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刹幽靜,到處都是歲月的痕跡,也不知到底存在多久,可以追溯到怎樣的古老年代。


    秦齊一路往上,也特意感知了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


    這就是普通的建築,並無武道亦或者仙道的力量附加其中。


    猶如凡人所創造。


    三生石,乃是天地奇珍,往日秦齊將之當做禁器的一類,但到了如今,卻也明白那起碼是仙器的層次。


    這樣的仙石,就藏在這樣一個尋常的所在嗎?


    “當!”


    鍾聲悠揚,秦齊微微一怔,便是沒有任何力量的加持,但這一聲鍾鳴,卻依舊是佛性根深,甚至比之在佛界聽到的,還要直震人心。


    佛。


    沒有釋迦摩尼與提婆達多那種私心的佛性,也是布道諸天最為根本的教義。


    是度人成佛,而非收聚願力。


    當然,這其中的點滴區別,對於常人而言倒也沒什麽意義,秦齊也不過是稍微分神,也便不再去想。


    他已經踏足了古刹的範圍,裏麵的布置非常簡單,迎麵可見那堂上的青燈古佛,燭光搖曳,十分古樸。


    佛家之地,的確少有凡俗氣息,看上去並不像是有人居住。


    但古刹內外,卻被打掃得十分幹淨,佛身之上更是纖塵不染,顯然是有人在此虔誠禮拜。


    秦齊看了幾眼,發現並無人在古刹中,當下也是神色微微變換,隻能放開感知查找。


    而很快,秦齊便發現了古刹之後,有一條通往後山的小道,山路崎嶇,通向一個幽靜美麗的山穀。


    此地有一瀑布傾瀉而下,宛如一道白練,而那蕩起的氤氳水汽,在陽光之下,化作一道彩虹,橫跨了整個山穀。


    秦齊見此,神色微微一變,隻見那虹光另一邊,竟是一塊奇特的石頭,置於一根巧奪天工的石柱之上。


    上麵有三色的光芒徐徐流轉,似乎書寫著前世今生與來世。


    這是,三生石?


    秦齊心中大震,他在黃泉見過三生石的仿品,與眼前這一顆有不少區別之處,但氣息卻是同源。


    加之提婆達多給予的信息,眼前這一顆,恐怕便是真正的三生石了。


    天地初生便已凝聚的仙石,就在這裏。


    秦齊深吸一口氣,多少還是有些不平靜的,不過他並沒有馬上過去,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道倩麗的影子,一身白裙,青絲舞動,一如既往的令人心醉。


    龍輕舞。


    或者說,是念空?


    秦齊內心再也難以平靜,當年是他親手抹去了龍輕舞的所有記憶,便是不想讓她再記起過去的痛苦。


    本不該再見的。


    但如今再相見,卻明白難以騙過自己的內心。


    當年的無奈之舉,令龍輕舞心中執念難舍,縱使皈依佛門,法號念空,卻也難證果位。


    她需要打開塵封的過去,以化解難消的執念。


    所以她才會尋找三生石。


    而這對於秦齊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他心中,同樣執念難消。


    她在這裏。


    她就在三生石畔。


    那昔日種種,她應該已經明了,這段孽緣,已經跨越十數載,在這星空彼岸,也該畫上句號了。


    龍輕舞的模樣依如從前,並沒有什麽變化,隻不過渾身素淨,與最初相遇時少了幾分光彩照人。


    但與皈依佛門之後的她相比,卻也有所不同。


    更像是一個尋常的山中女子。


    此刻,龍輕舞正從山穀地步緩緩走上來,她手中提著一個水桶,看這樣子,是打算走向三生石所在的石柱頂端。


    那裏有一座吊橋連接。


    秦齊看了看,這會兒才注意到三生石前種了許多鮮花,此時正開得茂盛,想來是龍輕舞自己種的。


    這是打算澆花?


    以龍輕舞的實力,卻過著這如凡人般的生活嗎。


    是煉心,還是隻想如此簡單?


    秦齊不知。


    不過他不打算在這樣看著了。


    他走了出去。


    龍輕舞從山下走來,拾級而上,秦齊從山頂走下,信步往下。


    走過一個坡段,龍輕舞突然止步。


    她似乎真的成了凡人,並未釋放任何感知,直至此刻,才見到了秦齊,才意識到秦齊的到來。


    不食煙火的臉上,那雙美麗的眼睛,此刻也不禁瞪得大大的。


    秦齊也曾想象過人兩人再度相逢的場景,但始終無法知道,龍輕舞究竟會又怎樣的反應,也不知道自己屆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而此刻終於相見,內心之中,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看龍輕舞的樣子,似乎也是如此。


    龍輕舞望著秦齊,展顏一笑。


    秦齊也是笑了起來,快步走下,來到龍輕舞身前,順手將龍輕舞提著的水桶接了過去。


    “走”,秦齊道。


    龍輕舞點點頭,與秦齊一起往上,跨越那吊橋,走到了三生石前。


    一切是如此自然,好像兩人之間不曾有隔閡,也並非分別日久,而是一直在一起似的。


    一路上,兩人聊了許多。


    秦齊說了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曆,而龍輕舞也毫無保留的說著自己的見聞。


    從她的話中,秦齊也確認,她已經在三生石前找回了所有記憶,她記得過去的一切,兩人曾經的點點滴滴。


    隻是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態。


    隨著龍輕舞澆了花,秦齊便跟著她再次走下了山。


    至於那三生石,秦齊並不在意。


    他沒有什麽可求的,而既然三生唯我逆天歸來,三生石對他來說就已經沒有了意義。


    看與不看,並沒有什麽差別,反而可能因為三生之道,轉而亂了自己的心神。


    如此,兩人並肩而下,來到了穀中一座簡單的木屋前。


    院落很簡單,卻也很精致,與之前的古刹不同,這裏有著俗世的人味,並不像是佛的居所。


    “你就住在這?”秦齊問道。


    “這裏難道不好嗎,空山鳥語,長瀑如練,這番景致外麵可不多”,龍輕舞笑著道。


    “明明隨處可見”,秦齊撇了撇嘴,吐槽了一聲。


    龍輕舞聞言,腮幫子頓時微微鼓起,竟是有幾分小女兒態。


    “那走好了”,龍輕舞別過頭去。


    “啊,此地當真是人間仙境,身處此地,猶如登仙,別說是這光明界群了,就是黑暗天界,也是絕對沒有這樣的所在!”


    “更不要說,這仙境還有一位美麗的仙子,更是難能可貴!”秦齊大加讚歎道。


    龍輕舞噗呲一笑,橫了秦齊一眼,“這麽多年不見,還是這般輕浮!”


    “胡說,我何曾輕浮”,秦齊矢口否認。


    “哼,當年在那處秘境,你可是占盡了我與黎凝霜的便宜,說你輕浮倒是好的了”,龍輕舞翻了個白眼。


    秦齊微微尷尬,不過看龍輕舞這般坦然麵對過去,倒是讓他放鬆許多。


    “那次,明明是你們自己意亂神迷,而我坐懷不亂……”秦齊嘀咕著,不過見龍輕舞對著他咬牙,頓時不再往下說。


    不過如此以來,反倒是安靜了下來,兩人都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


    “你的狀態很奇怪,你沒事吧?”龍輕舞先開口道。


    龍輕舞自身的實力便極為強大,隻是不曾表現出來,而她相信秦齊絕不會弱於他,但此刻的秦齊,卻不見得多強。


    恐怕,是受了重傷。


    “無妨,很快就能恢複的”,秦齊擺擺手道。


    “那便好”,龍輕舞點點頭,她對秦齊有著信心,所以秦齊既然這麽說,那她沒有理由不相信。“對了,我記得你的廚藝極好,而前方的深潭中有一種魚,一看就十分美味,你去抓幾條上來”,龍輕舞道,隨即指了指身後的院子,“這裏還有我自己種的菜,應該能弄一


    桌子了。”


    “這倒是沒問題”,秦齊撓了撓頭,疑惑的道:“但,你要吃魚?”


    出家人慈悲為懷,怎能殺生!


    “想吃魚不行?”龍輕舞扁扁嘴。


    “行,馬上就去”,秦齊無語,一溜煙的往瀑布那邊跑去。


    龍輕舞好笑的看著秦齊,隨即想了想,道:“唔,我這裏沒有酒,去跟猴子們借一點好了!”


    山中有猴子,並非妖族,但卻也有靈性,喜愛釀造猴兒酒,這次倒是可以一用。


    秦齊回來時,聽到山中一陣的雞飛狗跳,不免心疑,結果回到院子裏,卻看到龍輕舞頭發糟亂,衣服都破了好幾處。


    “你幹嘛,打架了?”秦齊瞪大眼睛。


    “那些猴子,實在是過分,不就是拿它們一點酒而已,竟然不肯,真是小氣!”龍輕舞抱怨道。


    “然後你就去搶了?”


    “它們平日裏老偷我吃的,拿它們一點酒怎麽了!”


    秦齊無語,隻能搖搖頭道:“其實我這裏有好酒。”


    “是嗎?”龍輕舞眯了眯眼睛。


    “但是這些所謂好酒,怎麽可能比得上猴兒酒這種得天獨厚的仙釀呢?”秦齊連忙道。


    “做飯去。”


    “得咧。”


    龍輕舞很奇怪。


    像是做著以往都不會做的事情。


    但秦齊沒有問,隻是配合著。


    因為他知道,隻限今日而已。明日的她,究竟是龍輕舞還是念空,誰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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