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季望月和季家二嬸一直堅持在季家廂房接單子,如今借秦修遠升職的東風,接下幾個上門的單子,更是手上飛快,忙得跟陀螺似的。


    季母更是全身心投入到繡娘的活計上。


    可苦了望舒。這邊菜單想不出,那邊還要帶著季老二要時刻盯著她的吃喝拉撒,吃得又多又密集,拉得又醜又措手不及,幸得娃娃不喜哭嚎。


    盡管如此,望舒抱著嗷嗷待哺嘰裏咕嚕哇哇嚷的季老二過來開飯的時候,神情依舊鬱鬱。


    “二嬸。”她不冷不熱地叫人。老二媳婦起身,向她打招呼,“舒舒來了。”


    望月也有禮,“姐姐。”


    望舒點點頭,轉頭向給季老二開飯的老娘訴苦,“娘親,我想找個人幫忙看季老二。”


    季母這幾天也想著這個問題,女兒比自己掙得還多,點點頭,“好,我給你姨媽送信去,她家有知根知底的傭人,看看能否幫忙。這幾天先辛苦舒舒。”


    仰天長歎,繼續扒拉吃飽的季老二去逮雙色球,媽的,雙色球不堪其擾,還能裝睡,這種一直緊繃著的盯梢和回應工作快折騰死她了,她想裝死。


    “你是說此前都是中郎將大人在帶?”老二媳婦驚呼,她說呢,季母自打出月子手上沒耽擱活,怎得才幾天侄女就苦不堪言急於脫手。


    季母有些驕傲,“女婿他喜歡小孩,出了月子就他帶著,我才能騰開手做衣裳,相公才可以去私塾。修遠上戰場後,季守帶著呢,如今忙著醃菜脫不開手,舒舒身子骨和精力終究弱了些,吃不消一直帶望樂。”


    老二媳婦感慨,“三叔媳婦是頂有福氣的。這個女婿又有本事,又顧著家裏。”


    整個遙城中郎將也不過兩掌之數,三叔女婿就是其中之一,真是天大的好福氣。


    先前和三叔一起被免職,老太太還說要落敗了,如今不過幾月,被大將軍寄予厚望升做中郎將,老太太這段時間天天念叨她出息的三兒。


    最終是李婉婷過來在望舒的眼皮底子下帶季老二,解放了望舒。


    “婉婷在家發悶無聊,但她對尚兒一向極有耐心,能靜得下心陪娃娃玩耍。況舒舒當初對婉婷有大恩,如今這點小忙算不得什麽。”


    親妹妹定了主意,季母沒有繼續拒絕。別看李婉婷娉娉婷婷,力氣不小,時不時撈起來季老二抱著走,去看院子裏冒綠葉的榆樹,新發芽的波斯菜小苗苗,和雙色球在遊廊裏你摸我,我挨你,一天下來不見多吃力,確實是個喜歡娃娃和小狗狗,還很有體力的女孩子。


    望舒被秦修遠帶著每天繞柱子鍛煉,不多不少幫忙帶幾個月娃娃後,愣是抱個一盞茶便腰酸背痛,手都軟塌塌沒力氣。


    望舒再次為這命不久矣的淒慘穿越心有不甘,而又無可奈何。亂世中送她一個病弱之軀,好極了!好極了!好極了!


    越發有種去日苦多,時日無多,及時享樂的念頭。


    ……


    這天季文書真亞麻驚呆了,確信自己還沒有老到眼花,結束半天跑馬進門之時,拉住女兒說:“舒舒,日後不好像今天這般瞧著別的男子。”


    這去的路上,在法門寺,回的路上,他不止一次看到乖女兒竟然明晃晃盯著那些長得周正些的年輕男子,不過是白淨些,五官還算各就各位的男子罷了,連自個都比不上,他不明白有何可取之處。


    畢竟秦修遠雖不要臉老黏著女兒,但平心而論,這小夥樣貌出色文武兼備,算是長在女兒心巴上的人物。


    “爹爹,不過看幾眼美男子罷了,你如今胳膊都往外拐了!”


    多看幾眼又如何,她可是要少活好幾十年呢!


    季父:……那種還美男子?!!胳膊往外拐?


    “舒舒,咱們可不興去看外麵的男人女人啊!”季父以身作則,“爹爹就從不看那些!”


    望舒伸伸腰背,“娘親本事不比爹爹小,銀子比爹爹多,樣貌比爹爹好看,爹爹,你盡管看去。”


    看她老娘不一把換了這老爹,她就不姓季。


    自認為品德高潔的季父:……心累!


    秦修遠,你老丈人我盡力了!


    誌在去看那套馬的漢子,望舒和季守租了兩匹馬,隔天便去法門寺的後山上跑馬一個時辰。別看季守沒練過,可他膽子大行動靈活不怕摔,還耐摔,如今能緊跟著望舒身後一同騎馬跑馬進城出城,讓他放開速度跑,估計他的馬蹄子濺起來的泥灰望舒都吃不到。


    “籲………”身穿長袖衫搭配束衫係帶馬麵裙的望舒勒住馬,一棵樹下的草地上季守擺下飲水和補充體力的幹糧,此時一身灰色細麻布的他卻背向望舒雙膝下跪,對著另一側的兩位貴女。


    雙膝下跪是重禮。


    望舒最反感行禮特別是動不動就下跪那套,素日裏她離這些貴人遠遠的,見了大將軍不過是深一些的屈膝禮,跪禮,上次秦修遠啪一下跪那裏的時候,旁觀的她心裏亦極度不適。


    所以在那站著跪著坐著的人看過來之時,她牽著馬過去,行過普通的見麵禮,便轉頭問季守:“何事而跪?”


    “回小姐,季…小人剛剛整理野餐,一時疏忽沒顧上後麵有人,唐突了兩位貴人。”季守擰了嘴,平時他一般自稱,小人奴婢老奴之言,小姐聽了就生氣。


    唐突?是被屁股懟著了,還是隻是屁股對著了?


    望舒疑惑地看向旁邊大樹底下席地而坐的兩位羅衣小姐,白生生的臉,事不關己,在小口喝水,旁邊還有三位清秀的褙子丫環忙前忙後,兩位雄赳赳的武夫盯著季守不放。


    青蔥蔥的草地,綠油油的山林,微風徐徐,清涼撲麵,跟這一幕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望舒屈膝道了個歉,“兩位小姐,我家小廝言行無狀,無意間唐突兩位佳人,我在此替他道個歉,請問兩位佳人是哪家府上,望舒歸家後備上一些薄禮上門拜訪致歉。”


    “哪裏來的小門小戶,沒點眼力見,吵吵嚷嚷的,跪著便是!”丫環輕斥一句,轉身又幹自己的活去了。


    我草!望舒看了一眼被兩武夫死死盯住的季守,深呼吸,“季守,過來收拾東西,我們回去吧!”


    季守看看武夫又看看自家小姐,硬著頭皮爬起來,武夫發怒,步步緊逼,對著季守的腿就是一腳:“啊!”


    季守被踹了個五體投地,顧不上臉上擦破流血,連忙起身雙手大張擋在望舒麵前,“你們欺人太甚!我鋪野餐席子,你們偏說我臀部對著你們,是大不敬,我後背又沒長眼!”


    雄赳赳的武夫步伐不停,“你也不打聽打聽,這塊地方是你們這種破落戶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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