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時,天色已經黑了。


    程開顏推著自行車進院子,院裏亮堂堂的,家家戶戶點著燈,還有人在院裏的水井打水洗衣服。


    一進屋裏,正中間擺著一個“鐵鍋”,裏麵燒的紅彤彤的木頭碳。


    老媽和王檣阿姨圍著火攤烤火聊天,也不知道是哪裏的習俗,反正燒得屋子裏倒是挺暖和。


    見程開顏回來了,王檣阿姨也就走了,


    關上門母子倆聊天。


    “你去哪兒了?臭小子!出去也不知道留個紙條,讓老娘這麽擔心!”


    徐玉秀一見程開顏,頓時柳眉倒豎。


    看樣子是有些生氣他這麽晚才回來。


    “我都這麽大了,您還當我是孩子啊?”


    程開顏邊說,邊將自行車推到牆邊倚著。


    “媽,吃了沒?我給您帶了飯。”


    見母親徐玉秀瞪著自己,他連忙獻殷情,從軍大衣懷裏掏出一個鋁製飯盒。


    徐玉秀見狀陰陽道:“這不是等你這個牛少爺回來嗎?我哪敢吃飯哪?”


    “嗨……蔣婷阿姨來了一趟,說是她搬家,我過去幫了一下忙,這不,蔣姨看我出了苦力,帶我下館子去了。”


    程開顏笑著解釋道,隨後把車子倚在牆邊。


    “原來是這樣。”


    徐玉秀了然點了點頭,這個上次蔣婷說過


    又看到自行車,“這車是也是她的?”


    “也是蔣姨的,過幾天還她。我去給你拿雙筷子,您看看這可是上好的紅燒肉,醬牛肉呢,特意留給您的。”


    程開顏摸了摸飯盒,這一路上他都是放在懷裏的,外麵雖然天氣冷氣溫低,但這會兒摸著還是溫熱的,隨後殷勤的掀開飯盒遞給徐玉秀看。


    “德行~”


    徐玉秀笑罵一聲,她從下班等到現在,現在也餓了。


    程開顏又去廚房找來一隻筷子給她,這才慢斯條理,不急不慢的吃著,真就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才有這種儀態。


    見母親吃的開心,程開顏不禁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事情,好奇地問:“媽,你說蔣姨是什麽來頭啊?今兒下午我去給她搬家的時候,來了一警衛員,謔!還開著吉普車呢?”


    “來頭?沒什麽來頭,就是嫁了個根正苗紅的男人。”


    徐玉秀笑了笑,將嘴裏食物咽下這才說道。


    根正苗紅?


    “有多紅?”


    “那人家裏的長輩是爬雪山,過草地……你說呢?你還是少知道點為好,你隻需好生孝順著,以後怎麽對你丈母娘,就怎麽對你蔣婷阿姨。”


    徐玉秀杏眼一瞥,悠悠道。


    這麽牛?


    程開顏心神一凝,也沒問了。


    他自問就一小卡米拉,隻想賺點錢,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


    吃完飯,程開顏回到房間,重新坐在書桌上,回憶著前世有關知青文學的記憶。


    要說知青文學裏有名的作品,不少。


    70年代後期至80年代初期帶“傷痕”性質的知青小說,寫苦難曆程,以血淚的控訴為特征,主要作品有葉辛《蹉跎歲月》,竹林《生活的路》,禮平《晚霞消失的時候》。


    葉辛?


    提到他,程開顏不禁想起一部很有名的電視劇——


    《孽債》該劇於1995年1月9日在上海電視台首播,創下了42.62%的超高收視率。該劇播出後獲得1995年“飛天獎”三等獎,以及五個一“工程獎。


    2008年,程開顏還在讀初高中的時候,他跟著學校小賣部收錢的大媽看過幾集。


    在那一年,這部劇時隔十三年重播,依然拿下了收視率第一名及年度收視率第一,可見其經典程度。


    該劇講述了一群返鄉知青的子女從遙遠的南疆到上海尋親的故事。返鄉知青離開邊疆時,拋下了他們的青春情懷和愛情結晶——孩子。


    後來孩子們懂事了,有的隱隱約約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秘密,於是他們中一些膽大的便呼群結伴,瞞著養父母偷偷踏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回憶了一番故事情節,程開顏決定將其作為創作的底本。


    嗯,這一部小說,他並不打算抄,光靠抄是行不通。


    雖說他在第一部小說《夜晚的潛水艇中》就埋下了江郎才盡的伏筆,說自己一度擁有過才華,但才華太過強盛……但自己的火焰,在十六歲那年就熄滅了,所謂事業,不過是火焰熄滅後升起的幾縷青煙罷了。


    但他也想寫點什麽,他認為孽債雖然寫得好,但是……


    難免有美化的成分在裏麵。


    要是讓程開顏來寫,他要像某個潦草小狗發型的男人那樣,將苦難寫到極點,把表麵上的光鮮的皮揭開,露出裏麵最血淋淋,最真實的東西。


    想清楚之後,程開顏也不急著動筆,準備了一番紙筆和明後兩天去北師大辦手續的證件。


    整理完畢,程開顏匆匆洗漱過後,便沉沉睡去。


    次日。


    程開顏騎車到尚翠母女家中,開始文字專訪。


    尚翠從最初相識開始談起,兩人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走到一起,中間種種緣由,談到初見的心動,談到確定關係的那一晚,又談到結婚生子的幸福……


    隨後就是分離的痛苦,期待信件,期待再見,最後再也沒了消息。


    “好了,記錄完畢。”程開顏停下筆。


    “好了嗎?”


    尚翠捋了捋耳邊的頭發,語氣還有些恍惚,回憶往事對她而言是一種摻雜著名為幸福的毒藥。


    程開顏點點頭,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太陽,這才不到兩個小時。


    “能讓我看看嘛?”


    “當然可以。”


    尚翠眼中似乎有著期待,她想看看自己人生中最幸福時光,落在作家筆下是什麽樣的。


    “短短一千多字,就寫下了我人生中最璀璨,最值得去說的時光……盡管它並不偉大,也不波瀾壯闊,但隻有短短一千多字……”


    幾分鍾過去了,尚翠神色莫名的有些悲哀的說道。


    “是啊,一千字,不過接下來可就不是一千字了,將會是十萬……二十萬。”


    程開顏收攏著手稿,笑著說道。


    離開後,程開顏便帶著證件去了蔣婷家中。


    蔣婷帶著他在學校、教育局東奔西走,終於是在正式上任之前搞定好了入職手續。


    中午,站在北師大圖書館廣場的雕像麵前,程開顏看著手中助教證件照片上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自己。


    他莫名想到一句話:


    這年我20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


    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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