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陳大媽就帶著幾個物業人員,冠冕堂皇地在別墅區裏征收物資。


    出發前陳大媽還想用個擴音喇叭提高聲勢,但鄒城提醒她可能會吸引來周圍的喪屍,陳大媽才放棄了這個念頭。


    李勇濤這個新晉的居委會會長倒是沒有露麵,隻是派了幾個手底下的小卡拉米跟著陳大媽等人。


    一方麵是他預料到也許會有不識相的業主拒絕交出物資,這種時候就需要他們這些混混出手了。


    陳大媽他們這些在物業上班的,尤其是這些中年婦女,充充麵子還行,真動起手來還得靠他們這些黑社會。


    另一方麵,雖然他和陳大媽現在結盟了,但他們隻是為了利益才合作,對這個盟友他完全沒有信任可言。


    讓她帶上幾個小卡拉米,也是為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防止她手腳不幹淨偷偷藏起來一些物資。


    陳大媽帶著隊伍從一排一棟開始搜集物資,每一棟別墅都不打算放過。


    隻是不巧,這一排一棟正好是一棟空閑的別墅,它的主人並不在家裏。


    陳大媽拍了幾分鍾門,又圍著別墅轉了一圈,確定沒有人在裏麵,才拿出一個小本子記錄下來。


    “一排一棟,無人,充公。”


    這幾個字寫下去,那棟別墅裏的東西就都成了他們的了。


    “小鄒,回頭你帶幾個人,把那些空房子裏的物資都翻一遍,全部歸居委會統一調配。”


    陳大媽對身後的鄒城說道,隨後還對他使了個眼色。


    她的眼神裏透著一股貪婪,好像已經看到了那些物資進到自己的房間裏。


    隻是鄒城剛要點頭答應,跟著他們來的李勇濤手下卻站了出來。


    “陳大媽,這種髒活累活,就不辛苦你們了,讓我們幾個幹就行。”


    為首的郭雷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慢悠悠地說道。


    他們雖然是同盟,但都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


    郭雷嘴上說是髒活累活,不過大家都明白,搜刮這種無人別墅物資的事情,最多油水。


    他可不覺得陳大媽會毫無保留地把搜刮來的物資上交,這樣的肥差肯定要把握在自己手裏。


    陳大媽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卻不想這麽輕易放走就要到手的物資。


    “郭大哥,這就不麻煩各位兄弟了吧,你們負責小區的巡邏就夠累的了,這樣的小事我們來幹就行。”


    陳大媽咬咬牙,盡力保持著微笑。


    郭雷嘴角抹過一絲冷笑,沒有直接回應陳大媽,而是拍了拍身旁一個壯碩小弟的肩膀。


    “陳大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李老大的好兄弟阿虎,他會幫大家好好看管物資的。”


    陳大媽得微微抬頭,才能看到阿虎滿臉的橫肉。


    阿虎身高接近兩米,肌肉虯紮,手上拿著一根螺紋鋼筋,不斷拍打著自己的手掌,麵無表情地盯著陳大媽。


    陳大媽被阿虎兩顆燈泡般的眼睛盯得一哆嗦,不由地退後兩步。


    郭雷的威脅意味顯而易見,陳大媽隻能尷尬地賠了一個笑臉。


    “額,那個,都聽郭大哥的,咱們走。”


    陳大媽手心都是冷汗,趕快招呼自己的物業同事,灰溜溜地前往下一棟別墅。


    看著陳大媽狼狽的樣子,郭雷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毫無顧忌地和身旁的小弟嘲諷著陳大媽幾人。


    而陳大媽聽著身後的譏諷,隻能默默承受下來,但在心裏全都記著,要是找到機會一定要給他們穿小鞋!


    但她現在可不敢招惹郭雷,隻能將心中的不快,全部發泄到其他業主身上。


    “咚咚咚!”


    “開門!快點開門!居委會來收物資了!”


    陳大媽一連敲了三棟別墅的大門,都無人應答,搞得她心中十分煩躁。


    她的心裏憋著一股火,這麽多別墅都沒人,這不就意味著少了好多油水嗎?


    這讓本就愛占小便宜的她更加不爽。


    她一邊敲門一邊抱怨,“這些人都死哪去了,真是的!”


    就當陳大媽快要轉身失望而去,一排四棟的大門卻緩緩打開。


    “陳大媽,你們是來收物資的?”


    開門的是一個單薄卻精神的老人,穿著一件淺色襯衫,外麵套了一件薄針織衫。


    他的衣著平平無奇,放到人群中也不會引得他人多看一眼,但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老人的衣服做工十分考究。


    “何院,要不怎麽說你聰明,能當院長呢。”


    “既然你都明白,那勞煩你老人家把東西都搬出來吧,你上交的物資以後一定會加倍返還。”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何院長,心裏盤算著這位院長家裏能有多少好東西。


    “哎呀,你看我這一把年紀了,也搬不動東西,就辛苦各位進來取吧。”


    何院長說著讓開了身子,把幾個物業工作人員都請進了家裏。


    他這不僅明確表示願意配合居委會的物資分配計劃,還特別熱情地請大家進家裏取東西。


    這表現出他不但懂事,還透露出想要站在居委會這邊的意圖,顯得十分精明。


    看到何院長這麽配合,陳大媽喜笑顏開,哈哈一笑。


    “哈哈,何院長,那我們就打擾了。”


    “李姐,幫何院長把吃喝都搬到咱居委會吧。”


    陳大媽指揮著李姐進到何院長家裏,自己則是和何院長到客廳坐下聊了起來。


    沒用多久,李姐就將何院長家裏僅存不多的物資都提了出來。


    也不是他們手腳麻利,而是何院長早就把東西裝好袋子放廚房裏,他們隻需要拿走就行。


    而李姐見到何院長這麽“懂事”,也沒再翻箱倒櫃,畢竟是一位院長,多少給人留了些麵子。


    “那何院,我們就繼續忙了,感謝你的物資,咱們居委會一定合理分配,不會虧待了你這樣的好鄰居!”


    陳大媽和何院又寒暄了幾句,離開了他的別墅,臨走前何院長還不忘塞給陳大媽一包上好的白茶。


    “陳大媽辛苦了。”


    何院長看著自己的物資被人拉出自家院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以往都是別人爭著搶著給自己送禮,自己什麽時候這樣低三下四地給人送過東西?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自己的子女不知所蹤,隻剩自己和老伴躲在家裏,身邊一個能靠得住的人都沒有。


    反觀陳大媽現在卻是興高采烈,步履輕快,就連先前的不快也被拋之腦後。


    不隻是因為收到了第一批物資,還因為何院長這樣有頭有臉的人都開始對自己點頭哈腰,這讓她十分得意。


    經過何院長家的順利征收之後,陳大媽和她的隊伍拉著裝滿物資的小車,繼續從業主手裏征集物資。


    但是,好景不長,他們很快遇到了麻煩。


    “開什麽玩笑?我自己都不夠吃,還要上交給居委會?憑什麽!”


    二排三棟前,一個貴婦人打扮的婦女在自家門前怒氣衝衝地朝陳大媽喊道。


    她叫黃悅,是這棟別墅的女主人,一個家庭主婦,如今隻有自己三歲的孩子和一個小保姆在家裏。


    陳大媽的臉瞬間耷拉下來,這還是他們出來征集物資,第一次被如此直接地拒絕。


    但同時也讓陳大媽篤定,這戶人家裏肯定藏有不少東西,是條大魚,否則怎麽會反對他們的提議。


    盡管陳大媽麵露不悅,但還是強顏歡笑,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道。


    “悅姐,咱們這不也是為了大家好嘛,集中物資,公平分配,大家才能都有得吃。”


    “再說了,就咱倆這關係,到時候指定給你多分點兒。”


    陳大媽湊到黃悅麵前,掖了掖她的手臂,故作親昵地說道。


    隨後“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正色起來,夾雜著一絲嚴厲繼續道。


    “而且這些都是居委會共同研究的決議,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你也不會為難陳姐的是不?”


    誰知道黃悅卻完全不吃陳大媽的軟硬兼施,一點麵子都不給她,直接甩開了陳大媽的手。


    “哼,誰是你悅姐,一邊兒去,什麽破居委會,真當是個人物呢?”


    “你們什麽共同分配,分明就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


    “我今天話就放這兒,一丁點兒東西都別想從我家裏帶走!”


    如果放在以前,大家為了自己的生活舒心,多少都會給物業裏的人一點麵子。


    可是現在,大家根本看不到物業能給大家提供的實質性利益,自然有不少人和物業的撕破臉。


    何況他們這些住在別墅區的富豪,有很多人本身就把物業當做給自己看家護院的下人,隻不過平時不表露出來罷了。


    陳大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她沒想到黃悅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跟自己撕破臉皮,而且言辭之中充滿了對自己的不屑。


    她頓時感到一陣尷尬和憤怒,臉刷地紅了起來,本就炎熱的六月天讓她更加躁動,頭皮發麻。


    “黃悅!”


    “給你臉不要臉!”


    “最後一次!把你家的東西交出來,否則老娘弄死你!”


    陳大媽擼了擼衣袖,跺著腳,用鼻孔對著黃悅,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


    她這種人最擅長和別人罵街,對麵聲音大,自己的聲音就要更大!


    而黃悅也來了勁兒,也顧不得自己貴婦人的形象,跟著她一起扯著嗓子大叫起來。


    “你丫的真把自己當根蔥呢?”


    “來啊!來弄死我啊!”


    “看你這損種的樣兒,今天來討口吃的,明天不得來我家裏扒門?”


    ......


    後麵的郭雷看著兩個大媽罵街,搖了搖頭,而他身邊的小卡拉米也知道到了自己出手的時候,提著手裏的鋼管就要向前。


    突然郭雷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馬上接通了電話。


    “喂老大,我們這剛好遇到個死潑婦。”


    “什麽?老大你確定?”


    “行,行,我知道了。”


    “哎呀老大,你就放心吧,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有我在他們不會胡來的。”


    郭雷掛斷電話,趕緊把身邊的小弟喝住。


    “喂,別去,咱們看戲就好。”


    此刻他也是一頭霧水,早上李老大讓他們跟著陳大媽,不就是要對這些不配合的業主下手?否則自己大清早來幹什麽?


    而李勇濤一通電話,卻讓他們遇到問題不要動手,老大有了什麽新主意?


    郭雷很是納悶,不過既然老大吩咐了,那他執行便是。


    在前麵罵得起勁的陳大媽,等了好久都不見郭雷他們出手,也是不解地向後看去。


    卻看見幾人還遠遠地在路上聊天,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隻是朝她攤了攤手。


    沒了郭雷他們的支持,陳大媽也沒了底氣,撂下幾句狠話就帶著自己的隊伍趕緊離開了院子,前往下一棟別墅。


    此時李勇濤家裏,李勇濤拿出一個鮮花餅,緩緩送入口中。


    茶幾上的盒子,在他拿走最後一個鮮花餅後,空空如也,隻剩下一些酥皮的碎渣。


    李勇濤目光轉向坐在旁側的吳秘書,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事情最好像你說的一樣,否則你會知道我們的手段,吳秘書。”


    吳秘書端坐在沙發上,一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臉上十分幹淨,梳洗整潔,身上淡藍色的襯衫整齊地束進灰色西褲的褲腰裏。


    他對著李勇濤輕輕一笑,不卑不亢地點點頭,一股自信油然而生。


    他的舉止間似乎找不到任何破綻,也不會給人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就如同隱形人一般。


    吳秘書輕輕端著茶杯,聞了聞茶香,分三口喝下,隨後輕輕將茶杯放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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