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海藻味兒和鹽腥味兒裏突兀的多出了一股死亡氣息,墨然和鄧布利多便已傳送到了伏地魔藏匿魂器的岩洞前。


    和建造阿茲卡班的孤島不同,這片滿目荒涼的地方看不見任何一點生命的氣息,陡峭的黑色懸崖沒有給雜草或樹木半點生長的空間,甚至就連沙子都無法在此堆積。


    凜冽的海風不斷地吹拂著二人的身體,將那一黑一銀兩件巫師長袍刮地唰唰作響,而遙望著如惡獸血盆大口般的洞窟,鄧布利多居然視若罔聞地對墨然問道:


    “你覺得這地方怎麽樣?”


    “哈?”


    墨然愣了一下,在他聽來,鄧布利多的語氣聽上去仿佛是在問自己這兒是不是一個理想的度假地或野餐點。


    “我隻能說這很有伏地魔的風格,但恕我直言,斯萊特林的吊墜現在並不......”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孩子......”


    鄧布利多打斷道,隨後他輕輕拍了拍墨然的肩膀說:


    “托你的福,我已經調查到了雷古勒斯·阿克圖勒斯·布萊克在1979年就已經偷走斯萊特林掛墜的事,也清楚如果我們走進著岩洞裏即將會麵對什麽。”


    ”那我們為什麽還要來這裏?”


    “伏地魔為了一統天下所做的準備可不止是魂器那麽簡單,說來有些慚愧,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從小時候就曾經將孤兒院裏的同齡人誘騙來這裏。”


    墨然的臉上表情頗為精彩,他知道伏地魔在這個地方藏了陰屍,但卻從沒想過假如原著裏鄧布利多沒有出手解決掉它們的嚴重性。


    數以百計黑魔法屍傀若加入到第七部的霍格沃茨戰場中,輕則造成更嚴重的傷亡,重則直接改變結局也說不定。


    “他把他這些年殺掉人的屍體都留在了這裏?”


    麵對墨然的提問,鄧布利多也沒有藏著掖著,他回答說:


    “我想是的,進修黑魔法幾乎無一例外地需要殺戮,伏地魔從在校期間就成功的製作了魂器,這幾十年來,死於他魔杖下的亡魂怕是已難以計算。不過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讓他覺得自己的計謀都一一得逞了,這樣才有可能一舉將其擊潰。”


    “一局擊潰?”


    墨然似乎沒太聽懂鄧布利多的意思。


    “製造魂器並不會讓人失去理智,隻有毀掉它們,伏地魔才會因靈魂受損陷入癲狂。我認為早在他在岡特家的戒指上設下詛咒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借助魂器除掉我的計謀。”


    鄧布利多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了鑲有複活石的古樸戒指。


    “他很聰明,也十分了解我,如果不是有你這個變數的話,我一定在看到這東西的瞬間就毫不猶豫地帶上它......誒......聖器,聖器啊,一個絕望者的夢,一個愚者的誘餌。我並不畏懼死亡,但如果我可以不那麽愚蠢,就可以救下更多無辜者的性命......”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鄧布利多不得不做了許多次深呼吸。隨後,他看著安靜躺在自己修長手指之間的岡特家戒指,幽幽地說出了自己曾在原著中對哈利講過的話:


    “我這次沒有選擇去做那征服死亡的夢。相較於憐憫死者,我們或許更應該去憐憫活人。如果我可以保證少一些靈魂遭到殘骸,少一些妻離子散的話......”


    “您已經做到了。”


    墨然斬釘截鐵地說。


    鄧布利多的身子頓了一下,他藍色眸子似乎濕潤了一瞬間,而後又馬上恢複了原樣。


    “好吧,你的時間有限,現在並不是聊天的好時候。”


    將戒指重新收好的鄧布利多又恢複了往日裏狡黠的樣子,他說道:


    “我原本做好了遊過去的打算,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成功了,應該不介意少捎我這個老人家一段吧?”


    ......


    藏匿伏地魔魂器的岩洞入口像是一個漏鬥一樣,還不等墨然帶著鄧布利多飛進去多遠,兩側的岩壁間隔就變得狹窄了起來。


    “啪嗒!”


    “lumos.”(熒光閃爍無聲咒版)


    降落到石質台階上的二人的動作可謂是整齊劃一,他們先是一起抽出了魔杖,然後用熒光閃爍魔法同時點亮了黑漆漆的岩洞。


    “你能感受到了吧?這個地方曾經見識過魔法。”


    鄧布利多簡短的提醒讓墨然瞬間就感知到了環境中微弱的魔力殘留,不同於大自然所天然形成的障礙,這裏的構造更接近於魔法布置的機關。


    “嗯,能感覺到,入口在那邊。”


    墨然用魔杖指了指前方一處看似是死路的方向說道,隨後將熒光閃爍化作懸停在空中的光球發射了出去,那種高手的做派已經是躍然於紙上。


    鄧布利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他心裏當然清楚,如果是魔法部的傲羅們,或是其他水平更低的巫師來此,定會把這裏弄得煙霧大作、魔光爍爍。說不定,到最後還不得不在一陣乒乒乓乓之間怏怏而歸。


    “好了孩子,接下來就由我來吧。”


    伴隨鄧布利多溫和的聲音,一道銀光閃過,緊接著,他殷紅色的鮮血就慢慢漂浮到了空中。墨然深知眼下並不是說客套話的時候,眼看鄧布利多已經先一步犧牲出了自己的血液,他也趕忙將魔杖指向了前方岩石上的位置。


    接收到來訪者血祭的魔法機關逐漸泛起耀眼的白光,在一陣“哢哢哢”的聲音過後,那拱門的輪廓就真的變成了一個進入深邃山洞的洞口。


    “作為校長,我當然不能讓學生替自己犧牲,不過說實話,這種代價太低級了。”


    鄧布利多絲毫沒有掩蓋他語氣裏的輕蔑和失望,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魔杖尖劃過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這倒是讓看過《哈利波特與混血王子》電影的墨然有些擔心了起來。


    “山洞裏麵有更危險的東西,校長,如果伏地魔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提前設好了對付您的陷阱,那或許我應該多替您分擔一點才是。”


    鄧布利多沒有反駁墨然,他微笑著看了看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徑直走過了門洞。


    ......


    穿越魔法門框,一幅詭異中又帶著點美麗的景象就呈現到了墨然眼前。在這片深邃、靜謐、如同被靜止了時間的黑湖岸邊,熒光閃爍魔法所釋放的光源竟是慢慢暗淡了下去。鄧布利多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最終將他的視角定格到了遠處湖心島的位置上。


    望著如深空般洞頂,墨然遲疑道:


    “這裏的石壁好像被施了無痕伸展咒......很隱秘,但它們確實寬闊過頭了。”


    “我想是的。”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同意了墨然的說法。


    “這裏的黑暗更稠密,也更厚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隻有和死亡有關的黑魔法,才可以如此顯著地降低光的穿透性。”


    得到格林德沃黑魔法傳承的墨然已經能聽懂鄧布利多的暗示,在慢慢將目光從頭頂方向收回後,他也看向了湖心正中央閃爍著神秘綠光的地方。


    “要我試試能不能飛過去嗎?”


    “恐怕不行。”


    鄧布利多回絕了墨然的提議,道:


    “雖然這山洞把你當成了某種黑魔法生物,但藏在這湖底的東西卻不會因此而不去攻擊你。其實大多數時候,打到一個人的最簡單辦法,就是跟著他的思路走,讓他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岩洞內慢慢重新歸於安靜,一老一少二人的腳步踏在湖邊狹窄的岩石路麵上,發出沉悶的細微聲響。墨然這才意識到,原來不止是光,就連聲音在這岩洞裏都隻能像是被棉被包住了一樣無法傳得太遠。


    和麻瓜們用科技所製造出來的負分貝房間一樣,過分的寂靜總是能讓人感到情緒壓抑、心神不安,可是對於肩負默默然魔力並朝著黑魔法研究前進的墨然來講,伏地魔所設下的特殊結界則更像是某種高質量的實踐教學。他一邊走在鄧布利多身後,一邊默默學習著,直到身前傳來“謔謔”的兩聲,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盜取假魂器上麵。


    “就是這個了。”


    從剛開始就隔空攥起了什麽東西的鄧布利多舉起魔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拳頭,下一秒,一條如同巨型森蚺般的沾滿綠色鏽跡的銅鏈就應聲從湖水裏冒了出來。


    感受到濃鬱黑魔法氣息的墨然,下意識地就要從鄧布利多手裏接過銅鏈。但即便是足以奪走麻瓜性命的詛咒,在鄧布利多看來,也隻不過是多揮兩下魔杖的問題而已。


    咻!咻!


    接骨木魔杖劃破空氣所產生的動靜甚至在岩洞內帶起了陣陣回音,曾經讓銅質鏈條變得蛇一般危險而致命的魔法,也跟著鄧布利多的動作溫順了下來。在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中過後,湖麵上浮出了一支不大不小,剛好能容納兩人的奇異小船。


    學習成績一向頗為優異的墨然自詡有著不錯的記憶力,但關於原著電影中,哈利和鄧布利多是如何前往湖心的細節,卻是被他忘得一幹二淨。


    簡單把一切都怪罪於《混血王子》劇組的燈光師把場景搞得太暗而看不清之後,他略感詫異地問道:


    “教授,您似乎在感知魔力上有非常獨到的見解......為什麽連我都沒法輕易察覺的黑魔法使用痕跡,在您看來會變得如此顯眼呢?”


    “哦,這個啊......”


    鄧布利多鬆開了手裏的銅鏈,慢悠悠地道:


    “我畢竟教過湯姆-裏德爾,知道他的風格,就好比他造這支船的時候給這條船施了個一次隻能乘坐一位巫師的魔法。不過他肯定不會考慮到重量,他隻會考慮有多少魔力被承載著穿越了他的湖。”


    “那?”


    “稍微有點麻煩啊......”


    鄧布利多推了一下已經快從鼻頭上掉下來的眼鏡,又繼續說道:


    “如果來到此處的人不是你的話,與我相比,一個十三歲孩子的法力本來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可惜你現在的魔力總量似乎有點太多了......”


    頭一次因為魔力太多而被嫌棄的墨然愣了一下,隨後,他提出了一個看似很蠢,實則又有些大智若愚的建議。


    “那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分兩次過去呢?”


    氣氛再次安靜了下來。


    鄧布利多的表情先是變得驚訝,而後又慢慢冷靜下來做思忖狀,但最終,他竟是如夢方醒地同意了墨然“分兩次前往湖心島”的建議。


    ......


    湖心島綠光的光源來自於一個類似於冥想盆似的石盆,而在那個石盆裏,此時赫然盛放著的是滿滿一盆,比電影中多了一倍之多,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綠色液體。


    伏地魔在藏匿魂器的地方設下了許多禁製,包括常見的禁止幻影移形與禁飛魔法在內,其所有機關都是服務於藏匿於湖底的陰屍大軍的。在原著中,雷古勒斯·布萊克就是在成功盜走掛墜後被藥水毒得法力盡失,才不得不將魂器交給家養小精靈克利切死於湖底的。


    墨然知道鄧布利多帶自己來此並不是為了獲取魂器,但關於對方為什麽要強行來此地受苦的原因,他卻一直沒能想清楚。


    “您是想一個人把它們全喝光嗎?”


    墨然的聲音裏似乎有些愧疚,現在的他已經逐漸明白鄧布利多此行的用意了。


    “哦,別擔心孩子,命運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說明我必須要經受這樣的考驗。”


    同樣察覺到墨然語氣變化的鄧布利多善意地回道:


    “不管怎麽說,這東西並不致命,雖然它會讓我癱瘓、無法調動魔力、陷入極度痛苦,但它始終不致命。我想這大概還得歸功於伏地魔的自負,他認為隻有自己了解魂器,所以相較於弄死來訪的竊賊,他可能更想弄清對方是怎麽知道他的秘密,然後親手將其折磨致死......嗬嗬,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祝你健康,孩子。”


    隨著鄧布利多話音一落,老魔杖的尖端抖出了一個漂亮的“u”字,那微弱的藍光被鄧布利多抓在手裏,變成了一支精美的水晶高腳杯。


    一杯、兩杯、三杯......


    和《混血王子》的電影裏不同,鄧布利展現出了更加強悍的自製力與更加堅定的意誌,但就在他喝到第四杯的時候,其銀灰色袍子下的身體卻踉踉蹌蹌的向前倒去了。


    “教授。”


    墨然一把扶住了鄧布利多,還有他手中即將要傾倒的水晶高腳杯。


    “別逼我,我不想。”


    鄧布利多的眼中透露出墨然從來沒見過的,驚恐與害怕情緒。而望著對方這張蒼老、脆弱的臉,墨然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原著黨口中的——電影中未能塑造出的絕望感。


    最偉大的巫師、最堅強的後盾、伏地魔最害怕的人倒下了。


    這種衝擊對於原著的哈利來講無疑是足以令其崩潰的,並且,在這種艱難的時刻,他還要按照鄧布利多說得那樣繼續傷害自家校長。


    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哪一條時間線,勇氣二字始終是哈利最強有力的武器。


    “您不能停止,記得嗎?您說這是您必須完成的考驗。”


    “不行,放開我......”


    咕嘟嘟......


    “沒事的,您看,您又喝了一杯,一切都是假的。”


    “停下,我不想喝了......讓我休息會兒。”


    “好,我們先暫停一會兒。”


    咕嘟嘟......


    “不,不,我喝不下了,別讓我看見......”


    咕嘟嘟......


    鄧布利多的胡言亂語慢慢變成了嘶吼和尖叫,這讓扮演“施虐者”的墨然感受到了好一陣生理不適。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給鄧布利多灌下多少杯藥水了,但能夠確定的是,哪怕學習了黑魔法的知識後,他也沒有墮落成像伏地魔那樣的變態。


    “都是我的錯,都衝我來吧,別傷害她,別傷害她們......”


    石盆裏的藥水少了一大半,鄧布利多也隨之看到了一生中最大的恐懼。


    家人的慘死,父親的鋃鐺入獄,親情破滅等一係列足夠將人的靈魂擊碎的畫麵不停在他眼前閃回。此時的鄧布利多已經沒有半分想要掙紮的樣子了。他就像是一個將死亡當作解脫的萬念俱灰者,一邊念叨著“讓我死”的話,一邊麻木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的藥水。


    “快了,就快了,再來一杯,馬上就要結束了......”


    墨然已經有些不忍去看鄧布利多的臉了,但他此刻也確認了鄧布利多想要利用這藥水做什麽。果然,伴隨著最後三杯藥水流入鄧布利多的喉嚨,幾近破滅的老人眼中也終於重新出現了一絲光彩。


    “我......我想我已經......咳咳......水。”


    “aguamenti。”(清水如泉)


    早就擁有超越傲羅級別實力的墨然沒有像原著哈利那樣讓清水從器皿中泄露出去,他一邊幫鄧布利多揉著後背,一邊把高腳杯遞到了其嘴邊。


    慢慢的,恢複了些許力氣的鄧布利多抬起手臂,接住了墨然手中的高腳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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