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開顏先去食堂買了點東西墊墊肚子,隨後回到招待所將下午劉曉莉曬的衣服被子都收回來。


    傍晚,他靠在床上,手裏拿著紙筆寫東西。


    “咚咚咚!”


    這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門口喊道:“開顏在嗎?”


    程開顏起身開門,發現是楊主編過來了。


    “有事跟你商量。”


    楊書案在門口跺了跺腳,隨後將嘴裏的煙頭按滅,這才進屋來,開門見山,“今天社長找我談話了,說是想見見你,主要是談談《芳草》,你這幾天有時間的吧?”


    “社長?我這段時間都有空的。”


    程開顏點點頭。


    “沒什麽大事,就是見見麵,順便談談芳草刊登的具體事項,集思廣益看看有沒有什麽方法,能讓芳草迅速在鄂省打開局麵,提高知名度,畢竟這部小說不僅僅是你程開顏打開名氣的一部作品,更加是《芳草》雜誌社興亡的關鍵之所在。”


    楊書案沉聲道,自從這兩個月以來,芳草的銷量下滑,社裏領導都表達了不滿,他這個副主編別說更進一步了,就連保不保得住都是個問題。


    現在這部《芳草》的出現,得以迎來一線希望。


    為了芳草一炮而紅,楊書案現在已經紅眼了,他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這還不簡單,要麽打廣告,要麽就找文壇知名大家提前評論,提前放出《芳草》的消息。”


    “哎,這個好!我記一下。”


    楊書案大喜。


    隨後他還沒寫完,就聽到程開顏說了這麽一句:


    “對了,楊主編你還記得宋景明寫給小芳的那首詩《小芳》嗎?那其實是一首歌來著,我想我們可以把這首歌錄製出來,放到廣播電台裏一天二十四小時循環播放,這樣何愁沒有名氣?”


    “那是一首歌?你還會寫歌?”


    楊書案一臉震驚的看著程開顏,他從來都沒注意到那是一首歌。


    ……


    次日一大清早。


    程開顏跟著楊主編去見了編輯社的社長一麵。


    這位社長姓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一張國字臉。


    據楊主編說王領導是市裏主管文藝方麵的領導,社長隻是代領的職位,平常很忙。


    聽完方案之後,王領導滿意的點了點頭:“小程同誌提的意見不錯,廣而告之是沒有這個先例的,新聞報紙可不能挪作私用。


    不過這個錄製歌曲的想法很好,我覺得可以一試,放心大膽去做,回頭我讓人安排,你們回去等通知。”


    “知道了領導。”


    兩人得到答複,隨即轉身離去。


    稿子改完之後,他基本上沒什麽事情做,程開顏找楊主編要了不少劇院的演出票。


    接下來的幾天,他時不時去看看表演,或者是看劉曉莉他們訓練。


    程開顏會帶點零嘴過去,一來二去和劉曉莉的朋友也都混熟悉了。


    中午之後,他就帶著劉曉莉回招待所看書,慢慢的,兩人之間也越來越熟悉了。


    劉曉莉看書很慢,好幾天的功夫才把第一卷看完,結果哭得稀裏嘩啦。


    ……


    一月二十九號,天氣陰沉沉的。


    江城大學,法文係辦公室。


    “呼……終於改完試卷了,這下總算能休息一段時間了。”


    安邵康改完試卷,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他出生在一個醫學世家,父親是江城醫學院的副書記,母親是華科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的書記。


    長大後考入江城大學外文係,大學畢業後攻讀研究生,1977年開始擔任法文係的講師,這些年他的教學,學術研究上有不少成果,其中包括長江文藝版本的《巴黎聖母院》是他翻譯的,此外去年寫的論文也在學術界引起一陣波瀾。


    今年28歲的安邵康,作為法文係新晉的副教授,今年也是多帶了幾門課,例如法語課,法國文學鑒賞課,法語寫作課等等。


    於是不出意外的,他這從京城學習回來,就一直改試卷,改到現在。


    “邵康,今天去劇院看話劇怎麽樣?”


    一個戴眼鏡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笑著邀請道。


    “可以啊,正好這些天也累了,去劇院看見正好放鬆放鬆。”


    安邵康朗聲笑道,不知怎的,心中陡然劃過一個年輕女孩的身影。


    劉曉莉同誌應該還沒回家過年吧?


    他是去年開始去江城歌舞劇院看表演的,當時學校裏會發一些演出票,一開始他總是認為很無聊,直到有一次被朋友拉著去,安邵康這才知道原來之所以好看,是因為江城歌舞劇院有很多身段氣質容貌俱佳的女演員。


    這也導致了江城一些有學識,有文化,有戀愛自由追求的男青年,經常聚在一起去劇院看表演。


    隻可惜的劇院隻是周末時間會有公開表演,亦或者重大節日才有。


    也正是去年國慶,安邵康看到人群中那個猶如冰雪仙子的女孩,於是一發不可收拾,僅僅是一眼便深深喜歡上了。


    經過多方打聽,他才知道這個女孩原來叫劉曉莉,是哈爾濱人,才十九歲。


    於是安邵康多了一個習慣,每個周末,除非是有事基本上都會去看歌舞劇院表演,有劉曉莉的表演,他會非常高興,沒有她的表演便會失落。


    期間他還送過幾次花朵,有工作人員轉交,但對方隻是拿他當普通的觀眾罷了。


    二人收拾完畢,打著傘出了學校。


    江城大學和江城歌舞劇院之間,被一條長江阻隔,距離很遠。


    抵達劇院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打濕了肩膀,但安邵康依舊樂此不疲。


    來到劇院果不其然,即便是下雨,劇院裏人數依舊不少。


    這年頭電視機並不普及,江城人平常的生活娛樂很少,戲劇,話劇,舞劇,這些東西還是很受歡迎的。


    當然打麻將也算一個。


    江城人無論男女老少,很多人都打麻將。


    或許年輕時不打,到了一定年齡,坐上了牌桌,那是拖都拖不下來的。


    安邵康與朋友一起找到第一排坐下,手中還捧著一朵花,他打算送給劉曉莉。


    “邵康,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到了結婚成家的年紀了,怎麽不找一個?你個人條件這麽好,副教授,又有文化,還浪漫,我看學校裏的女老師,甚至是女學生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勁了。”朋友笑著調侃道。


    “她們都不是我喜歡的,結婚不管怎麽樣都要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現在都改革開放了,老一套的包辦婚姻不適合我們這一代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我們崇尚自由戀愛。”


    安邵康一邊笑著說,一邊眼神專注的看著台上。


    今天的表演節目上是有劉曉莉的。


    “快看!是劉曉莉,胡豔章她們這批年輕的舞蹈演員!”


    歌曲響起,是一首《紅梅讚》。


    紅岩上紅梅開


    千裏冰霜腳下踩


    三九嚴寒何所懼


    一片丹心向陽開,向陽開!


    隨著歌聲而動的不僅僅是舞台上的舞蹈演員們,還有台下的安邵康,他清楚的看到人群中那個猶如月下精靈的女孩。


    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他的心尖一樣,令人心顫。


    安邵康趁著時間間隙,飛快拿出筆在紙上寫下一首小詩,隨後捧著花來到後台通道這裏,被工作人員攔住。


    “你好我找一下劉曉莉同誌……”


    安邵康注意到附近似還站著一個年輕人,隻是外麵天色太暗,一時間看不清臉,不過他不怎麽在意,他向來是個很有自信的人,他相信劉曉莉同誌看到這捧花和這首詩,一定很開心的。


    就像學校裏,那些經常喜歡看他寫詩的年輕女老師和女學生那樣。


    “怎麽這麽多找劉曉莉的?”


    工作人員嘟囔幾句,隨後進了後台叫人。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舞服的漂亮女孩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笑容。


    “劉曉莉同誌,這是我送給你的花和詩歌……”


    安邵康心中一喜,迎上前去,卻不料兩人擦肩而過。


    他連忙回頭,隻見女孩走到那個年輕人身邊俏生生的站著,兩隻手背在身後,臉上言笑晏晏,說說笑笑,關係似乎很親密一樣。


    刹那間,安邵康心髒驟然一縮,像碎掉一樣。


    不過他又鼓起信心,走上前去,重複一遍:“劉曉莉同誌,這是我送給你的花和詩歌,希望你喜歡。……”


    “不好意思,你是誰啊?”


    很快安邵康,便聽到女孩不帶一絲感情的的清冷嗓音,疑惑的說道。


    哢嚓……


    這下心真的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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