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時隻剩下江扶搖和眼前的新娘子。


    紅燭搖曳,二人一站一坐,好半響,江扶搖才用玉如意挑開那鴛鴦繡水的大紅蓋頭。


    蓋頭如水從那人頭頂滑落,先露出下巴,然後是嘴唇、鼻梁,最後是一雙水盈盈的狹長眼睛。


    眼前人濃妝豔抹,豔麗眉目在胭脂襯托下如盛開牡丹,灼灼其華,眼波流轉間便是別樣的風情,此時,他含羞帶怯地看了江扶搖一眼,羞澀喚道:“夫君……”


    在看清他臉的那一刻,江扶搖就麻了。


    誰能告訴她,燕蘭珣為什麽會在這裏,還用這副惡心巴拉的姿態朝她拋眉眼?!


    他平日裏總是一副誰欠了他百八十萬的欠揍模樣,對誰都沒個好臉,如今卻喜服加身,嬌嬌柔柔的站起來,作勢要幫江扶搖寬衣解帶:


    “夫君,讓我伺候你就寢吧。”


    江扶搖啪一下把他手拍開,猛地推後了一大步,眼神複雜而帶著一絲驚悚。


    “你別過來!”


    宛如對待什麽洪水猛獸。


    江扶搖闖過劍陣,殺過惡獸,也曾數次經曆九死一生,但無論什麽絕境,都比不過眼前這副場景。


    太可怕了。


    簡直恐怖如斯。


    江扶搖拍開燕蘭珣那一下力道不小,他膚白,手背立時就紅了一片,人也愣在了原地。


    片刻後,他眼中就盈上了淚珠:“夫君難道是不喜歡我嗎?”


    “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要來我家下聘呢?又為什麽要娶我?”


    他眼尾泛紅,在白瓷般的肌膚上格外明顯,瞧著十分引人憐惜。


    然而這場景對江扶搖來說,卻不亞於恐怖片。


    試想一下,你平日裏恥高氣昂的死對頭突然矯揉造作的喚你夫君,這誰受得住?


    江扶搖渾身寒毛倒豎,強忍住了拔劍劈死他的衝動。


    此時聽著燕蘭珣的質問,她想了想,試探開口:“形勢所迫?”


    莫名其妙就來到這個幻境,可不是形勢所迫。


    燕蘭珣聽到這個答案,臉白了一半,神色十分幽怨。


    宛如在看一個負心漢。


    這場麵若是換一個人,江扶搖說不定還會生出幾分愧疚。


    但對麵是燕蘭珣。


    她的愧疚蕩然無存,隻剩下惡寒。


    “我不想同你有任何接觸。”想了想,江扶搖道:“你最好不要過來。”


    燕蘭珣臉色更白了。


    半響,他咬唇應了一句是,便自顧自躺在了床上,隻用一個背影對著江扶搖。


    期間,江扶搖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盯著他,確保燕蘭珣隻是上床睡覺後,她鬆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頭沒有人。


    夜涼如水,冷風習習,吹動簷下大紅燈籠四處搖晃。


    江扶搖想試一下自己能不能走出這方院子。


    然而才走到院門口,就被其中一個丫鬟打扮的紙人攔了下來。


    “少爺,老夫人吩咐過,你不準離開。”


    “為什麽?”


    小丫鬟羞澀一笑:“大喜的日子,當然要洞房花燭啦,少爺竟然連這也不懂嗎?”


    這一次,江扶搖沒有聽從紙人安排,而是自顧自踏出了院落。


    小丫鬟臉上笑容頃刻冷了下去。


    江扶搖一邊盯著她們,一邊往外走了幾步。


    那小丫鬟依舊直勾勾盯著她,片刻後,竟然勾唇露出一個頗為陰森的笑來。


    下一瞬,江扶搖眼前一花,竟然又停在了院落門口,小丫鬟抬手攔住她,道:“少爺,老夫人吩咐過,你不準離開。”


    江扶搖試了一次又一次,然而無論她走出幾步,最終都會回到剛剛踏出遠門的前一刻。


    最後一次,她甚至召出靈火,將丫鬟紙人燒成了灰燼。


    然而眼睛一眨,她又回到了院落門口,小丫鬟抬手攔住她,一板一眼:“少爺,老夫人吩咐過,你不準離開。”


    不知為何,她神色裏頗有幾分幽怨。


    然而江扶搖緩緩踏出腳。


    小丫鬟死死盯著她。


    片刻後,江扶搖又收回腿,點頭道:“好,我不走便是。”


    小丫鬟:“……”


    屋裏是被鬼上身的燕蘭珣,院門口是兩個虎視眈眈的丫鬟,江扶搖幹脆往樹下石桌上一坐,閉上眼睛開始默背劍譜。


    一邊背,她還一邊抽空思索破解這個幻境的辦法。


    這個幻境太真實了。


    除去紙人,周圍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好像真的一般。


    可越是這樣的幻境,就越是危險。


    因為它會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最終變成幻境的養料。


    幻境一般都是隨著主人心中潛意識的想法來變幻的,操控幻境的人,一般也會藏身在幻境之中,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


    所以這個幻境的主人是誰?


    屋裏那個燕蘭珣?


    江扶搖有片刻遲疑。


    她沒有立刻動手的原因便是,她不太分得清裏頭那個是真是假。


    思索間,頭頂突然傳來了“喵”的一聲。


    江扶搖抬頭一看,便瞧見一隻巴掌大的黃色小貓站在樹幹上,看著她,又喵了一聲。


    又是和大黃一模一樣的貓。


    幻境裏出現什麽都不稀奇,按照江扶搖以往的風格,她都是不做理會。


    但此刻看著這隻小貓,江扶搖卻起身,將它從樹幹上抱了下來。


    小貓:!!!


    它愣住一下,眼睛都瞪大了,反應過來後喵喵叫著就要掙紮。


    然後就被江扶搖鉗製住了命運的後脖頸。


    她將貓兒提起來,一人一貓四目相對片刻後,江扶搖又道:“大黃?”


    小貓的神色很臭,一副十分屈辱的模樣。


    然而還是不情不願的喵了一聲當做答應。


    江扶搖一愣,又喚了一遍:“大黃。”


    “喵。”


    小貓十分不耐煩的抬起爪子,在江扶搖手上拍了一下。


    似乎在說,叫什麽叫?


    江扶搖笑了。


    在幻境中,她變回了原本的容貌,冷如霜雪的眉眼彎起的一刹那,便如千樹萬樹梨花開,就連一雙淺藍色眼睛,都好似融化的冰川,流出潺潺溪水。


    大黃一雙眼睛條地瞪大,反應過來後,竟然有些慌亂的移開了視線,一張貓臉都泛起了紅暈。


    下一瞬,它就被江扶搖抱入了懷中。


    平日清冷的劍修小心翼翼抱著它,白皙手指輕柔撫摸著它的脊背,身影同六歲時剛撿到貓兒的那個小姑娘漸漸重合。


    小貓依然臭著臉,卻對這撫摸十分受用,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然而片刻後,它卻聽到頭頂傳來一句: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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