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東直門,往右一拐,抬頭就是首都第三軋鋼廠。


    這一片,不止是軋鋼廠,還有北摩廠、機修廠、暖壺廠、紡織廠都在這一塊。


    眼前的軋鋼廠,張少武不止一次的路過過,他從來沒進來過,廠區很大。


    從軋鋼廠的大門口走進來,就能聽見車間裏的加工聲,還有鋼爐的轟鳴聲。


    廠長辦公室很好找,就在軋鋼廠門口右側,一排幹淨的三層紅磚樓,辦公區跟生產區,差別很大。


    張少武一進辦公區,就有人喊道,“同誌,您找誰啊。”?


    張少武扭頭一看,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走到張少武的跟前。


    “我找楊廠長,他來讓我辦入職證。”


    那婦女聽著張少武的話,立即蹙著笑,“哦!楊廠長交代過,您跟我來。”


    張少武跟著那婦女,其實沒走兩步路,就在一樓右手第二間屋子。


    “就是這兒。”!


    那婦女抬腳就走,張少武輕輕的敲了兩聲門,站在門口。


    他耳朵也是尖,聽見裏麵有女人的聲音。


    “進。”!


    張少武推門進去,拿著自己在公社街道開的戶籍證,瞅見廠長辦公室裏,有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模樣幹淨,沒穿廠服,而是碎花的棉襖,眼神很清澈。


    楊廠長看見張少武,笑著說道。


    “少武,你辦事還真是利索。”


    “先坐。”


    張少武將自己的戶籍證,還有街道開的“三代貧農”的成份文件,交到楊為民的跟前。


    當時進廠的政審,極其的嚴格。


    如果你家三代在舊社會,是地主或者資本家,幾乎沒有進廠的可能。


    貧農是最好的通行證,因為貧窮光榮,越窮越光榮。


    楊為民慢慢審閱著張少武的材料,點著頭。


    “少武,你的品格跟能力,我就不用說了。”


    “三代貧農,說明一切,能力更是有目共睹。”


    “小夥子又有精氣神,以後好好為軋鋼廠奉獻,要在自己的崗位上,發揮重大作用,下周一報道。”


    “謝謝楊廠長,我很榮幸既高興,進入軋鋼廠的大家庭。”張少武放低姿態。


    能在六五年以前進廠,以後最起碼不會走上山下鄉這條路。


    有些苦,能不吃就不吃。


    吃苦幸福不幸福,他還能不知道嘛!


    張少武臉上帶笑,似是無意的眼神,瞟在屋裏那年輕女孩兒身上。


    廠長楊為民幹咳兩聲,溫和的說道。


    “少武,這也是咱們廠,新來的廣播員,你們認識一下。”


    那女孩兒聽著楊廠長的話,立即站了起來,慌不迭的伸出手。


    “您好,我叫於海棠,初中畢業,是廠廣播員。”


    張少武伸出手,輕輕一握,“我是張少武,高中肄業,保衛科幹事。”


    “我家是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的。”


    “您是九十五號院的。”?於海棠很驚異的喊道。


    “我姐就嫁到你們院裏,她叫於莉,我姐夫叫閻解成。”


    “啊!於莉嫂子,是你姐啊。”張少武燦然一笑,“我家就在你姐夫家對麵。”


    於海棠一臉驚喜,稚嫩的臉上的,眉眼飛揚。


    “廠長,那我就先走了。”張少武跟楊為民道別,知道現在不是囉嗦的時候。


    傻子都能看出來,廠長楊為民想拱了於海棠,這個十八年的“人參果”。


    楊為民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隻是輕輕的點著頭,一句話也沒多說。


    廠長派頭十足,不是讓張少武敬畏,而是讓於海棠敬畏的。


    說句大白話,楊為民就是軋鋼廠的土皇帝。


    張少武走出軋鋼廠的廠區,將手裏的報到證,放在內襯口袋裏,掏出一根白紅梅,叼進嘴裏。


    他叼著煙,沒抽幾口,一股大寒風襲來,硬是讓風抽了一大半。


    張少武剛想張嘴罵街,心裏一想,街麵上的風太衝,要是再灌一肚子,可忒不值。


    “喂,張少武。”


    他剛跨上自行車,準備回家,抬頭看見於海棠,一路小跑了過來。


    “您有事兒啊。”?


    於海棠靦腆的點著頭,細聲細語的說道。


    “你是不是回九十五號院,能不能帶我一段。”


    張少武淡淡點頭,“成!你上來吧。”


    於海棠靦腆的一笑,斜著身子,一屁股坐在車座上,她本想著扶自行車座,就聽張少武說道。


    “甭伸手摸座,座下麵有彈簧,它容易壓手。”


    於海棠也不管張少武,看見沒看見,臉紅著點頭,抓著張少武的棉襖。


    街麵上風大。


    倆人一句話也沒說,從軋鋼廠門口,一直到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


    張少武捏著刹車,又看見孔二狗的大吉普,在巷子口停著。


    於海棠從車座後麵跳下來,嘴裏輕快的說了句“謝謝”。


    張少武輕輕點頭,他沒想跟於海棠走太近。


    他心裏,明知道廠長楊為民要拱這棵十八的大白菜,再湊上去,自己就太沒眼力見了。


    最重要的是,他以後進軋鋼廠,免不了跟楊為民打交道,一廠之長要是給自己穿小鞋,那他日子不會好過。


    別的穿越者,可以靠係統無法無天。


    而張少武知道,在六十年代,一切都是以階級為本。


    或許你不缺吃不缺喝,但是不能缺心眼。


    張少武推著自行車進院,還給傻柱,畢竟自行車是從人家傻柱手裏拿的。


    孔二狗坐在中院,傻柱在旁邊陪著說話,他剛一進來,孔二狗就站起身。


    “少武,可喜可賀啊。”


    “我聽何師傅說,你進了軋鋼廠保衛科。”


    “以後,吃了公家飯,路就好走了。”


    張少武麵無表情,知道孔二狗無事不登三寶殿,提聲說道。


    “狗哥,您要是有事兒,趕緊說吧。”


    “我還想跟雨柱哥,喝頓暖和酒呢。”


    孔二狗將張少武拽到一邊,低聲問道。


    “少武,你給我說句實話,公主墳的聞四兒,是不是你跟寶山廢的。”


    張少武聽完孔二狗的話,心裏沉吟著。


    還真是公主墳的聞四兒,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


    “不是我,也不是寶山。”張少武雙手插在兜裏,“我也問過寶山,他說沒這檔子事兒,我信他。”


    孔二狗點著頭,再次壓低聲音說道。


    “派出所連夜詢問聞四兒,那聞四兒不吐口,一個字也不說。”


    “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張少武搖著頭,“狗哥,這能說明什麽,說明聞四兒是個爺們兒,他嘴硬?”


    孔二狗甕聲喊道。


    “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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