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這樣比較起來,江城的冬天就跟小兒科一樣。”


    劉曉莉跟著人群朝著車站外走去,打量車站四處的變化,比如車站廣場的路燈又變了造型,遠處老紅房子又拆了幾棟之類。


    哈爾濱冰城,處於祖國的最北邊。


    受季風影響,冬天很長,從十一月一直到次年三月。


    且天氣幹燥寒冷,氣溫基本維持在零下十五度到三十度之間。


    好在劉曉莉身上穿著程開顏給她買的大衣,除了臉有些冷,身子基本上是暖洋洋的。


    走出車站。


    廣場的地麵已經被厚厚的冰雪所覆蓋,純白的積雪在太陽光線下刺得人眼睛發疼。


    劉曉莉拖著行李,北邊走去。


    靠北邊的空地上有一個用鐵皮搭建而成的棚子,裏麵人頭攢動,有不少來人在那裏等候親朋好友的歸來。


    而她的母親與妹妹則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曉莉!”


    “姐!”


    一個模樣與劉曉莉有七八分相似的美婦人站在遠處,帶著手套的手高高揮舞著,身邊還有一個身高矮一些的小姑娘在一邊蹦躂。


    這便是劉曉莉的母親蔣琬,以及妹妹劉曉菱。


    以花為名,是這年頭很多父母喜歡的取名方向。


    姐妹倆一個茉莉花,一個菱花。


    在後世的人看來似乎有點土,但現在算是比較雅致的名字,比起那些翠花,建國,建軍這些名字還是要雅一些的。


    “媽!曉菱!”


    劉曉莉看到母親與妹妹熟悉的嗓音後,頓時鼻尖一酸,提著行李在雪地裏一腳深一腳淺的小跑過去,一把將二人摟住。


    感受到來自母親與妹妹二人溫暖的體溫與熟悉的氣息,她的情緒陡然被撫平了,像是停出海歸來的船隻停靠在寧靜的港灣。


    腦袋抵著母親柔軟的懷抱,這種淡淡的舒心,安寧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想要睡上一覺。


    “媽,我想你了。”


    “好了好了,媽媽也想你了,回來就好一家人等著你呢。”


    蔣琬溫柔的拍著女兒單薄的脊背安慰道。


    江城和冰城兩地距離很遠,母女二人經常是一整年才能見一次麵。


    而今年又很特殊,女兒參加了江城市裏的春節文藝匯演,來不及回來過年。


    “是啊,姐姐我們都等著你回來吃年飯呢。”


    妹妹則在劉曉莉懷裏蹭來蹭去,親昵得很。


    母女三人好生慰藉一番思念之情後,便鬆開懷抱,朝著家中走去。


    劉家住在道外的一棟沙俄式的兩層小洋樓,原先是一對白俄貴族夫婦居住的,後來中蘇關係破裂,白俄夫婦回國,隧將房子賣給了劉家。


    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和睦。


    “曉莉這次回來可以呆多長時間?”


    母親蔣琬關切的問道。


    “三月二十號,我們院長給我們特批的假期,三月二十號之前回江城就行了。”


    劉曉莉走在三人中間,被母親和妹妹兩人摟著手臂,心情很不錯。


    “那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


    踩著獨特昂貴的麵包石,穿過靖宇大街,三人終於回到位於道外的家。


    眼前出現一棟二層小洋樓,通體由紅磚砌成,四四方方,造型有著俄羅斯人特有的粗獷與美感。


    推門進屋,一股暖流撲麵而來。


    全屋通鋪著暖氣,在冰城要是沒有城市供暖,可能會凍死很多人。


    零下二三十度的氣溫,可不是說著玩的。


    劉曉莉看著眼前熟悉的客廳布置,雖然離家一年之久,但一點變化都沒有。


    客廳前方的老式壁爐中劈裏啪啦燒著柴火,地板上鋪著柔軟的地毯,柔軟的沙發,紅色實木茶幾,以及客廳角落裏安靜的放置著自己那台從小彈到大的三角鋼琴。


    “好久沒回來了,一點都沒變啊。”


    劉曉莉放下手中的行李,感受著空氣中的溫度,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語氣中滿是愜意與的放鬆。


    她接著換了雙拖鞋,脫下身上的大衣,隨手扔在沙發上,然後整個人撲倒在柔軟的沙發裏。


    母親蔣琬有些好笑的看著忽然有些小女兒態的劉曉莉,大女兒雖然外表溫婉嫻靜,為人處世與端莊的大家閨秀無異。


    但最放鬆的時候還是會流露出一些小女孩的嬌氣,畢竟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小丫頭。


    哎,一轉眼都這麽大了,再過兩年都要結婚生子了。


    蔣琬感慨一聲,女人上了年紀難免操心兒女的婚姻問題。


    不過她這時候也記起來大女兒身上還背負著一樁娃娃親,也不知道曉莉她知道娃娃親之後會不會……


    她心中有些憂慮,雖然已經竭力在拖延隱瞞這件事情了,但終究還是會有知道的那一天。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這樁娃娃親劉曉莉早在十八歲就已經從小姨蔣婷口中得知,而且去年十二月委托小姨上門退掉了,甚至不久前劉曉莉還和曾經的未婚夫正式開始談上對象了……


    總之事情就是這麽奇妙。


    蔣琬不再多想,從櫃子裏拿起一塊毛毯往劉曉莉身上扔去,隨後將女兒的行李提起,走到沙發前看道女兒曼妙的身姿與愜意的神情,她笑著說:


    “好好休息一下吧,剛下火車估計你也累壞了,我先去把你的房間和衣服整理出來,你先把毯子蓋上再睡覺,當心感冒了。”


    “知道了,家裏不是有暖氣嗎?”


    劉曉莉把臉埋在沙發裏,因此聲音有些奇怪。


    “德行!”


    蔣琬搖搖頭,彎腰去拿劉曉莉扔在沙發上的衣服,發現是一件純白色的貂皮大衣。


    貂皮大衣?


    這不是我給她買的那件,曉莉什麽時候買了一件新的?


    蔣琬摸了摸手中的大衣,觸手間光滑無比,像打了油一樣,她驚訝的問:“曉莉你什麽時候買了件新大衣,還是純白色的,摸起來手感很好啊,比你爸結婚時給我買的那件紫貂品相都好,花了多少錢?”


    “買了沒多久啊,就過年之前買的,花了……”說到這裏,劉曉莉忽然不吱聲了,明淨的俏臉染上一抹瑰麗的紅霞,爬起來看向母親,“花了八百塊,還送了件裙子。”


    “八百?送了件裙子?你這丫頭可真舍得啊!這麽貴!”


    蔣琬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八百塊錢?


    很快她意識到不對,連忙問,“不對,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不是我買的……是我對象給我買的。”


    劉曉莉有些緊張的看著母親,其實任何一個女孩在和母親說到談對象時,都難免有些緊張與膽怯。


    談對象??


    這話讓蔣琬與劉曉菱兩人愣了愣。


    “姐!你談對象了?那我豈不是有姐夫了?”


    妹妹劉曉菱眼睛瞪得老大,連忙問。


    蔣琬聽到這話,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麽好。


    曉莉,你是有婚約啊!


    “是在江城談的嗎?”


    蔣琬沉默片刻,隨後問。


    “是啊。”


    劉曉莉點頭,自己和開顏就是在江城開始談對象的,這麽說也沒問題。


    “你也大了,是到了談對象的時候了,不過你自己注意分寸,晚上媽跟你睡,好好跟你聊聊。”蔣琬溫柔的臉上罕見的有些嚴肅。


    “知道了。”


    劉曉莉乖巧的點頭,話說親下嘴,隻要不是太久,應該不算沒有分寸吧?


    其實自己也不太記得,那天早上親了多久,隻記得全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氣。


    一晃眼到了晚上,劉父回來了,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圍在餐桌上吃晚飯。


    晚上七點鍾,窗外窸窸窣窣的下雪聲,格外安靜。


    床頭亮著柔和的燈光,落在劉曉莉秀挺的鼻梁,一抹陰影在眼底蕩漾開來,此時她靠著枕頭手裏捧著那本《飄》一行一行,仔細閱讀著。


    她看得很仔細,很慢。


    看完這本書,能見到那個人嗎?


    她是這樣期盼著的。


    “嘎吱~”


    房門被輕輕推開,穿著睡衣的美婦人,披散著有些濕潤頭發走進屋裏。


    “曉莉,往裏麵去點,媽睡外麵。”


    “不,你睡裏麵,我睡外麵。”


    劉曉莉表示拒絕,明顯還是把她當孩子呢。


    “你這孩子,談了對象就是不一樣啊。”


    蔣琬無可奈何,甩掉拖鞋,赤腳上床,整個人躺進被窩裏。


    母女二人安靜的依偎在一起,十多分鍾後,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


    蔣琬翻了翻身子,側過來麵對著劉曉莉問:“你給媽介紹一下你那個對象唄?”


    “這有什麽好介紹的,你不是早……”


    劉曉莉正沉浸在書中,下意識的說,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不對勁。


    貌似……母親還不知道,我已經從小姨那裏知道婚約的事情了。


    “嗯……他是個高高大大的,很有才華的一個人,會唱歌寫文章,還會彈鋼琴,是個很好的人呢,”劉曉莉咬著蔥白的手指頭,想了想說道。


    近在咫尺的母親眼睛好奇的盯著女兒,直到她看到女兒說這些話臉上居然帶著淡淡的羞澀時,此刻她終於明白女兒是真有喜歡的人了。


    念及此處,蔣琬咬咬牙說:“其實……有件事情我跟你爸一直瞞著你,你有一個娃娃親來著。”


    說完,蔣琬就盯著女兒。


    隻可惜沒劉曉莉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神色,隻是很平靜的說了句:“我知道了,然後呢?”


    “你放心,隻要你不願意,我肯定不會勉強你,況且你已經有對象了,這門婚事自然是作廢了,過幾天我就寄封信過去,再把婚書也寄過去,把情況說明一下。”蔣琬連忙說。


    “婚書?還有婚書嗎?”


    聽到這兩個字,劉曉莉來了興趣,將手中的書蓋在身前,轉頭好奇的看著母親問道。


    “當然有的,還有你們兩個按的腳印呢。那家人之前是你爸爸的大學時期的好朋友,他們家之前也是在哈爾濱,後來去了北京城,中間又遇上嗡嗡,這才斷了聯係,年前他們家才寄了信來,談到了婚事……”


    母親絮絮叨叨的解釋這,劉曉莉卻沒聽進去幾句話隻對婚書感興趣。


    “還要按腳印?”


    劉曉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忍不住腦補著當時的畫麵:


    一派喜慶的氛圍中,母親和玉秀阿姨分別抱著自己跟開顏兩個小屁孩,紅色印泥粘在腳上,在雙方父母的見證下將腳印按在婚書上。


    這場麵肯定特別有意思!


    可惜沒有照片,好可惜……


    “笑什麽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們兩個當時才一點大,貿然聯係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好事吧,隻所以不告訴你也是因為想讓這件事情隨著時間慢慢淡忘。”


    蔣琬伸手刮了刮劉曉莉秀挺的鼻梁,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婚書呢?”


    “你要幹什麽?”


    “我自己來處理啊,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劉曉莉自信的拍著胸膛說道,漆黑的眼眸熠熠生輝看著母親,好像很有說服力。


    “好吧,你不要傷害到人家,我們兩家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蔣琬沉吟片刻,隨後從睡衣兜裏取出一張信封來,這是她擔心女兒不相信提前找出來的。


    劉曉莉好奇的接了過來,仔細打量著。


    眼前這份婚書上寫著婚書二字,字體呈金色,硬殼紙折了兩道,最中間寫著婚約的內容。


    劉曉莉快速掃了一眼,很快就在最下方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兩個小小的可愛腳印,大小相差不多,左邊的要纖細一些,右邊的則飽滿一些。


    瘦的這隻腳印是那家夥的,胖胖的這隻是自己。


    畢竟自己是姐姐嘛~


    哈哈!


    不過……這就是我們的婚書嘛?


    劉曉莉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隻是心中說不上的滾燙。


    她將婚書合上收了起來,夾在這本《飄》中,輕輕按在飽滿的溫香軟玉之上。


    以後肯定會有大用的,對吧?


    女孩在心中呢喃道。


    ……


    京城梧桐院。


    瀟瀟春雨細潤如酥,梧桐枯木新發嫩芽。


    好雨知時節,夜晚八九點的院子下著雨,安靜的令人安心。


    院子的水溝漸漸盈滿,雨水沒入的聲音細微得像穿衣聲,順著微微開合的窗戶潛入夜裏。


    窗前濕潤的春風拂麵,閑散撐著下巴的程開顏坐於書桌前,右手邊的搪瓷杯冒著熱氣,茶水泛著一片悠然的黃色,淡淡的茉莉花香在鼻尖縈繞。


    漆黑的墨水在手腕的擺動下,化為一個個雋永的字體,這次的字體更像是女性寫下的。


    ……


    “呐~畢業相冊!”


    安代夫人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相冊遞給博子,“這是那孩子還在小樽市的色內中學上學時拍的,後來去了橫濱,博多,神戶……”


    “小樽?在小樽的哪裏?”


    “哪裏……已經不存在了,聽說成了國道的路基什麽的。”


    安代夫人輕輕地說,博子聽著她的聲音,其中似乎有種淡淡的懷念。


    “這裏麵還有他的初戀情人呢,這個女孩很像博子不是嗎?”


    安代夫人在一群女孩子中搜尋,隨後指著一個女孩說。


    “初戀情人?”


    “不是說男人會照著初戀情人的樣貌找女朋友嗎?”


    博子低頭仔細看了又看,卻看不出哪裏相似。


    房間裏的水燒開了,安代夫人轉身離去。


    博子回頭看了眼,從阿樹的抽屜裏找到一支筆在雪白的手腕上,寫下地址:


    小樽市錢函二丁目二十四番地。


    次日後的一個早晨。


    “你還好嗎?”


    “我很好。”


    信件雖然很短,但他會喜歡的。


    博子心中這樣想,踮起腳將信件塞進郵筒中。


    “撲通~”


    沉甸甸的郵件掉落進暗綠色的郵筒底部,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程開顏聽到這聲動靜,有點擔心信封會有破損。


    他想了想還是湊近郵筒,通過扁平的縫隙看去,沒事這才舒了口氣,打著傘轉身離去。


    “就快要開學了啊……”


    感謝自由之異、合川才哥的100點打賞。


    卡文卡得死死的,更新會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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