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說,她曾是雨昭國的皇後,與身為皇貴妃的畢墨琳,同一日嫁入蕭氏皇族,成為蕭睦辰的妻妾。起初,兩姐妹一同侍奉夫君,闔家美滿,幸福康樂。兩人又同時懷有身孕,稱得上國之喜事。可一場意外,畢墨琳小產,僅是因為同樣養胎的畢小桐,見了她一麵,便有不祥之言流傳出來。


    彼時,深得蕭睦辰信任的國師旭陽斷言,皇後不祥,將會克親,與其相關之人都會受其連累,無辜慘死。正如她出生時,母親血崩而亡,自己則被送往天山,一處驅邪避穢之所,孤苦伶仃的一個,一住便是二十載光陰。她說,我是被山熊養大的,離山後,再沒見過。


    蕭睦辰本來不信,誰知皇後自己也沒保住孩子,更加證實了預言。她克母克子,將來有一天,也會克自己,本就是亂國運之人,豈能留在身邊?所以他不顧畢小桐虛弱之時,將其遣返歸家,無論畢小桐如何分辯,他都不為所動。


    “陛下,臣妾沒有不祥。你我夫妻數載,臣妾是怎樣的人,您難道不知嗎?”畢小桐言辭懇切,聲音如泣,“說句大不敬的話,臣妾要克您,克國運,早就完了。如今都還好好的,純粹是旭陽奸人胡言亂語,汙蔑臣妾的清白!”


    她聲嘶力竭,腹痛難忍,還是要爭辯,為自己據理力爭。


    可那個,她敬愛的丈夫,無動於衷,始終冷冰冰的。


    哪怕從前他偏愛妹妹,她也忍了,隻要自己是他的妻,隻要他還在身邊,時不時來看望一下自己,就足夠了。可是,到了如今,他連個神色也不給,安撫的話也不曾說。


    曾經那個說,“你與朕舉案齊眉,坐擁雨昭江山,綿延國祚,白首相攜,可好?”的男子,變得冰冷,變得有距離感,變得陌生。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期待他會回頭。或許,回家一段時日,等他想明白了,自然接自己回宮。可是,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認定自己不祥,會克父,想要將自己悄無聲息地了結在畢府。無論她怎樣分說,沒有人信,她百口莫辯。刺入左胸的匕首,鋒利冰冷,毫無溫度。她被拋屍在亂葬崗,無人認領,無處可安。


    幸虧她命大,天生與旁人不一樣,心髒長在右側。


    待她恢複後,蕭睦辰派來的人找到了她,將她趕出了岐城,說與她永不相見。


    一腔深情錯付流年,一念回首不堪入目。


    而今,畢小桐已經死了。她隻是小桐,為自己而活的小桐。


    “都過去了,沒事了。”長悅將畢小桐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語氣溫柔。她的眼裏,蒙上一層薄薄的細霧,對小桐的遭遇深感悲切,心疼不已。


    劉子蘇也心中難受,小桐這個女子,外表溫柔恬靜,看似堅韌頑強,實則內心柔軟無比,比誰都細膩,深藏無奈。


    小桐放聲哭泣,她被至親至愛所拋,百口莫辯之時,委屈蔓延心尖之刻,她都沒哭過。而今,一切都已放下,早已釋懷,看透那些虛偽無情,反倒心中生涼,為自己感到悲哀。


    饒是歲月再無情,也無法洗刷受害者心靈上所受的苦痛。


    等到小桐發泄完情緒後,還笑著安慰兩人,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現在看來,畢家家風不嚴,煞有其事。小桐的成長,是她本身就那麽好,與旁人半點關係沒有。長悅想,不祥之言,一介凡人也敢隨意論斷,終有一日會自食其果。就算天道不收拾他,她也不會放任其逍遙自在。


    此時,司風山莊派人請小桐等人到演武場集合,切磋大賽在那裏舉行。路途中,遇到許多不同裝扮的修行者,還有一些宗門大族,大家都會禮敬一番。畢竟,能被邀請來的,都是有些實力。


    至於小桐,曾經偶然幫助過司風山莊的大姑娘,司風月。兩人一見如故,姐妹相稱,因而小桐便成了司風山莊的座上賓,每每至大事之時,都會出席。


    “小桐妹妹。”一道極好聽的聲音傳來,伴隨而來的是一個身材高挑,氣質絕佳的女子,一襲白衣長裙,透露著淡淡的粉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月姐姐。”小桐迎上去,拉著司風月的手,便朝他們走,“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長悅、劉子蘇。”


    “姑娘是哪兩個字,同我一樣的月嗎?”司風月微笑道。


    “長風若扶搖,情悅若相思,取自其中,長悅二字。”


    “兩情長相悅,相思共白首。好名字!”


    “司風姑娘這一解說,倒是像我爹爹會說的話!”


    “令尊,應是個情深意重之人,著實令人欽佩!”


    是吧?!爹爹為了娘親,甘願殉情。兩情不負,生死相守。


    長悅淡淡一笑,他們的交談,有禮有節,進退有度。


    “好了,有勞司風姑娘引我們前去。”劉子蘇看了一天的“戲”,難得出聲。


    “請!”


    “謝謝!”長悅在劉子蘇耳旁,輕聲道謝。


    劉子蘇回以淡淡的微笑。


    長悅想念起雙親,心中不免傷上幾分。他也是和她相處久了,才能明白她的喜怒哀樂。


    等到了演武場,人頭攢聚,來的人很多,好生熱鬧。


    “修明!”


    見到熟悉的人,都是高興的,劉子蘇也不例外。


    “子蘇。”沈修明繞過人群走來,穩穩站定,眸光劃過,“是你?!”在看到長悅時,有些驚喜,竟然在這裏遇到。


    “公子。”長悅微笑頷首。


    人與人隻有相見,才是結緣的開始。


    大家相互介紹一番,對彼此有了初步認識。


    沈修明還以為長悅是第二次看到他,結果那次他與宋晚意見麵的場景,她早就撞見了,還因此被她打趣,說是香玉環繞,片香不留。


    “沒想到,修明竟與悅姑娘、劉公子早就熟識,我們這群人,還真是有緣分啊!”


    “你都說了緣分,就別那麽客氣,大家名字相稱。”劉子蘇道,心情十分好。


    “甚好!”


    人生難逢一故友,而他們五個恰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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