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說到做到,賜幾位長公主良田耕地、在南城修繕公主府,又冊封二公主為永清公主、三公主為常德公主。旨意下發,大家都有封賞,朱予煥在其中渾水摸魚也就沒有那麽顯眼了。畢竟幾位長公主都到了婚配年齡,本就應該賜莊田、賞錢糧,更不用說不少人都知道務農寺是因為順德公主才會建立,這皇莊大概率也隻是為了方便務農寺行事。


    倒是也有人提出異議,順德公主還未出嫁,平日裏的吃穿用度都已經有固定份例,即便賜田又有什麽用處呢?


    隻是朱瞻基自稱之後不會再另置莊田給順德公主,朝堂上的異議便也漸漸煙消雲散了。


    朱瞻基原本便為張太後設立清寧宮莊,對於圈地這件事情算是輕車熟路,便將豐潤附近又圈地新修皇莊,取名熙和皇莊,所圍的五十頃良田都歸屬順德公主朱予煥。


    這點地盤和幾位長公主相比算不了什麽,也就沒有人在這之上過多糾纏。


    朱予煥倒是不以為意,畢竟這田地於她另有所用,也正如這些大臣所說,這些糧食對於沒有府邸、沒有夫家的公主來說確實用不上,所以朱瞻基才這樣毫無忌憚地賞賜朱予煥。


    朱予煥用不上,這糧食和稅錢到底該給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莊的主要目的便是用於增加收入,畢竟國庫收入的賦稅隻是抽取一部分用於皇家使用,而皇莊的收入幾乎全部歸持有人,隻需要繳納遠低於普通農民的皇稅,無論是皇莊的主人,還是被招納進入皇莊耕種的佃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但實際上皇親國戚不可能親自來管理佃戶,中間必然還要有其他人管理,自然就難保有抽成的情況發生。


    朱予煥心中轉了一圈,便讓善堂登記在冊的無地農戶進了皇莊做佃戶,佃戶輪流管理、相互監督,賬冊一式多份,方便隨時查閱,簡化上上下下的管理結構,省去外人代行官府職權,一定程度上也能避免有人從中獲利。


    除此之外,朱予煥收取佃戶的租金也相對較低,同時讓佃戶保留自己負責耕耘的耕地上的部分糧食,以此來保證佃戶耕種的積極性。


    交田賦是皇莊整體均攤的費用,但如果自己的耕地收成更好,自己能夠留下的糧食就更多,佃戶們自然是十分積極。


    更不用說這些佃戶原本就受過善堂的接濟,都視皇後與順德公主為恩人,在得知之前常來善堂的那位小郎君正是微服私訪的順德公主,他們愈發感動。


    朱予煥看著大片種滿粟米麥子的耕地,不由心生感慨。


    果然買房置地是中國人刻在骨子裏的本能,朱予煥在明朝雖然不愁吃喝,但看見這些田地,朱予煥還是從心底裏湧出了某種熱炕頭的感覺。


    朱瞻埏陪著朱予煥一同出宮來看朱瞻基賜下的皇莊,不由感慨道:“這麽多耕地,種出來的糧食肯定比之前在宮裏的還要多。”


    兩人站在連片的綠油油的耕地中,眺望著遠處的景色,微風拂過,莊稼發出沙沙的響聲,夏日的燥熱的驅散不少。


    朱予煥笑著說道:“隻可惜務農寺育苗培土的規模太小,不能直接覆蓋如此多的耕地,也不知道這幾年的時間夠不夠有些成果。”


    朱瞻埏歎了一口氣,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這農事本就急不得,皇兄設立務農寺農官到各地勸農,加上西南戰事吃緊,聽說英國公幾次上書,說是願意領兵去交趾平叛,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讓百姓真正休養生息。”


    朱予煥聽他提起交趾的事情,也跟著歎了一口氣,道:“交趾的事情恐怕是沒什麽轉機了。”


    朱瞻埏啊了一聲,雖然明知道周圍無人,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麽意思?”


    朱予煥抹了一把臉頰邊滾下的汗珠,道:“爹如今正是想要休養生息的時候,交趾氣候與咱們這邊不同,叛亂的又是交趾本地人。異地作戰本就沒有什麽優勢,前幾次更是損兵折將,死咬著交趾確實沒什麽好處,倒不如發一道上諭議和,以彰陛下寬和仁愛之心。”


    朱瞻埏有些不理解,問道:“英國公自請出征,陛下為什麽不同意?就算英國公年事已高,但先前皇爺爺在的時候,英國公可是四征交趾,肯定要比先前派去的那些人更加熟悉戰況啊。”


    朱予煥少見地壓低聲音,道:“小叔叔忘了,庶人朱高煦叛亂的時候,入京第一個找到的人是誰?”


    朱瞻埏微微一愣,這才明白過來,道:“皇兄是擔心英國公有反心?”


    朱予煥搖搖頭,道:“我想那倒也不至於,但到底心裏總有個解不開的結吧。”


    “也是……”朱瞻埏歎了一口氣,又道:“英國公心裏想必也明白這一點,為什麽還再三請命呢?”


    朱予煥少見地流露出幾分憂愁,道:“我想是因為交趾是在曾爺爺手上收歸大明的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朱予煥才開口道:“好不容易來出宮一趟,就別提這些事情了,我聽說爹爹給兩位姑姑選駙馬呢,隻是我沒什麽空閑,便也沒有多問結果。”


    公主出嫁是大喜事,朱瞻埏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道:“皇兄先前和母親提起過,為大姐姐選的駙馬名叫井源,曾棄筆投戎,雖然出身軍伍,但也不失文雅,更有戰功在身,可見是個不錯的人。”


    嘉興公主可是張太後的親生女兒,朱瞻基的親妹妹,選駙馬自然是不能草率了事。


    朱予煥摸了摸下巴,問道:“那二姑姑呢?”


    “是皇兄的親信焦毅的弟弟,焦敬。”


    朱予煥笑道:“難怪爹爹選他呢。”


    朱予煥不認識這個焦敬,不過焦毅確實十分熟悉,畢竟這位也是錦衣衛,更重要的是他也出身彭城,和張太後是老鄉,這樣的朱瞻基死忠,朱予煥自然是格外注意——主要是擔心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


    說起這個,朱瞻埏發愁道:“皇兄可是說了不再賜你莊田的,這五十頃也太少了些,趙王可都有八十頃呢。”


    朱予煥笑眯眯地說道:“陛下的話可不能全然作數。”


    上一個信朱瞻基的鬼話的已經被烤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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