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在夏季的中國,什麽地方人最多、最聚人氣?那恐怕就非大排檔莫屬了,在中國的各個角落裏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大排檔的興盛,跟當地繁榮發達或者貧窮落後,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它更多承載的是人間煙火氣,是底層百姓的一個解壓和宣泄的場所,隻要是有中國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大排檔。


    在路上通過手機查閱我才知道,其實大排檔這個名稱和他的經營方式始於二戰後的香港,當時百廢待興,沒錢租賃店鋪的人就在路邊擺攤出售食物。大排檔價低味美,環境雖然簡陋卻輕鬆隨意,久而久之它的範圍越來越廣,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大排檔的身影。


    釜河不寬,兩岸間的距離最寬處也就隻有二十米左右,鎖龍鎮正是它的發源地。釜河水清澈甘冽,一路奔流向東,數千年來都在滋潤養育著兩岸的百姓。


    釜河橋夜市自然就坐落在釜河橋邊上,由大大小小好幾十家攤位組成,


    我和屁神相約的地方就是其中的一個,他說其中的一家小龍蝦非常好吃,所以就定在了這裏。


    此時夜幕降臨,正是夜市最忙碌的時候。所有攤位都亮起了高瓦數的電燈,照的附近如同白晝。車輛早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各種飯菜的香氣彌漫了整個空間。


    “屁神這家夥真會選地方,這麽多人該怎麽找他?”


    眼前景象看得我暗自皺眉。


    我正要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就聽見遠遠地有人在叫:“糞勺、糞勺、糞勺子,往這邊來,我在這呢......”


    常明賤賤的聲音頗具穿透力,竟然蓋過了大排檔嘈雜的人聲,直接送入到了我的耳中。


    這家夥正坐在岸邊一處臨水的矮桌旁,對著我擠眉弄眼。


    “糞勺,怎會有人叫這名字?”


    “興許是朋友之間互相起的綽號呢,你別多事!”


    他的叫聲不出意料的驚動了附近的所有人,大家都尋聲以一種有趣的目光看向我,我能感覺到甚至已經有人笑出聲了。


    我紅著臉穿行在一張張坐滿人的桌子間,來到屁神跟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氣呼呼的說:“你他娘的給我打個電話會死呀?當著這麽多人拚命的叫,是不是怕別人不知道老子叫糞勺?”


    這貨嘿嘿笑著撓撓頭,說:“你爹給你起了這麽個賤名不就是讓別人叫的嗎?叫的人越多,你就越是平安。”


    “你怎麽知道的?”


    聽屁神一語道出其中的關鍵,我頗為詫異。


    屁神笑著從盤子裏拈出一顆花生,丟入嘴裏,說:“這有啥好奇怪的,在我們老家也是這樣,不好養活的孩子都會起一個賤名。”


    我發現這家夥的心情好像挺不錯,和昨天那股失落的樣子比起來有很大的反差,於是問道:“你小子昨天還因為退學的事情哭天抹淚、要死要活的,怎麽今天看起來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這個嘛,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了......”


    屁神欠身挪動了一下屁股,雖然他在極力掩飾,但是畢竟我們是多年的哥們兒,從一個簡單的動作我判斷這家夥一定是在放屁。


    見我在盯著他看,屁神做了個無所謂的欠揍表情,將桌上一瓶啤酒推過來,然後把頭靠過來,說道:“心情好不好又能怎麽樣?我們從小都聽故事,可那都是別人的故事。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也會從別人的嘴裏講出來,我們會從聽眾變成主角。故事就是故事,隻不過是聽得人和講的人不一樣了而已!”


    “臥槽,你爹昨天是不是打你的頭了,你平常都是比較賤,今天怎麽變得神經兮兮的?”


    屁神竟然能講出如此有哲理的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來吧兄弟,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這次屁神對我的嘲諷出奇的沒有回懟,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瓶碰了一下我麵前的那瓶酒。


    他不回懟反倒是弄得我沒有了延續話題的借口,隻好順勢拿起桌上的酒瓶抬手就灌了一大口。


    這雖不是我第一次喝酒,可因為沒有經驗灌得太猛,隻感覺啤酒進入口腔之後化作一股氣體在嘴裏爆開,然後又從鼻孔中噴出,嗆得我不住咳嗽。


    屁神見狀哈哈大笑起來,說:“我說糞勺子,在喝酒方麵你不會還是個雛吧?”


    這口酒嗆得我眼冒金星,氣息不暢,除了一個勁兒的咳嗽哪裏還有力氣理會他的揶揄和嘲笑。


    等我漸漸平複下來,屁神才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遞過來,說:“來,擦擦!慢點喝。”


    我又試著喝了一口,這次好了很多。


    “咋樣?”屁神問道。


    “喝到嘴裏又苦又酸,難喝死了!”


    “那是你還不會喝酒,更不懂酒,所以感覺到又苦又酸的。”屁神指著大排檔,說:“如果酒真像你說的那麽難喝,為什麽又有這麽多人會坐在這裏花錢買罪受?”


    我不以為然道:“這麽說你會喝酒了?來,你給我講講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喝酒?”


    “其實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 如果可以把不開心的事情忘掉,那該有多好。而酒就是最好的麻醉劑,也是興奮劑。雖然喝了會難受,但是它能讓人們暫時忘掉一切煩惱,釋放自己的壓力和情緒。我們大部分人平時隻是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但是往往喝完酒之後就會變得意氣風發,仿佛整個宇宙都握在他的手中。”


    “雖然這是虛幻的、不現實的,但能有哪怕那麽一刻的逃離,對有些人來說也是彌足珍貴的。”


    常明手舞足蹈的侃侃而談。


    今晚初見麵,我就對他的變化就有所察覺,現在他妙語頻出,更是加重了我心中的疑惑,“屁神,你這兩天的變化太大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快點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


    “哈,這個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在變,我們都一樣不是嗎?你說我這兩天的變化大,我還說你這兩天的變化大呢,大到我都有點不敢相信。”


    常明賊兮兮的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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