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其實並不好吃,又硬又腥。


    楚奚和林逸的手藝又一個賽一個的差,烤出來的野豬難上加難——指難吃程度。


    但林逸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一頓肉,他在烤肉前就跑進房間,把自己身上的土拍打幹淨以後——才把漂亮的玫瑰花恭恭敬敬的請到自己胸前的口袋裏,鮮豔美麗的花瓣就抵在他鼻下,他在火堆旁無視掉黑狼瞪他的眼神,偷偷挪著屁股往楚奚身邊靠近了些,小狐狸蹲在他腿上四仰八叉地等肉吃……他快樂極了,嘴上吃的黑乎乎的,嗅著焦香的肉香抬頭看向天空,漆黑的幕布上繁星點點,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被關在黑暗潮濕的地下室仿佛也在一瞬間變成了上一輩子的事情。


    ‘哥哥,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啊。’林逸心裏偷偷說,眨眨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


    楚奚倒是沒有這麽樂觀……什麽垃圾腐肉都往嘴裏塞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雖然也才不過兩個月,但她已經完全沒辦法接受黑糊一團的烤肉——其實也不是她廚藝差,用火堆柴火烤出來的東西是很難把控火候的,它不像燒烤架和燃氣烤肉架一樣火候均勻……況且野豬肉本就有股土腥味,即使是小一點的野豬,肉吃起來也很柴。


    黑狼看都不看這團黑漆漆的東西一眼,趴在楚奚身旁閉著眼睛。


    小狐狸倒是給麵子……但也隻是在林逸手裏挑嫩一點的地方吃。


    良久,兩個人幾乎同時放下了手。


    楚奚放下幾度試圖往嘴裏塞的肉,把串肉的樹簽插進地上,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了紙巾,邊擦手邊說:“……房間裏有個西瓜,我們吃那個。”


    少年幾乎是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還沒忘把小狐狸頂到腦袋上,衝進去抱西瓜了。


    ……


    看樣子也是忍得夠嗆。


    西瓜很大,幾乎有半米左右。


    林逸抱著西瓜踉踉蹌蹌,他剛剛進去拿玫瑰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西瓜。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西瓜!原來西瓜有這麽大——這麽沉嗎!


    為了防止西瓜跟自己一起摔倒,他還把小狐狸從頭上抓下去,謹慎極了。


    破開西瓜皮的一瞬間,他先是聞到了清新撲鼻的水果味,還沒吃到嘴裏,他已經感覺到清爽消暑了——


    一口下去脆的彈牙,清甜可口的西瓜汁順著舌頭流入喉嚨,幾乎都不用牙齒咀嚼,僅靠舌頭的擠壓,果汁就會爆滿整個口腔。林逸捧著比他臉大的西瓜吃的隻剩下毛茸茸的黑色腦袋,他腳邊是同樣吃的隻能看到耳朵的小狐狸。


    楚奚坐在石頭上,撐著下巴看他們吃東西。


    看他吃完一塊,沒有那麽著急了以後。


    楚奚遞給他第二塊:“林逸,跟我講講午夜。”


    林逸放下啃得幾乎看見青皮的西瓜皮,接過第二塊西瓜說道:“姐姐想聽哪一部分?”


    楚奚想了想:“從你知道的開始說吧,想到什麽說什麽。”


    “喔……那從我被抓進去開始說吧。”林逸輕輕放下西瓜,用楚奚放在一旁的紙巾擦了擦手,把小狐狸抱到腿上,感受到毛茸茸的熱意以後才再次開口。


    “那件事情……發生了以後,我是三天以後才醒過來,那時他還沒有把我關進地下室裏……”


    “我有一段時間短暫的失憶過,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想不起為什麽在這裏。他騙我說,他是我哥哥,我要幫他。”


    “我問他,我該怎麽幫他呢?”


    “他要我黑掉桑納州所有的線上網絡,監控他們每一次線上交易……”


    “我記不清……但我完全可以做到他要求我做到的事情,我覺得他了解我......也相信了他。”


    “午夜一開始隻是販賣一些見不得人的武器和藥品,直到某一天,午夜可以上架‘人’作為商品交易鏈接,god非常高興……那天晚上慶功宴,他喝了很多酒。”


    “我害怕,提前躲起來了。那時我已經知道他不是我哥哥了,但他不會放我走的。”


    “他來找我了,我不敢開門,躲在房間衣櫃裏。”


    “那扇薄薄的門阻止不了他,何況他是這裏——整個基地的主人呢?”


    “門開了。”


    “酒味飄到了衣櫃門前,鑽過門縫,彌漫在我身前。”


    “他笑著問我:‘為什麽要藏呢,小寶貝?’”


    “我不敢說話。”


    “我很害怕,他已經打開衣櫃了。”


    “他說很喜歡我……他想讓我一直待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我們可以一起當‘神’,等世界統一後,我們可以一起享受所有膜拜——我們才是最終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


    楚奚神色一凜,這是她第二次聽到所謂成‘神’的說法了!


    “我在搖頭,我拒絕他,我不斷搖頭。”林逸抱緊了腿上的小狐狸。


    “他拽著我要把我丟到床上,我害怕極了,大喊大叫,我叫救命!但是沒有人來!”


    “我踢他,打他,掙紮……都沒有用——然後我咬了他。”


    “我咬的很重.....應該吧,他氣得把我丟到了牆上。”


    “背很痛,我聽到了哥哥的聲音……我想起來,我有哥哥,也有母親,他們都死了!但我聽到了哥哥的聲音,他喊我睡吧,他會保護我!”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進了地下室內……哥哥時常會出來陪我,他會在本子上給我留言,我們通過筆交流。”


    “但我的房間有監控,哥哥也不能經常出來。”


    “我看過哥哥的筆跡以後就會把紙吃到肚子裏,我不想讓肮髒的人碰到哥哥!”


    “我們就這樣一直待在地下室裏,我知道那人忍不了多久。”


    “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哥哥讓我在網上尋找機會,萬一呢,也許呢,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用自己的大腦跟別人做交易——至少先從這裏出去。”


    “然後我就找到了姐姐。”


    “前不久的那一天,他來地下室,我抵住了門——”


    “他站在門外告訴我,他要出去一段時間,我要乖乖聽話,不然的話等他回來他會教我怎麽聽話……如果我乖的話,他就帶我去看海,上麵有海鷗,有鯊魚,還有小動物,我可以在海島上踩沙子。”


    “‘就當是我們的蜜月’他笑著離開了。”


    “哥哥告訴我不能再等了——我就一直給姐姐發消息。”


    回憶並不愉快,小孩越講越失落。


    楚奚把西瓜懟到他嘴邊,少年後知後覺張開嘴咬了一口汁水充沛的甜西瓜。


    “還好姐姐來救我啦!”


    小孩接過西瓜,再次開朗起來。


    楚奚垂眸看向逐漸熄滅的火堆,星星點點的紅色火星在枯枝間跳躍。


    島……又是海島……


    上麵究竟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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