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翻了幾頁發現全是各種各樣怪異又抽象的炭筆塗後,德斯坦便撅著嘴合上了日記,然後把它塞回到了畢維斯的身子底下。隨後她盤腿坐在靠椅上,抱著手臂低頭認真思考起來:“嗯哼,就像是我的病一樣,不過聽說這種病隻會出現在孩子身上,所以可以排除了······難不成是早飯有毒!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沒有什麽事情比不能吃早飯更可怕的了!”


    正當德斯坦搖頭晃腦自言自語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床下濃厚的陰影開始像活過來一般蠕動起來,之後無數章魚觸手一般漆黑的影子沿著畢維斯垂到地板上的被子向上蔓延,然後這些詭異的影子圍繞著畢維斯開始發出詭異沙啞的囈語,那是不知失傳多少年的古老語言,空靈回轉,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無論是何種人聽到這囈語聲都會感覺到思維極度混亂、內心焦躁不安,無處釋放的怒火會衝破人的頭腦,讓他們做出衝動瘋狂的事情。


    正當畢維斯因為那不可名狀的囈語而露出痛苦表情的時候,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的德斯坦突然抬起頭來,之後她雙眼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狀,而原本沿著牆壁即將延伸到她周圍的影子立即停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但是我有一種不爽的感覺。”在從椅子上跳下來以後,德斯坦便抽出了綁在身上的匕首然後甩手將它們朝著背後的牆麵擲出,而那些觸手一般的影子則迅速回縮,僅僅留下一根在床底陰影的外圍蠕動徘徊,同時這個影子的邊緣還裂開了口子並滴落下口水一般粘稠的液體:“被蜘蛛女神詛咒的龍之子啊,你就不想擺脫那個惱人的詛咒嗎?嗬嗬嗬嗬,我可是看見你被那詛咒折磨的很慘呢,說不定下一次再使用那個力量的話,你就會死掉哦?隻要你向我祈禱,我就幫你擺脫她的詛咒······”


    “你算什麽玩意,我憑什麽要向你祈禱?就算是再無所不能的神麵前,我也從來沒有祈禱過!”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德斯坦伸手一拳錘在了那最後一條沒有溜走的影子上,然後血肉被撕裂的疼痛讓她迅速地抽回了手。


    自己居然被那影子咬傷了?德斯坦很清楚的知道就連震鋼都不能一次性破壞附著在她身體表麵的魔法薄膜,但這個影子居然咬破了她的手掌而且讓她感覺到了疼痛?這的確是一個很有趣的體驗,但同時也讓她更加明確意識到了古堡裏麵絕非隻有她們這些客人而已。


    這裏太危險了,必須快點兒離開這裏!把所有有威脅的家夥全部都殺了,這樣的話,我就安全了!好可怕,這裏的東西都好可怕······瞬間感覺全身戰栗的德斯坦在背靠著牆壁的同時雙手捂住頭,似乎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不知為何頭腦內的另一個聲音卻一直在瘋狂地叫囂。而她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這一切都是在為了殺死所謂的有威脅的家夥而做的準備。如果控製不住的話,畢維斯就會在今天被自己撕成碎片。


    這也許是那個古怪聲音的影響,但是還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在過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控製住殺意的德斯坦喘著粗氣跌坐在地上,之後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苦笑起來:“這個該怎麽和畢維斯那家夥解釋呢?說不定又會被罵一頓吧?”


    大廳內。


    已經換下女仆服重新穿上幹練的女士獵裝的麗莎在收回從自己手掌根部伸出散發出瑩光的刀刃後,厭惡地衝留下大片黑色汙跡的牆麵吐了一口口水:“切,這個破地方到底都藏這些什麽莫名其妙的破東西!要不是老娘警覺的話,恐怕也會變成那個白癡的樣子吧!喂,吸血鬼,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她說完話後,便扭頭看向大廳另一邊倒在地上不斷狂笑和用頭部用力磕擊大理石地麵的兩個壯漢,從剛剛開始那兩個家夥就開始變得不太正常了。


    “麗莎,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必須要尊敬地叫我羅德尼侯爵,當然主人也行!還有,你這種粗魯的說話方式隻會給我丟臉知道嗎!吸血鬼那種肮髒卑微的眷屬怎麽能和我們這些高傲的血族相等同!”翹腿坐在與麗莎距離不遠的座椅上休息的男人說著用手中的手杖敲了敲地板。


    “管你是吸血鬼還是血族,反正要不是你這個家夥,老娘才不會來這種地方!還有我們說好了的,等離開這裏我們就再也沒關係了!”額角不斷冒起青筋的麗莎說到這裏時,還是沒忍住回頭惡狠狠地指著將自己買回來當女仆炫耀給別人看的大混帳血族嗬斥了一頓。在她麵前的血族是近段時間才在家族中被封為侯爵的“年輕一代”,按照獵人的說法就是成為血族不過三四百年,力量不強而且對自己的家族了解其實也甚少的小孩子。不過她還沒說幾句,她的臉便紅成了西紅柿。


    “麗莎,你的臉又紅了。”


    “閉嘴!小心我砍下你的頭!”


    “好好好······”


    羅德尼·尼科·托瑞多在大多數女性眼中看來的確十分很英俊,他有著一頭修建得非常精細的銀白色短發,但偏偏腦袋右側還垂著一絲深灰色的長發破壞了整體的和諧感。因為是這人的貼身女仆,所以麗莎經常能夠注意到羅德尼像是大理石一般蒼白的皮膚在黑夜中散發出瑩瑩的光芒,細長葉形的銀白色眉毛下眼眶深邃的淺金色眼瞳偶爾會變得像鴿血紅一般。大理石雕刻出來一樣的鷹鉤鼻和飽滿圓潤的嘴唇總是在引發那些少女的幻想,但實際上其中隻能噴出煙草和惡心的血腥味,這家夥是個完全不會對自己不欣賞的人說甜言蜜語的直率人。


    “快點兒把衣服給穿好,別把你惡心的肌肉露出來!”麗莎說著將那件以刺繡的手法繡著金色波斯菊和醋栗花藤的禮服外套丟在了羅德尼的臉上,“跟你在一起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兒嗎,這又不是在你的領地!”


    “呼,麗莎你的手就像是砂紙一樣粗糙,你是不是該用蜂蜜和藥草保養一下了呢?”如同往常一樣,羅德尼又抓起了麗莎的手貼在了自己麵部線條硬朗的臉上,惹得對方耳朵發燙並在自己的臉上留下了清晰的掌印。之後他才在得意壞笑的同時伸出自己戴滿寶石戒指的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就算自由了,你又能去哪裏呢?沙漠?海邊?冰原?在我這裏好吃好住,而且還有美男子可以看不好嗎?”


    “獵人的靈魂永遠是自由的,任何的囚籠都無法囚禁我們,而且我們是為了拯救他人而存在的。”麗莎說到這裏的時候便毫不客氣地甩開了羅德尼抓住自己的手,然後她攤開手看向自己的手腕處,在那裏紅色根狀的傷痕已經越發的明顯起來——再過不久她就要二十五歲了,但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挺過第二次蛻變。


    “爸爸,獵人到底是什麽呢?我沒覺得我和媽媽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啊!”麗莎記得自己曾經問過一年才會回家一兩次的父親,他們為何在外麵會被人稱為“獵人”。不過當時父親並沒有給自己明確的答案,而是開始教她如何打獵和怎樣在野外生存。雖然那都是非常辛苦和困難的事情,但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非常有趣甚至熱血沸騰。正因為如此,她很快就成為了村子裏最好的獵手之一,但是技術卻總比自己的父親差一點兒。不過她從未為這件事情而覺得不甘心,而是堅定地認為自己有一天會超過自己的父親。


    雖然離開村莊至今也有十多年了,但是麗莎依舊記得父親那張神色嚴肅又有些滄桑的臉和粗糙而溫暖的大手,以及他在對自己說話時的溫柔平穩的嗓音:“麗莎,我的孩子。現在你可能還不明白我們為何會在狩獵時感覺到心潮澎湃,但是某一天你會發現你會變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在那個時候,你要用你的力量去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也是得到力量的代價。”


    回憶著過去的麗莎不知不覺地將手放在了被衣領擋住的金屬項圈上麵,正是這個該死的項圈讓她不得不服從於羅德尼那個風流成性的混蛋,但好歹對方並沒有做出越界的舉動:“雖然是答應了父親要那麽做,但是首先我也要解決債務問題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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