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了許久之後,那可怖的血肉被攪動的聲音終於停止了,而隨即派珀再一次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內,但這一次她更加令人同情了,因為她的頭十分誇張地向後仄歪著,而在她被割開暴露出血管、肌肉,甚至是雪白頸骨的喉嚨處插著幽藍的玫瑰花。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汲取了鮮活的血液,所以那些藍色的玫瑰看上去更加美麗動人了。


    “您知道嗎?我見過有不少年輕氣盛的新人為了搏得同情而撒謊甚至是使用苦肉計,但是最後他們都和那個女人一樣被拖到黑暗裏,然後被切斷四肢割破喉嚨,最後他們的喉嚨裏麵會插滿各種花卉,並展示給所有人看。這就是所謂的插花藝術。”坐在克萊因身邊的人有一次說話了,同時他還張開了扇子給自己扇風,“所以說啊,我們這些懂的人都隻是看著,從來不會分享自己的故事。因為所有人都巴不得別人得不到獎勵甚至去死。”


    “經過這次集會以後,這種情況會有所改變的。”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克萊因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之後他看向畢維斯並眯起眼睛,“會有人站出來改變這種情況的,因為還有內心存在良知的人存在。”


    “這聽起來還真是有意思,那鄙人就拭目以待了。”說到最後的時候,與克萊因搭話的人刻意加強了最後幾個字的語氣。


    “好啊,請您拭目以待。”


    “啊啊,沒想到一不留神就到這個時間了。雖然很可惜沒有人能得到集會的獎勵,但是像這樣的集會我們會再舉辦的。所以我希望每個罪人朋友都能夠做好準備,以便自己不會被人指出故事的疏漏之處。”像是察覺到時間已經到了,所以皮泰爾忽然拍了拍手,之後他摘下自己的腦袋並將其托在手中頗誇張地旋轉一周後夾在腋下,“真希望各位能在這裏活得更久一點,因為隻有這樣,你們才能為我們的母親,掌控絕望與黑暗的黑暗聖母帶來更多的樂趣!”


    在注視著主持人抬手打了一個響指之後,畢維斯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保持著坐姿與克萊因居然又回到了之前兩人相遇的那個藏書室。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那些書架不知何時都已經全部消失了,隻留下一堆堆黑色的沙礫留在原地。


    “哈,真是累人,不過好在沒出什麽大事。”瞬間放鬆了肩膀的克萊因一邊歎息著,一邊相當疲憊地扶著額頭歎了一口氣,之後他才回頭看向因為沒反應過來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畢維斯:“畢維斯,趁現在我有一些話想要給你說,希望你能聽一下。”


    “什麽事?你說吧,我會聽著的。”在齜牙咧嘴了好一陣之後畢維斯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也許是顧及到自己與畢維斯的關係,克萊因咬唇猶豫了好久以後才開口說道:“我希望以後你在幫助別人的時候,稍微考慮一下別人需要為你付出一些什麽。有些事情如果無法做到的話就考慮先放棄,之後再慢慢想辦法。可以的話,你應該先考慮到自己。一味奉獻的人最後也會一無所有的,而且也可能被別人利用。”


    雖然克萊因看上去還比自己小一些,但是舉手投足之間都十分成熟,說話也和家族裏的長輩很像。聽到克萊因的一番話,克萊因在露出笑容的同時將右手的食指向內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您說的很有道理,我也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但是如果不去幫助別人,就會違背我的原則。我想竭盡全力,不違背自己的良知。”


    “即使是麵對那些把自己良知都丟掉的人,你也要回報以善意嗎?”


    “視情況而定吧,我相信還是會有能夠和我好好相處的人的。”因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克萊因開始尷尬地用手抓撓自己的頭發。


    “人隨時都在改變,但是希望你付出的善意能夠得到回報。”露出滿意笑容的克萊因伸手摸了摸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畢維斯的頭發,之後他拿出德斯坦的十字架掛墜:“對了,這個是我的同伴撿到的,我記得應該是那個傭兵的東西吧?就交給你了。然後好像也不會再有什麽事情發生了,那我就先走了。”


    “有時候你說話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是在和我母親聊天。”


    “因為我的年齡本來就比你大,所以對我尊重一點兒也的確沒有錯。”背對著畢維斯揮了揮手以後,克萊因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但卻讓人討厭不起來。”雖然和克萊因先生隻是幾麵之緣,但克萊因已經肯定對方對自己並沒有惡意,甚至還屬於那種願意幫助自己的人。不過說不上理由的,他也隱約覺得那個人非常危險。


    獨自一人進入大浴場之後,克萊因所看見的不再是極致奢華的大浴場,而是由白骨與血肉所構成的血腥池塘,無論是牆麵還是地麵全都清晰地暴露出了紅白相間的肉質紋理、血管以及凸起的經脈,雪白的脊椎骨與肋骨所構成的肋骨支撐著整個房間。牆壁上不僅垂落下足有成人手臂粗、末端掛著鐵鉤的鎖鏈,而且浮雕全是整副還在蠕動的髒器,也不知道具體是屬於哪種生物的。原本熱氣騰騰的浴池內滿是汙血和人類的殘骸,一股屍體腐敗的惡臭讓克萊因不得不用袖口捂住鼻子才勉強能夠忍受。


    踩著粘稠的地麵走到血池邊後,克萊因抬頭看向大浴場中唯一沒有發生改變的東西——那一尊懷抱著半截魚身的雕像。她在仰頭注視雕像的同時,將手杖裏的杖劍拔了出來:“我知道你在看著,給我出來。”


    “你我擁有同樣的血,所以我不會加害你,也不會主動接近到你那一邊。但為什麽又要阻攔做那些不會影響到外界的事情?你應當很清楚,在作出選擇之前,你什麽力量都沒有。”隨著克萊因話音的落下,雕像下原本隨著血池池麵波動的陰影突然蔓延開來並隱約拉長變成了黏滑扭曲的觸手的形狀,並且這些影子還在出現後向克萊因所在的方向蔓延。


    “每年都有很多人都因為接收到一封邀請函而消失在這座城堡裏麵,況且他們並沒有死而是在停滯的時間與空間中遭受折磨,直到靈魂消亡。”克萊因在淡定與影子談話的同時將杖劍插在麵前地麵的縫隙中,於是瞬間一股莫名的力量沿著地麵擴散了出去,並阻止了影子的進一步蔓延,“如果是為了複活你的主人的話,這倒是沒得說。因為即使古神隻剩下遺蛻也可以通過活祭儀式實現複生,但是你所做的不過是把收集來的人集中在囚籠裏折磨他們而已。”


    “對於我們這些連生死都可以忽略的家夥而言,普通人的生命還有價值嗎?你不會還以為自己是人類吧?”影子在意識到自己無法靠近克萊因後便開始在他身邊遊離,同時大浴場內開始回蕩會讓人感覺到不適甚至是煩躁的囈語。


    “在教國境內和域外的一些地方,信仰黑暗聖母的人在增多。那些人每天都在對著一尊被長袍遮蔽麵容,長相清秀的女性祈禱,甚至是會偷盜、殺人、舉行生祭……隻要是能夠討庇護罪惡者與弱小之人的聖母高興的事情,他們都會去做。”克萊因雖然能夠聽到囈語,但也沒有將這聲音隔絕開來的辦法。於是他隻能在皺眉忍耐的同時加快語速說道。


    “你想表達什麽呢?我是淩駕於人類以及其他一切在陸上行走之物的存在,我本身即代表秩序與規則。我們的父親賦予我們的就是破壞這世界的權力!”


    因為黑暗聖母的聲音幾乎近在耳邊,所以下意識回過頭去的克萊因流著冷汗握緊拳頭,之後他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杖劍,然後左手持劍用劍尖猛地朝麵前加速蔓延過來的影子一劃:“我絕不允許你們這樣踐踏那些人,即使有些人有罪,他們該接受的製裁也不該來自你們!”


    劍光劃過的地方影子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截斷然後消失,而剩下的影子也像是感覺到畏懼似的回縮:“你不也是罪人嗎?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說出這番話?啊,我知道了,你想贖罪對嗎?用拯救他人的辦法來掩蓋自己的罪惡,這樣的話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告訴別人,你是‘英雄’啊。嗬嗬,嗬嗬嗬……不管怎麽樣,既然你已經來到這個地方了,那你也必須按照我想要的來。哈,真希望也能看見你絕望的表情……”


    “我不會絕望的,因為我會等著所有人都能夠離開這裏的時候,把劍捅進你的頭裏!”在丟下這句話以後,克萊因向後退出了大浴場,而在他麵前房門關閉,將黑暗聖母的影子隔絕在了門的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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