幾乎是點著小十一的名在說了。


    秦修遠罕見地拉著自己母親的手……


    終於,明珠苑叫了兩位醫師。


    望舒困頓,對送她上車的某人說句,“你娘裏間有烏黑帶的布條,再拖下去……”,給了他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


    秦修遠一夜未歸,望舒有些睡得不安穩,醒醒睡睡,一會兩人結婚燈下互相吵架,一會向王姨娘敬茶遭了冷眼,一會又是那人模狗樣的佛醫說你乃是不孕早夭之相,一會王姨娘產下死胎,半醒半寐,頭昏昏沉沉,眼睛睜不開,乏得不行。


    “她啥事…啊…唉…”望舒被嬤嬤叫醒說季望月上門找她,抱著被子悶悶問了句。


    “她沒說。舒舒困就多睡會,讓她等等?


    望舒捂著眼睛,“嗯。”摸了根布條蓋住眼睛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居灶君。


    滿滿一碗豬血塊,望月全吃完了。一邊燒柴火一邊看火候的夏嬤嬤向她比了大拇指,“望月小姐,鍋裏還有哈,要就自己盛。”


    摸摸肚子,望月搖搖頭,“嬤嬤,我吃好了。 ”鼓起勇氣問:“姐姐平時幾時起?”


    “小姐她不拘幾時起。我們做自己的事便是。昨天她和姑爺去跑馬,又過趟秦府,後麵一個人回來的,估摸有事哩。等她睡好了,自會起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將軍回來了。”


    聞聲,夏嬤嬤帶著望月迎出去。


    見二人要迎上來,疲憊的秦修遠重新挺背,沒作停留,大步回了正房。


    幸好沒多會,一身交領襦裙素麵朝天簡單編了麻花辮的望舒在客廳見了季望月。


    “什麽事,長話短說。”


    打小就不在一塊的堂姐妹,沒感情基礎,季望月再努力,她這位姐姐依然冷冷淡淡。


    “姐姐,我不想嫁人。我家裏人都在逼我,我真的不想…你幫幫我…”


    想到家裏人三句話不離嫁人不離她不中用不為家裏著想,季望月真的要瘋了。


    扯了扯被人拉住的袖子,望舒揉揉太陽穴,“你家人有向著你的人麽?”


    望月搖搖頭,就連堂弟亦覺得嫁人是條好出路,正是拿她麵前這位堂姐舉例,不過短短兩三年,從病弱女到將軍夫人,有錢有權。


    真令人豔羨!


    “小姐,先和姑爺一塊吃點飯吧。”嬤嬤又來叫了,望舒確實餓了,“你也來一塊吃點吧。”


    曳地裙擺緩緩進了外間,一把纖腰手中握,堂姐性格說一不二,卻是小鳥依人嬌俏玲瓏的外表……進了外間,望月向高大俊朗不見一絲疲態的姐夫行禮,對方略微點點頭。


    望舒挨著秦修遠坐下來,“不用等我,你忙你的。”


    “無事。一塊吧。”這才動筷。


    新鮮的豬雜粥,望舒最近有些吃膩了,挑了幾塊豬肝和豬腸給某人,秦修遠第二碗就專挑豬腰和豬心舀給她,他不挑食,胃口好,見姐妹兩慢騰騰要放筷,把剩下的粥都喝了。


    “把那書桌上的價格表新寫張,跟嬤嬤對下新價格,貼到那窗戶上。”


    不然客人總問總問,浪費時間,有時候嬤嬤忙昏頭,說錯了價。貼上去識字的客人能互相幫著看,識得幾個字的春楊能及時糾正時有錯亂的兩位嬤嬤。


    男人去了,外間又剩下姐妹倆。


    “你確實還小,又能吃苦。我覺得自己留點私房錢在身,過得兩年再談婚論嫁不遲。男孩子和女孩子年紀稍長幾年,心性成熟些。你要嫁人,當嫁給些人品好,心性略成熟,家境尚可的人家。”


    望舒有話直說,“你姐夫是新將軍,當下並無多少親近的未婚男子,過得兩年,或許情況能有不同。何況你家這個狀況匆匆嫁女,怕是未來夫家瞧不起你。”


    望舒嚼著根牛肉幹,看在望月一副淚盈盈虔誠聽訓的模樣上,多說了兩句:“你改變不了家裏人,就得自己改,月銀你可以在我存著。人善被人欺,你別老逆來順受。再不濟,你從懶蟲堆裏搬出來又如何,我爹和我這兒,不差一間你住上兩三年的房。”


    一間住上兩三年的房!天知道,她在家裏被羞愧得簡直無地自容,吃的飯菜儉省,話能不說就不說,隻覺得在家裏連容身之處都無!


    “嗚嗚…嗚嗚…”望月再忍不住,起身不管不顧抱著望舒膝蓋大哭起來。


    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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