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愁的這個人,正是張政委。


    高校長接連講了幾次課之後,眼看著就到了該開學的時間,可學校教室的修繕工程一時也完成不了。


    那麽多孩子沒法入校,是高校長極度頭疼的事兒。


    自從來大禮堂授課之後,他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想讓孩子們暫時來大禮堂上課。


    他向來就是個行動派,這想法剛一在腦海裏出現,就去找張政委了。


    之前就是高校長軟磨硬泡,借著台風毀壞教室的機會,讓張政委答應幫著修繕。


    為此,縣武裝部收到了革委會的多次通報批評,說張徇私舞弊,擅作主張,搞小團體。


    反正各種帽子扣了一腦袋。


    那些帽子還沒摘掉,現在倒好,高校長又求到這兒了。


    這要是讓那些有心人士知道了,張政委又拿著大院裏的公家財產,去給學校用於孩子們上課。


    到時候不定又會被扣上多少頂帽子呢?


    愁的張政委的頭發是大把大把的掉,看的吳萍都心疼,在家也抱怨過高校長幾次。


    可跟高校長接觸過之後,發現高校長這人一點私心都沒有,完全把心思都放在教育和孩子們身上。


    又反過來替高校長勸張政委。


    這天,張政委才高校長剛送走,正發愁呢,王副營長和李連長來了。


    兩個人也是張政委這兒的常客了,來了之後也不等張政委讓,就直接找了位置坐下。


    李連長還自來熟的給自己和王副營長一人泡了杯茶水。


    邊喝邊讚,“要我說喝茶還得來政委這兒,就咱政委這茶葉可是咱們團裏最好的了,


    我們營長,整天就喝白開水,每次去他那兒,嘴裏都能淡出毛來。”


    王副營長從兜裏掏出一個大大的紙盒,包的嚴嚴實實的,放到了張政委的桌子上。


    神秘兮兮的,“老家剛寄來的,最正宗的,自然陳化了兩年,保證一口賽了神仙。


    嫂子要是發現了,你可別說是我提供的,要不然她又該告訴我們家秀英了。


    秀英那勁,你會不知道?


    回頭就得去我辦公室翻個底掉,到時候咱誰也沒了這口。”


    張政委沒別的愛好,就是煙癮大,平時抽的煙卷都覺得沒勁。


    有一次去王副營長那兒,發現他抽自己卷的煙卷,抽了一次就惦記上了,每次見到他都要。


    王副營長也是猴精,隻要有事相求,就拿著一包來。


    張政委看著那包煙絲也沒要,直接推了回去,“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以後少來這套。”


    王副營長曖昧的笑著,眉毛像會跳舞似的,上下扭曲著,“嘿嘿……還是政委聰明。


    就之前我跟您說那事,回去我跟我們營長提了,營長不樂意。


    說言心教他都費勁,再帶上我們這幫人還不得累死。”


    李連長也嘟囔,“我看我們營長就是怕老婆。


    老早以前就心心念念的惦記著人家,現在好不容易娶到手了,整天就知道疼他媳婦。


    說他媳婦為了開展這個家庭小課堂,吃不好,睡不好的。


    讓我們都不要去煩她。”


    王副營長,“你說我們幾個學英語是為了我們自己嗎?


    還不就是為了在下次行動中能夠聽得懂那些假洋鬼子的話嗎?


    就拿上次來說,要不是言心會英語,能聽懂那家夥提了張立新,那哪知道那幫人是衝著您去的。”


    李連長,“對對對,這英語真是有大用處,而且咱們現在對付的可不僅僅是一些毛頭小賊。


    像f國、台島、y國,還有那小h國,整天在咱們巡邏區域蹦躂,


    老子看著眼都冒火星子。


    若真有一天對上那幫家夥,到時候就算和人家對罵,人家也聽不懂呀。”


    王副營長繼續說,“這事對我們來說難,我們營長不聽我們的,但營長肯定聽政委您的呀!


    您就去跟我們營長說說,隻要他同意,讓言心教我們學英語,我們哥幾個保證認真學。


    到時候遇到那群送上門來的王八蛋,一張嘴都是嗚哩哇啦嗚哩哇啦。


    保證把他們罵成縮頭烏龜。”


    李連長緊接著就說道:“對對對……其實我們也占用不了言心同誌多長時間。


    白天我們都有工作,晚上也有可能會執勤或巡邏。


    我們就是想忙裏偷閑,跟著言心同誌學習。


    我看那群老娘們還有孩子們,不都在大禮堂裏上家庭小課堂嗎?


    那環境也行,大禮堂後邊正好有個茶水間,就把那屋騰出來,讓我們用用就行。”


    張政委聽著他倆人一唱一和的,跟說相聲似的,鬧了半天也是來惦記這大禮堂的。


    氣的一拍桌子,直接瞪著眼,“是不是最近太閑了?


    你們要是太閑,我跟海子打個招呼,讓他加強訓練。


    這海子這幾天也是的,整天臉上掛著那甜蜜的笑,就他那張棺材板臉掛上笑也跟哭喪似的。”


    王副營長聽張政委這麽說,拍手,“政委,您也看到了吧?


    我也發現我們營長最近不正常,就跟就跟……”


    李連長在一旁補充著,“就跟剛結婚,剛洞房完,到處炫耀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對對對……”王副營長就是這意思,“都結婚這麽長時間了,又不是沒吃過葷腥。


    整天就跟那剛吃了魚兒的貓似的,偷點腥都帶在臉上。


    這也就是我們整天在島裏,這要是麵對那些敵特分子、外國勢力,人家還不就看出來他那肚子裏的花花腸子了。


    所以政委您還是跟我們營長說一下,讓我們這幾個人都學點英語。


    等到將來去直麵那些敵人的時候,你看我們一個個長的既正直又幹練。


    就算我長的不行,但扮當地漁民那是一扮一個準啊。


    我們家秀英都說了,那次出海也就是我去扮漁民,換了別人早露餡了。”


    張政委被他倆一逗哏一捧哏差點又繞進去。


    擺著手,“我這正有事呢,你們倆該哪涼快哪涼快去。


    有本事你們去說通了海子,到我這兒都沒意見。”


    說完把他倆人從辦公室給轟了出去。


    獨自一人站在窗邊望著院裏的芭蕉樹。


    團部辦公室地勢高,他又在二樓,視線略一遠眺,就能看到在沙灘上嬉戲的孩子們。


    在海裏作業的漁船和漁民們。


    還有那些忙碌的軍嫂和正訓練的戰士們。


    拍了拍有些謝頂的腦門,“算了,反正帽子多了不怕戴,虱子多了不怕咬。


    一頂帽子也是戴,兩頂帽子也是戴,大不了多來幾頂。”


    下了決定之後,就喊過來警衛員小王,讓他去通知高校長,同意等到開學,讓學生們暫時先來大禮堂授課。


    高校長開心的差點把新鑲的那假牙都給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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