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川緩緩起身。


    披衣,穿鞋,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幾乎未帶動半點聲響。


    直至徹底走出房間,江宴川才壓低了聲音道:“護好她。”


    了塵帶著俞行勉幾人悉數留在了屋中,聞言沒有吭聲,隻指節在門板上輕輕叩擊了兩下,以作回應。


    江宴川便也放心地走了出去。


    ……


    焦宏邈所在的房間之內已經聚集了此行的全數清流,見江宴川走入,全都一臉嚴肅地站起了身。


    江宴川抬手止住了大臣們意欲行禮的動作,徑直走到了給他預留好的主位上,沉聲道:“何事。”


    焦宏邈身為戶部尚書,平素雖對金銀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卻也不會為了此事擅離職守,在吩咐他駐守京城的情形下貿然來此。


    他們幾人結伴而來,多半是有了緊要的消息,需要避過京中的重重耳目,直接捅到他的麵前。


    而這幾人在白天小家夥在場的情況下隻字未提,江宴川便也對這個消息有了大體的猜想——


    焦宏邈拱手一拜,表情嚴肅:“老爺英明。”


    “青煙巷那邊傳來消息,稱發現那戶人家近來異動頻繁,常出入各大官員府中,持數個紅漆木箱而入,空手而出。”


    “他們的人都是鬼鬼祟祟地從各家的後門進出的,行動極其隱蔽,若不是咱們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怕是還難以發現其蹤跡。”


    焦宏邈說得含糊,在場眾人卻都於第一時間就聽懂其中的深意。


    江宴川的身形一滯,臉色當場便沉了下來。


    青煙巷,林府,方意綰。


    屋內的氛圍倏地冷了下來,焦宏邈的聲音卻沒停:“最重要的是,我手下的人稱,曾於潘府附近撞見過那些人的蹤跡。”


    屋內一時無人說話,所有人的眼神都若有似無地投到了屋內正中的明澤帝的身上。


    夜色黑沉,整間屋子僅燃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江宴川的側臉隨著火苗的跳動忽明忽暗,平白給這幅畫麵增添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群臣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腦筋卻在飛速運轉。


    林錦書已經被小家夥帶入宮中月餘,林家手中的兩張底牌皆脫離了的自己的掌控,他們會做出這樣狗急跳牆之事,倒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隻是……


    時機不對。


    也可以說是,林府選擇的時機太過巧了一些。


    明澤帝出遊之事雖未多做遮掩,卻也不該是林府一介京城商戶該知道的消息。


    林府之人偏僻十分湊巧的,在這段時間裏頻頻與朝中大臣往來送禮……


    此事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應是已經收買了一個,或是數個,其身份地位足以參加朝會的大臣。


    江宴川眼底的鋒芒一閃而逝:“那幾員——”


    “刺啦——”


    極微弱的,指甲劃過木料的聲音驟然響起,聲音不大,卻因眼下屋中的氛圍太過靜謐,而清晰被在場的所有人都捕捉到了。


    焦宏邈的神經本就已經緊繃到了一定程度,聽到這道聲響的瞬間,隻覺連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


    “什麽人?!”他驚叫出聲。


    這裏可是那什麽會“吃人”的惡人穀,想也知道這樣偷偷摸摸藏起來的不會是什麽好人!!


    江宴川倏地抬頭,眸光瞥向牆角的床榻之下,手腕一轉,戴在手上的玉扳指就直直甩了過去!


    “呀!”藏身床榻之下的人嬌喝一聲。


    下一瞬,一道黑影從其中飛速竄出,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再回過神,就見白日裏才見過的貌美女子已然站到了明澤帝的跟前。


    “!!!”


    陸遙猛然抽出腰間的軟劍,腳下一滑,就衝上前去,將軟劍架到了對方的脖頸之上:“別動!”


    白爾芙恍若未覺,笑吟吟地垂眸打量著手中的扳指:“真闊氣,這等水頭的扳指都舍得拿來當暗器。”


    江宴川看著被遞到自己眼前的扳指,並未伸手去接,而是抬眸問道:“江某自問耳力尚可,卻未曾察覺姑娘的氣息。”


    就連深諳藏匿之道的陸遙都未能預先察覺分毫。


    “龜息功,”氣氛膠著之間,白爾芙的表情分外茫然,“你不會嗎?”


    江宴川:“……”


    陸遙:“……”


    你最好是真心實意有這樣的疑惑的。


    而後,眾目睽睽之下,白爾芙在不會龜息功的眾人身上掃視了一圈,眼神裏的情緒尤為好懂——


    這都不會,你們也敢來惡人穀?


    連功夫都不會的一眾文臣吹胡子瞪眼:就不會,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時間緊急,白爾芙也未跟他們多做糾纏。


    她講扳指徑直放到了桌麵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看在小家夥可愛的份上,姑且提醒你們一句,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好別兩隻眼睛一起閉上。”


    陸遙聲音艱澀:“……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四合功啊。”


    白爾芙的表情特別理所當然,片刻後,又變得十分一言難盡:“也不會?”


    陸遙:“……會。”


    白爾芙:“嗬。”


    白爾芙還欲再說些什麽,剛張開口,耳朵就忽而抽動了兩下。


    她側頭靜立了片刻,而後給了江宴川一個“自求多福”眼神,轉身又鑽回了床榻之下,從裏麵的密道原路退了回去。


    再片刻,門口傳來了窸窣的聲響。


    眾人還未從等從白爾芙的這一係列離奇操作中回過神來,就見有竹筒自絲棉紙後穿透而入,緊接著,有濃煙自竹筒內湧出,飛速朝著房間裏麵彌漫開來。


    陸遙:“……”


    經過白爾芙這麽一鬧之後,本就氣不順的陸遙重重哼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跨步向前,一把拉開房門!


    下午才在大堂裏見過的幾張麵孔一臉凶相地站在門前,為首的絡腮胡緩緩挺直腰背,滿臉遺憾。


    陸遙簡直就要被他們明目張膽的暗殺行為氣笑了,他分外真誠地看向對方的雙眼,發出靈魂質問:“你們聽不見屋子裏有那麽多道頻率正常的呼吸呢?”


    “聽到了,”絡腮胡點了點頭,半點也無被抓包了的窘態,“總要嚐試一下才行。”


    萬一呢?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直接打?”


    陸遙:“……”


    陸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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