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蓮那老太婆,囉囉嗦嗦的,怎麽就出關了,真是的。”


    柳如煙一臉不悅,剛剛從閉關狀態中結束。


    作為有名的苦修士,她對修為力量有一種極度的癡迷。


    每日一閉關,早已成習慣。


    現在突然中斷,心中就很有罪惡感。


    仿佛這樣的話,她辛苦保持的境界就會一瀉千裏,從高高在上的半步聖人墮落為鍛體境的小卒。


    不多時,柳如煙來到了大殿門前,看著那道絕美的背影。


    “師姑……”


    她怯生生地說道。


    在這一刻,柳如煙收下了所有威嚴,就真的隻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弟子。


    熾蓮轉過頭來,雙眼射出兩道金光。


    在兩道神光下,身為半步聖人的她裏裏外外都被看透了。


    柳如煙驚訝,她這位師姑的實力更上一層樓了。


    熾蓮點了點頭,冰冷的臉有了些許溫度。


    “不錯……看來我閉關的這些日子裏,你沒有懈怠,已經觸碰到聖人門檻了。”


    柳如煙謙卑道。


    “師尊為我留下了大量遺產,不然的話離我觸碰聖人還有一定距離。”


    熾蓮聽後,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沒辦法。


    上一任宗主白雲道人因為受過重傷,留下了病根,所以在世時間比一般聖人要短許多。


    再加上那一代太一道宗青黃不接。


    就隻能將相對年輕的柳如煙推到台前,做這太一道宗之主。


    其實,她這些年來,承受的壓力也很大。


    “嗯,辛苦你了,放心,有我出關,你就不用這麽累了。”


    “不累的,這都是身為宗主的我應該做的。”


    熾蓮剛剛和聲細語了一下,又恢複到了本色。


    隻見她的眼神於突然之間銳利了不少。


    “誇先誇完了,接下來就該說說你的問題了。


    我承認你很上進,但是你身為一宗之主,怎麽將這麽重大的事交給一個丫頭,其他長老不是更好嗎?


    哦對了,我一路走了,常看到尋釁滋事的弟子,這種敗類留在我太一道宗也是敗壞我們的門風。


    還有……”


    嘰裏呱啦一頓說完。


    總結起來也就這幾個字。


    “依我看,你這當宗主的水平還有待提高。”


    柳如煙全程閉口不言,因為早已習慣了。


    熾蓮是太一道宗有名的職業噴子,一等一的諫臣,上可噴天,下可噴地。


    不僅是她,就連白雲聖者在世的時候也常常被揭老短。


    而她剛剛使用的技巧,正是好事者編纂的熾蓮三十六噴法中的第一噴法——先禮後兵。


    最讓人氣惱的是,他們不僅說不過熾蓮,還打不過。


    不止太一道宗,就是整個靈州都如此。


    為此,她的師祖常常關其禁閉,隻因為熾蓮的口直心快為太一道宗惹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終於,半個時辰過去了。


    熾蓮喝了一口靈茶,抬頭看向柳如煙,耐心地詢問道。


    “如煙啊,你覺得我剛才說的怎麽樣。”


    後者豎起了大拇指,違心地說道。


    “非常好,師姑說得很對,本來如煙還很自滿,現在來看,還有許多要改進的地方啊。”


    熾蓮很滿意。


    這樣才對嘛。


    “這就對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這就是一位聖人該有的胸襟。


    我看,整個太一道宗就謝離那小子做得很對!”


    柳如煙聽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沒有說些什麽。


    整頓了一番後,熾蓮就要去北上抗妖。


    “你把花名冊給我,我要點一些人去北邊。”


    柳如煙沒有動手,而是說道。


    “師姑,你不用去了。”


    “為什麽?難不成妖族被我們打退了。“


    熾蓮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妖族是整個靈州的禍害,他們覬覦靈州已經多年了。


    曆史上,每一次人族與妖族開戰,都是生靈塗炭的局麵,無數人流離失所,堪稱人間煉獄。


    妖族退後,人族就可以享受太平盛世了。


    這也是他們這些聖人願意看到的。


    不過,妖族輸了,那為什麽不見謝離那小子呢。


    這小子被師兄派去抗妖了啊,難不成最近戰爭才結束的?


    “不是,師姑,我們和妖族和好了。”


    “和好!什麽!你腦子裏是屎嗎!竟然和妖族那些畜生和好!”


    熾蓮大怒,破口大罵。


    妖族是什麽,那都是一群畜生。


    可以這麽說,幾乎每一隻大妖的手上都沾滿了人族的血。


    兩族世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算是一個凡人,也知道應該把妖族打服,而不是和好。


    真理,隻見劍鋒之上;尊嚴,隻在道法籠罩範圍之內。


    柳如煙十分不悅,耐著性子說道。


    “謝離盜竊妖族至寶搜山圖,引發人妖兩族大戰,我已經將他逐出宗門。


    妖族不再攻擊我太一道宗,而是借道攻打其他宗門。


    師姑,不要生氣,我們太一道宗很快就可以稱霸靈州了。”


    熾蓮瞠目結舌,欲言又止,徹底的心寒。


    (如果有一個表情包能夠代表她此時的心境的話,那肯定是……


    不是,哥們兒,你這麽玩)


    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好情緒。


    此時此刻,熾蓮突然感覺閉關就是一個錯誤。


    太一道宗完了,徹底完了。


    與其這樣,她還不如乖乖待在聖人一重境。


    “你……你!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將太一道宗推入深淵。


    我太一道宗之所以是正道魁首,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的實力高,還因為一位位先賢樹立了一個好名聲。


    你放妖族進入靈州,就是在否定這些先賢的努力,就是在將太一道宗辛苦建立的名聲打碎啊。


    妖族都是一些白眼狼,你和他們合作就是與虎謀皮!


    最重要的是,你為什麽將謝離逐出太一道宗?


    你蠢到家了,知道嗎!他身上肩負人族氣運,未來必定是一個時代的弄潮兒。


    沒有這些氣運,我們會被天道反噬的啊,這些依靠氣運取得的進步都會被收回,你知道嗎!


    ……”


    熾蓮怒其不爭,越說越激動,將手指在柳如煙的腦門上。


    就差打下去了。


    “夠了!”


    柳如煙大怒。


    “老不死,我敬你是我的師姑,一再忍讓你,得寸進尺是吧。


    宗主是你不是我,我不需要你來教我,給我滾回你的龜窩裏去,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柳如煙本就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


    她不允許任何人說她的不是,更何況熾蓮確實太激動了。


    她拿出了太一令,召喚九天十地大陣,將靈壓鎖定了熾蓮。


    大殿內,氣氛一時間有一些劍拔弩張。


    熾蓮徹底失望,指著她說道。


    “好好好!敢對我不敬,一意孤行,有意思,有意思。


    白雲師兄真是瞎了眼,收了你這麽個孽徒。


    我不像你,不好好抗妖,關鍵時刻對同族出手。


    我把眼睛留在這裏,好好看看你是怎麽死的!”


    說罷,熾蓮一狠心挖出自己的右眼,扔在了穹頂之上。


    金色的鮮血噴湧而出,揮灑之處長出無數綠植。


    她口吐鮮血,氣息萎靡,步履蹣跚地走出大殿,看向青天。


    這位躊躇滿誌的聖人瘋言瘋語道。


    “我太一道宗三萬八千二十四年基業,今朝毀於一旦。


    弟子熾蓮,無法撥亂反正,更不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有罪。


    今挖下右眼,以謝罪!”


    聲音傳遍了整個太一道宗。


    無數弟子,長老匯集在大殿外。


    傾盆大雨,好似天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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