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嬌弟喘著粗氣,血液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眼睛。


    他伸手狠狠地一抹。


    “老大,怎麽說?”此時此刻,屋內,也僅僅剩下五個人了。


    全是黑影樓的金牌殺手。


    在殺戮開始之後。


    他們的腦海裏,就多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祭壇”。


    準確的說,在這段時間內,必須往祭壇的方向走。


    每一天,“安全區”都會變窄,第一天是巨石城,第二天,就縮少了一圈,有且隻有一個月的時間,最後,大家都會在王城中心的祭壇處相遇。也就是說,那些世家大族們弄的什麽堡壘,什麽戰陣壓根沒有意義,大家最後都需要到王城的中央決一死戰。


    在知曉這個信息的時候,不少世家大家罵得極為難聽。


    但這對於他們殺手組織還有獨狼而言,是一個好消息。


    現如今,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虧了啊。”劉嬌弟輕呼出一口氣:“你們說,咱們這半個月殺的人,要是換成任務,能換多少銀兩?搞不好,老子都能直接退休了。”


    說到這兒,劉嬌弟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剩下的四個人全都沉默了。


    他們是殺手。


    但他們也是人。


    這半個月,殺的人,比他們這輩子殺的人都多,怎能沒感覺?


    平日裏殺人是怎麽殺的?


    接任務,然後收集情報,最後,開始幹活,隻要不是團體目標,複雜一點的,花費個一年也是正常的。現在呢,外麵全是敵人,手起刀落,隻要你願意,一天下來,能幹掉好幾十人。


    原本百人的隊伍,就剩下他們五個了。


    “老大。”有人輕輕地開口:“我想去南邊試試。”


    “你瘋啦?!那是魏家的地盤!”


    “我知道。”那人輕聲地說道,看向劉嬌弟:“老大,我就想問問,大樓主和二樓主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趙淼淼和任萱萱並沒有跟他們在一塊。


    從進入巨石城開始,她們就隱匿了起來。


    或者說,她們即便是出來了,也沒有意義,這是一個死局,無法解開的死局。


    從紅氣蔓延開始,黑影樓就沒得選擇。


    他們必須擁有紅氣。


    而擁有了紅氣,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棋子。


    他問的,不是別的,而是趙淼淼可以讓他們家人平安的承諾。


    “真的。”劉嬌弟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就好。”他輕呼出一口氣,站起身,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匕首,環視著周圍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地,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我在田邊撿起了一根很細很長的樹枝,我幻想我是個大俠,練就了絕世武功,到處行俠仗義,被人歌頌。”


    說到這兒,他輕笑了一聲:“說起來也好笑,就在一年前,我想去鐵匠鋪打一柄劍來著,後來啊,鐵匠的女兒被魏家的人帶走了,鐵匠人也死了。那時候我就在想,我啊,當了一輩子陰溝裏的老鼠,什麽時候,也能變得大氣一些。現在,反正都是死,我想去試試。”


    “你們說,死在戰鬥的路上,我算不算個戰士?”


    “算。”劉嬌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長劍遞給了他:“別用你那小匕首了,用這個。”


    “好!”


    他走了,他背著劍走了,劉嬌弟看著他的背影,轉頭對自己的同伴笑著評價:“瞧,從背麵看上去,還真像是個俊朗的少俠呢。對了,他叫什麽名字來著?”


    “不知道。”


    “嗯。”劉嬌弟點點頭,當殺手的,哪兒來的名字啊:“那就叫他少俠吧。你們呢?有什麽想法?”


    “我想去西邊,試試軍陣的威力。”有一漢子站了出來,舔了舔嘴唇。


    “我要去北邊……”


    “我去……”


    人都離開了。


    殺手,是個什麽樣的職業呢?


    按劉嬌弟的話來說,那就是隻有極其冷靜的家夥,才當得成殺手,他們都很清楚,這場所謂的“天命”,跟他們沒什麽關係。遲早都是要死的。


    死亡,對於他們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大家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那麽他自己呢?


    劉嬌弟沉吟了兩秒。


    忽然間,門被踹開了。


    一個人,提溜著一柄重錘衝了進來,他身上布滿了紅光,眼睛就像是一頭嗜血的凶獸。


    看到劉嬌弟,也不說話,一錘,就朝著他的天靈蓋砸下。


    劉嬌弟歎了口氣,得,甭想了,先殺人吧。


    ————


    巨石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場。


    有人在這裏找到了自我,然後死在了戰鬥中。


    有人在這裏瘋狂地殺戮,已經變成了一頭野獸。


    也有人拚命地維持住自己智者的身份。


    “第幾波了?”王傑輕聲問龍行。


    “數不清咯。”龍行眼睛微眯:“老實說,殺這麽些個家夥,挺沒有意思的。”


    在龍行這輩子的經曆中,他喜歡戰鬥,喜歡裝嗶,但是對這種屠殺弱小的行為,那是深惡痛絕的。殺死他們,並不能讓他感到暢快,隻有悲哀。無盡的悲哀。


    無論是運籌帷幄的家夥,亦或者墮落成野獸的家夥,還是眼中有光的家夥。


    殺起來,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因為,他們太弱了。


    不是一個量級的殺戮帶給人的,並不是快感。


    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們兩個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規則”給他們帶來的束縛,這種束縛,並不是物理層麵的。他們現在就可以撕破自己的“偽裝”,然後掏出卡牌,大殺一通,但有意義嗎?沒有任何意義,該死的人還是要死。他們很清楚,隻要沒到時間,破壞了紀禮的謀劃。


    那麽,等待他們的,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結果。


    所以,他們現在隻能在這裏,屠殺弱者。


    甭管這些人,有多殘暴,殺了多少人。


    這對龍行而言,都不是一個能讓他感到愉快的活計。


    “或許,你想想他們做的事情,我們也算是替天行道?”


    “也許吧。”龍行感慨了一句,轉移了話題:“你還別說,店長可真陰啊。”


    “嘖,希望人沒事。”王傑幸災樂禍,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盼望著別人倒黴不是嗎?


    第一輪的殺戮,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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