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莫都爾見我進來,熱情地招呼我坐下:“那薇兒,你來得正好,我們有事情找你商量,哦,不,是要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


    我聽明白了,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族長大人,那薇兒年紀尚輕,這事還得從長計議,”都盧依打斷了莫都爾的話,“況且——”


    都盧依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我,我猜她顧慮到我的身體狀況,但是她不願意告訴其他人,她在替我隱瞞這件事。


    “尊敬的左祭司大人,這個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火浣鼠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族長說道,“都盧依,要不,你再問問神的旨意。”


    “不不,神不會搭理一個喋喋不休的人,誰也不可以過多打擾到神的清修,這是我的意見,族長,我們需要的是統一意見,而不是節外生枝。”


    烏略爾起身,顯然已經不想在這裏耗費太多時間。


    “你們倆商量好吧,把商量好的結果告訴我。尊敬的族長大人,告辭!左祭司大人,告辭!”


    烏略爾的氣焰明顯沒有以前囂張,應該是昨晚沒有占到上風。


    烏略爾拂袖而去,族長莫都爾無奈,也隻得悻悻離開。莫都爾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杵在牆角的我,那銳利的眼神,讓我懷疑眼前的是一個假的莫都爾,因為平日裏莫都爾看向我的時候,我接收到的是慈祥的凝視。


    我趕緊垂下了眼簾,恭送莫都爾離開。


    都盧依的臉上沒有喜悅,雖然在爭執中,她似乎占盡了優勢。


    “那薇兒,你總算來了,我一直在等你,誰知道,他們竟然臨時開了個會,事實上,這毫無意義,爭執了這麽久,沒有一點頭緒。”


    我不置可否,對於巨頭們之間的決定,我不好插嘴。


    “過來,我的小可憐,讓我仔細看看你怎麽樣了,”都盧依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能讓烏略爾知道你受傷了,你得瞞著他。”


    “好的。”我依言答道。


    “你不問問為什麽要這樣?那薇兒,有些事情你可能並不想知道,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就是,關於我們族人的事情,對了,事情有些繁雜,你先說說你在赤焰塔裏的事情,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我總得看看是怎麽回事。”


    “我就是見到了一個黑影,從進塔開始一直跟著我。”


    “大概是什麽樣子?”


    我伸出手試圖比劃,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我發現那家夥就像是一股煙。


    “沒有固定的形狀,夾雜在赤焰當中,也像是火焰,搖搖晃晃的,黑色的火焰,之前在十六號房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黑影。”


    “傻孩子,哪有什麽黑色的火焰,那隻是赤焰有了頹靡之勢。這就解釋得通了,你在赤焰塔裏沒有獲取到足夠的能量,因此你是耗費了你本來的能量,才完成了散播赤焰之光的重任。回頭我給你一盒紫金丹,你按時服用,多多沐浴正午的陽光,七七四十九天後就可恢複如初。”


    “七七四十九天?尊敬的左祭司大人,有沒有速效救命丸之類的。”


    “這已經是最好的了,那薇兒,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就是我們起爭執的這個事情。最近一百年,我們火浣鼠數量銳減,年老的火浣鼠逐漸死去,但是新生的火浣鼠幾乎為零,你想想,一百年,沒有火浣鼠出生,這正常嗎?”


    “算正常吧,據我所知,現在的火浣鼠都不想嫁娶,他們嫌對方拖累了自己,而且現在不比以前,養一隻人模人樣的火浣鼠需要太多精力,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時候,甚至會被孩子的愚蠢氣到捶胸頓足,甚至懷疑非自己親生。”


    “事實上並非如此,年輕的火浣鼠還是非常樂意娶新娘子的,誰能拒絕妙不可言的洞房花燭夜呢,真實情況是出生的火浣鼠遠遠超過了死去的火浣鼠,但是他們都被處理掉了。”


    “啊?為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他們生下來就是有缺陷的,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隻有一隻眼睛,還有的手掌長在腳背上,還有兩個頭的,總之,慘不忍睹。”


    “兩個頭長在一個脖子上?”


    “是的,你沒有聽錯,是兩個頭,雖然,在很久很久以前,出現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我聽族長說過,我們的先祖有個朋友,他就有九個頭。”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簡直難以置信。


    “當然,族長說的差不到哪裏去,你知道的,在我們幽木穀裏,族長就是智慧的代表。烏次爾雖然博學,但他畢竟太年輕,智慧是需要時間沉澱的。”


    “他們,我是說那些兩個頭的,從生下來就被處理掉了嗎?”


    “是的,這是烏略爾的主意,他說為了火浣鼠優秀的傳統,必須處理掉這些怪物,對,他說的是怪物,事實上,如果不處理掉,他們也活不了多久。烏略爾就是這樣的,他是蠻橫專製的代表,如果他知道你這次的洗禮出現了狀況,他會讓我即刻尋找新的赤焰傳人,而你的日子就會不得而知。你知道的,雖然我並不需要聽命於他,可是,許多事情不是我單方麵說了算。”


    “都盧依,或許烏略爾的做法是對的,我並不適合做赤焰傳人。”


    “可是我們幽木穀的傳統就是赤焰傳人是終身製的,也就是說,赤焰傳人要做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看看你前胸的火焰,一旦烙上去,就會伴隨終身,它是刻在你骨子裏的印記,要帶到棺材裏去的。”


    “明白了,一點,一點點。”


    “孩子,你根本不明白,我是說你不當赤焰傳人的那一天,和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會是同一天。”


    “意思是烏略爾會處理掉所有的廢物嗎?包括我這個已經有了瑕疵的赤焰傳人?我可以做別的事情,比如去養老殿照看那些行動不便的老人。”


    “不!養老殿根本不需要你。你說得對,烏略爾會處理掉所有的廢物,以他自己的方式。你也看到了,我們的族人都是健康的,他們都是能創造價值的,我們的養老殿建了幾千年,可從來都沒有人在裏麵住上超過一年的時間,那裏麵從來都是空空如也。”


    “為什麽會這樣?”


    “薇兒,我的小可憐,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你隻要知道,在火浣鼠家族,你是赤焰傳人,你就得拚了命地活著,不要讓自己受傷,不要讓自己懈怠,如果萬一出現了狀況,你要學會將它隱藏,因為在這裏,沒有地方可以允許廢物的存在。”


    “原來,這兒竟是這麽的殘酷。生老病死,難道不是這個世間的常態嗎?”


    “是常態,但是,優勝劣汰是這個世間的規則,烏略爾隻是加速了這個規則的運行。這或許是有些殘酷,這兒是強者的世界,所有的地方都是,強者才能生存。我們所依賴的赤焰開始頹靡,許多事情也跟著變態,這個情況出現了一百年了,我們一直在尋求解決的辦法,但是一直沒有進展。十年前,我派格木出穀,去昆侖山尋找解決之道。十年了,他音訊全無。”


    “格木?不是說他跟著一個人族少女跑了嗎?”


    “那隻是巧合,薇兒,族長希望你去一趟昆侖,可我覺得此行凶險異常,你看,格木都沒有音訊,我好擔心他,更擔心你。”


    “可有什麽其他線索?”


    “很早以前我就猜想是赤焰出了問題。你說的黑影,一百年前也曾出現過,當年的赤焰傳人是格木,他因此受了極重的內傷,千萬年來,流傳著一個說法,赤焰誕生於九天玄火之中,而我們的先祖則誕生於赤焰之中,你也知道,我們根本離不開赤焰,沒有了赤焰,我們將會萬劫不複。”


    “赤焰不是在赤焰塔裏好好保存著的嗎?都盧依,別擔心,我看到了,好好地在那兒呢。”


    “是在那裏,可是已經出現了裂痕,你看到的黑影,實際上就是裂痕。祂正在失去祂的力量,慢慢地,就會消失。而近百年來發生的怪事,或許就是赤焰失去能量的結果。而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去昆侖山,昆侖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因為我們的先祖是在那兒得到的赤焰,那裏是一切的源頭,也會是一切的答案。”


    “左祭司大人,我可以去,明天我就跟族長說,是我自己想要去的,沒有誰強迫我。”


    “不行,你至少得撐過了這七七四十九天再說,而且,你真要去的話,還得學習更多的技能,不然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就出一趟遠門嗎?沒這麽嚴重,”我信誓旦旦地說道,“放心吧,都盧依,我會回來的,帶著答案回來。”


    “不,那薇兒,你不能這麽衝動,我以為你是冷靜的,從你當選赤焰傳人的那一刻起,我就是這麽認為的,聽我的話。”都盧依纖長的手指覆上我的額頭,眼睛裏是無限的愛憐。看得出來,她是替我著想的,她在擔心我的傷勢。要是換成烏略爾,他會考慮處理掉我這個廢物。這或許就是左祭司大人和右祭司大人的區別。我很難明白,兩個如此截然不同的人,是怎麽一起共事了這麽多年。


    “好吧,都盧依,我聽你的。”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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