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看看天看看地,莫名有些尷尬。


    秦修遠:…盯著光禿禿的麥杆子,倒是問了一句:“那如今有什麽應對法子嗎?”


    老農歎氣,搖搖頭。


    “天災,季家免兩年地租。說吧。”又是望舒幹巴巴的一句。


    但在老農聽來無異於天籟之音,瞬間眉開眼笑,立馬走近兩步,也折了一杆青穗,全盤托出:“如今隻有把青麥穗收回去,吃青麥了。可這不耐存放也不耐飽,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法子。這麥稈曬幹了,當柴火罷…這地裏趕早處理完,或許可以抓緊育種,搏一搏種一季稻穀,就是太耗水,冬若是來得早,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唉,麵朝黃土背朝天,日日夜夜想著都是風調雨順,但靠天吃飯…老農…”


    回話戛然而止,老農訕訕。


    秦修遠一抬頭,就見到人放下了捂住的耳朵。


    季父無語看蒼天,乖女兒哪裏都好,就有點不愛聽廢話。


    “那就趕緊收了吧,改種水稻。你找找人,看有多少私田願意立刻改種水稻的,每月我看看按多少來發工錢。你們隻管種,若有收成,一分為三,你們拿一,我拿二。若沒收成,虧損算我的。我會盡快找人挖一口井。”


    像是被天大的餡餅當頭砸到,老農這下是樂得直在原地轉圈圈,“好…好…”


    “找老實巴交不耍心眼的,老老實實種。這是我未婚夫,他是軍營之人,兩次戰場,手刃五個敵人,毫發無傷,負責經常來看。”


    季父:……


    秦修遠:……


    夕飯就有一罐青麥小米粥,季母嚐了嚐,“甜甜糯糯的,還挺好吃。”


    季父去了田地,自然別有一番體會,“這都是青黃不接的無奈之舉,往年哪裏舍得這麽糟蹋糧食……”


    望舒和秦修遠兩人都沒吃過青麥仁,確是甜甜糯糯,有種麥子的清香味。


    “明天炒肉碎末試試…炒雞子試試…”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看了她一眼。季母倒沒想太多,女兒有胃口,天大的好事。“對對,試試,都試試。”


    瞪了一眼季父,“怎麽啦?”


    季父:“這寅吃卯糧,心裏不好受。有一首詩如是說:布穀知立夏,聲催貧農家。二麥仁青黃,采摘渡饑荒。舒舒和修遠是不曉得這些種糧食的心酸……”


    季母想想也對。“舒舒也免了田租。修遠那邊不也免了,他們第一次見到,心裏也明白的。”就是太慘了些,顆粒無收。


    一時夫妻倆都有些戚戚焉。


    望舒喝完小半碗,看著兩人陷入愁眉苦臉,看了對麵的麥粥盆,又看了看在低頭吃糯米盒子的秦修遠,他很快就看了過來。


    於是秦修遠伸手過來幫她盛了半碗青麥粥。


    “哎喲,我的女兒!”季母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下次叫娘親啊!你這樣使喚修遠,日後他都怕你了!”


    秦修遠:“伯母,舉手之勞罷了。”覺得沒什麽,以往父親也常給母親夾菜。


    “舒舒不是看你們在傷心嘛,別看那老農有四!個!兒!子!兩!個!丫!頭!,如今一年白幹了,好慘!”


    重重強調了“四!個!兒!子!兩!個!丫!頭!”,後麵又快又輕,一拉而過。


    “噗!”“咳咳!咳!咳咳咳!”一句話放倒三個人。季父季母即將對噴半口青麥粥之時立馬捂嘴,側身咳個不停。秦修遠直接笑彎了腰,把臉側過去,亦小聲咳嗽。


    老半天緩過來,季父季母洗漱過後回桌,無奈地看著始作俑者,“舒舒!”


    “女兒隻想讓你們別難過。你們看到的是他目前沒有的,人家別的擁有很多!而且他後麵說“還有…”,說不定還有肚子裏的呢…或者還有兩個妻子…”有意無意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


    季父立馬又跳起來,“…誰…誰要兩個妻子…啊…我有娘子就夠了。舒舒,莫陷害爹爹!”趕緊拉了拉戰友,“修遠,可要為伯父作證!”


    秦修遠多多少少有些啼笑皆非,“伯父,那不過是望舒揣測而已,老農或許說的是還有老母親要養呢…”


    “啊,對對,就是嘛。”


    季母哭笑不得,夾了個糯米盒子給相公,“好了,我還不知道你,舒舒逗你呢。你要那樣忘恩負義,我早早帶舒舒投井去了。”


    秦修遠抬了抬頭。


    三人又和和美美說到了改種水稻的事。


    “娘親,你可以投錢哦!爹爹他一個子兒都沒,他玩不上。”


    季父哼哼生氣。“如今爹爹人老了,眼睛花了,也沒銀子,越發不受待見了。在田埂上舒舒就說修遠厲害,拿修遠嚇唬人,爹爹都是空氣,還說排第一呢……”


    季母和望舒笑得抱成一團,“這小心眼!”


    “爹爹不僅小心眼,還窮巴巴,剛剛還在憫農,如今顧影自憐了哈哈!”


    一邊越笑越歡快,一邊哼哼唧唧越生氣。秦修遠連忙夾了塊鹵鴨腿肉給未來嶽父:


    “伯父,修遠替你入十兩銀子。望舒推薦修遠,不過是心疼你上值辛苦,不忍你奔波,想你早點回家見她罷了,先捧捧修遠,換修遠去田埂察看,每每望舒談買賣,末了總拿修遠出來當令箭……”


    他也很委屈的好吧,每每饒有興致地看她處理事情,末了,還得拉他出來扮黑臉,看熱鬧把自個折進去……


    季父開心滿意了,就開始擔心他的十兩銀子血本無歸了,“修遠這麽一說我就懂了。舒舒,要是稻子沒成,虧大發了。”


    “不知道呢。總比荒著好,稻穀不成,就把稻杆賣給軍中做飼料,回點本。”


    這也是個不錯的法子。新鮮飼料價格提高點,軍中每年軍馬過冬的飼料都發愁,收是肯定收的,隻比起稻穀來,差遠了。


    看著人還是憂心忡忡,望舒趴在他耳邊悄悄說:“虧了是秦修遠的,賺了是爹爹的。你不投,他就把錢藏著掖著娶第二個妻子了。”


    秦修遠:……毛都炸了!說的什麽話!又不能表露自己聽到了,什麽藏著掖著,哪裏來的第二個妻子!第一個還沒,啊呸,他就一個……


    季父大手一揮:“爹爹投!乖女兒做什麽,爹爹都支持!”


    一個男人,要那麽多私房錢作甚,男人有錢就變壞,居心不良,就該學學他季文書,一個子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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