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我隻是奉城主之命前來協助你偵破殺官丸一案,而不是來幫你鏟除異己,也不是你手裏的刀,直到現在我才反應過來了,你在利用我。”


    五處梅花司主殿茶室之中,蕭鴻運與周青峰二人正在坦誠布公的交流,畢竟二人都是老朋友,經曆了很多事,捆綁的利益和情義尚在。


    周青峰給蕭鴻運倒了一杯茶,微笑著說:“談不上利用。”


    “萬一讓你揪出內奸,查出幕後黑手,那你就立下了大功。”


    “而且我也沒有跟你要求過什麽吧,我也沒讓你栽贓陷害某個人,或者讓你替我鏟除某個人吧,我自始至終對你隻有一個要求,公事公辦,徹查到底。”


    蕭鴻運聞言如此正氣凜然的話,頓時麵露無奈。


    他知道清查內奸,揪出幕後黑手是大功一件,絕對能夠在城主麵前狠狠露臉一次,但是背後帶來的隱患實在太大。


    五處這些高官顯貴沒一個簡單的,關係錯綜複雜。


    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倘若僅僅是清查內奸,很多官員私底下做的某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他都可以裝糊塗,查到實證也可以賣個人情當做不知道,還能借此機會廣結善緣,結交人脈,另外還能避免得罪人,惹上大麻煩。


    但是現在周青峰要求他公事公辦,徹查到底,事情就變得非常複雜了。


    因為在清查內奸的過程中,必然會查到某些官員違法亂紀的罪證。


    真要是公事公辦,徹查到底,他瞬間就多了一大票的敵人,用屁股想都知道針對性的報複會隨之而來,以後出外勤‘意外’死亡的風險很高啊。


    他很想一走了之,卻礙於往日情分確實無法回絕,畢竟多年以來周青峰屬實沒有虧待過他半分,有好處從來都想著他,此刻背信棄義,屬實做不出來。


    拋開往日深厚的兄弟情義不談,他、周青峰、葉庭修三人也是戰略性盟友,一方有難,其他人都會伸出援手,這是不用言說的默契。


    周青峰見蕭鴻運不做聲,知道他還沒下決定,於是語重心長的打起了感情牌:“老蕭,場麵話咱們是說完了,那就交交心,說點實心話。”


    “實不相瞞,你別看我現在風光無限,執掌大權,其實都是表象。”


    “今天你也看到了五處現在的局勢,與我而言,不容樂觀,看起來我是分管五處的副指揮使,實際上,隻是空有名頭,並無實權,實權位置全被駱家幫這群人聯起手把持,我在五處是真的處處掣肘,施展不開。”


    “咱們是十幾年的老兄弟,你就忍心兄弟我被這幫人給欺負啊。”


    蕭鴻運聞言,終究還是被說服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二人也是積累了多年的兄弟感情,此刻兄弟開口讓他幫忙,怎麽都得頂著壓力上了。


    而且周青峰這位戰略性盟友勢力變強,那他以後怎麽著都能沾到光。


    所以無論從立場和利益還是個人情感來說,他都是傾向於幫忙的。


    哪怕會因為得罪一大票人,那他也得堅定的站在周青峰的陣營裏。


    蕭鴻運心中做出決定,無奈說:“欺負你那肯定不行,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必須辦他,誰叫咱們是一夥的呢,兄弟和敵人,我拎得清。”


    周青峰哈哈一笑,拍了拍蕭鴻運的臂膀:“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


    蕭鴻運搖搖頭,喝了口茶水,起身說:“我去做事,你放心,我一定公事公辦,徹查到底,好好做一回剛正不阿、正氣凜然的清官。”


    周青峰含笑說:“這麽積極,你準備怎麽入手查。”


    蕭鴻運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一笑:“我這些年經常出外勤,法力肯定不及你深厚,但是追蹤和戰鬥方麵,我可是頗有心得,你等我好消息便是。”


    “你先等等,我給你寫個手令,方便你調查所用。”周青峰伸手示意蕭鴻運先別急,轉身走向書房,提起毛筆寫了一份協查公文,並蓋印簽字。


    隨後周青峰將協查公文遞給了蕭鴻運,笑著說:“有了這份協查公文,做起事來名正言順,若有不配合的人,皆可以妨礙公務進行抓捕審判。”


    “另外需要什麽,可以找靳威和執器幫忙,他們解決不了,你來找我。”


    “多謝,不過不用幫忙,我自己可以。”蕭鴻運接過協查公文,微微點頭,將其放入儲物戒指之中,隨後抱拳一禮,轉身大步離開了主殿。


    不久,靳威和執器二人步入辦公主殿,躬身抱拳說:“卑職見過指揮使。”


    周青峰負手而立,望著他們:“有何事匯報?”


    靳威抱拳回應:“您交代我們的事,現在有了階段性的成果。”


    周青峰眉頭一挑,頗為驚訝,他也很好奇拉攏底層官吏進展到何種地步了,但是在五處顯然不適合談論這樣的秘密話題。


    於是,他沉吟片刻,走到辦公主殿外邊,仰頭看了看天色,靳威和執器亦步亦趨的隨同走出殿外,緊緊站在三步之後候命。


    周青峰神色平靜的說:“正午時分,該用膳了。”


    靳威聞言,心領神會,抱拳回應:“卑職知道一處用膳的好地方,指揮使若是不嫌棄麻煩,容卑職帶您去體驗一下?”


    周青峰淡淡微笑,點了點頭:“那就試試。”


    轉眼之間,三人已經來到兩分半河上,遊動的畫舫船在城內的河麵上慢悠悠的航行,船艙之內,某處貴賓包廂中,四名精挑細選的藝伎正在獻藝。


    觀看席隻有三人,周青峰位居首座,靳威和執器位居左右,席麵上的菜並不多,但是皆都是由上佳的煞級食材精心烹製而成,美味且滋補。


    真仙釀,以真仙為主要釀酒材料,釀製而成的上佳酒水,非常適合食煞境修士飲用,不僅能暢享美味,還能使得修為增長,一壺,兩萬法錢。


    饕餮拚盤,以煞級饕餮為主要食材,取饕餮的精華部位由研修廚道的食煞境修士進行烤、蒸、燉、炒、熏,做好的肉拚盤在一起,可謂是一肉多吃。


    九尾狐心湯,以煞級狐妖為主要食材,取九隻不同的九尾狐切片熬製,將昆侖神木、不死草、扶桑果、彼岸花丟入其中,最撒上九種不同的香料和調味品,一口入喉,九種滋味,除了貴,沒有其他問題。


    燭龍之眼,以煞級燭龍為主要食材,再輔以十二隻蛟龍之眼環繞,最後由煞級的煉獄岩漿點綴,整個餐盤都冒著煉獄火焰。


    最後也是重頭戲,熄日火鍋,取一顆熄滅的太陽將其煉化,放置於火鍋底部作為柴薪,專門涮一些煞級食材,例如一些煞級妖魔的肉,現涮現吃。


    菜色不多,但是這一桌子都是煞級菜品,可謂是非常奢侈。


    靳威在旁倒著真仙釀,說道:“少主,這艘畫舫是您的產業之一,此處議事絕對安全,絕對隱秘,船艙內部設了煞級隔音陣法,我們又在河流之上不停的運動,甲板上已經派有崗哨站崗,外人還沒靠近船隻就已經被發現了。”


    “這些藝伎、打手以及老鴇都是我們自己的人,絕對可靠,不會亂說。”


    周青峰欣賞著四名絕美的藝伎彈奏曲子,含笑說:“不錯,這個地方確實適合秘密集會,商談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行了,你們下去吧。”


    四名絕美藝伎突然一頓,神色有些茫然無措,她們在畫舫之上做藝伎已經做了幾年,早就聽說背後大東家很神秘,但是從未見過大東家露麵,隻知道大東家是劍塔頂尖人物,具體是誰,她們都很好奇。


    突然得知今日大東家要來,老鴇精挑細選處她們四位伺候,就希望能夠把大東家侍候高興了,能夠看上她們其中一人,帶回府中做一名姬妾,那就是烏鴉飛上枝頭變鳳凰,從此以後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然而她們剛開始表演沒多久,忽然就被大東家叫停,這讓她們感到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自處,甚至她們都不由懷疑自己的技藝是否太差了。


    靳威扭頭看了一眼,隨意的擺擺手:“少主與我等有要事商談,你們在此多有不便,跟你們技藝好不好沒關係,安心退下便是。”


    四位絕美藝伎聞言,方才站成一排,欠身一禮,轉身排著隊魚貫而出,隨後將房門關上,靳威見狀,扭頭說:“少主,喜歡嗎?要不要今晚送到府上?”


    周青峰淡定的喝了一口真仙釀,感覺法力增長的同時,酒力也不斷的滲透肉身,導致他都有點飄的感覺:“沒興趣,說說你的收獲吧。”


    靳威掏出一份花名冊,遞交給周青峰:“名冊上記錄的人名都是私底下投靠我們的官員,其中主事一人,都事一人,典薄兩人,編外的梅花衛十五人。”


    周青峰見狀,接過花名冊,低頭一一翻閱。


    靳威抱拳繼續匯報:“梅花衛好說,這些人都是編外人員,多年都沒有機會晉升,隻要應許他們晉升為典薄小吏,他們就願意棄暗投明,跟著我們幹。”


    “隻不過除了這十五位梅花衛以外,大多數的梅花衛都是跟駱家幫這夥人沾親帶故,我們沒有貿然進行接觸,擔心引起駱家幫的警覺。”


    周青峰嗯了一聲:“做的好,謹慎是對的,駱家幫這群人並非是平庸之輩,幾乎每一個都很難纏,真讓他們發現端倪,恐怕我們的計劃就要破產了。”


    靳威說:“通過從這十五位梅花衛口中獲悉的可靠情報,我們不斷的嚐試對更高層級的官員進行拉攏,陸續拉攏到了兩名典薄和一名都事。”


    “其中收獲最大的是拉攏到了一位主事官員畢牧歌。”


    周青峰邊聽邊看了一遍花名冊,隨即合上冊子放在一邊,平靜問道:“畢牧歌,駱秉義的學生之一,他竟然願意投靠我們?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你有沒有懷疑過他是駱家幫派過來打入我們內部的間諜?”


    靳威抱拳回應道:“畢牧歌最先發現我們正在私下拉攏底層官吏,但是他並未向駱家幫的人透露半分,甚至主動找到我和執器,表明想要投靠您的想法。”


    周青峰沉心靜氣,微微閉眼,手指輕敲桌麵:“繼續說。”


    靳威說:“我們最先是懷疑畢牧歌在玩什麽把戲,後來深入調查畢牧歌此人的過往經曆,特別是沒有記錄在文書上的信息,我們是從多人口中查證的。”


    “我們發現一件非常久遠的事,這件事跟畢牧歌、車雨軒、駱秉義三人有關,當年五處梅花司的副主管空缺,最有力的人選有兩人。”


    “一人是畢牧歌,一人是車雨軒。”


    “畢牧歌資曆最老,立功最多,無論是論資排輩,還是論個人功績,其實畢牧歌坐上副主管都是當之無愧,而車雨軒論資曆和功績都不如畢牧歌。”


    “當時五處很多人都已經事先恭喜畢牧歌榮升副主管,大多數人都已經改了稱呼,連畢牧歌都自己都認為晉升毫無懸念。”


    “但是最後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畢牧歌落選,車雨軒晉升。”


    周青峰眉頭挑了挑:“哦豁,我猜猜,是不是車雨軒的舅舅茅副指揮使跟駱秉義私下裏打了招呼,讓車雨軒成功擠掉了畢牧歌的副主管位置。”


    靳威麵露佩服,恭維道:“少主英明,確實如此,官職從來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副主管的位置空出來可不容易,茅副指揮使為了外甥能夠晉升,私下裏跟駱秉義做過交易,但是交易內容並不清楚,隻知道車雨軒因此晉升副主管。”


    “因為落選,畢牧歌臉麵盡失,幾乎沒法在五處待下去,後來他找到駱秉義討要一個公道,但是駱秉義隻是安慰他,說什麽手心手背都是肉,車雨軒上麵有人,讓他忍一忍,下次有機會一定讓他上位。”


    “畢牧歌那時候跟駱秉義大吵一架,師生關係在一段時間裏鬧得非常的僵硬,後來事已成定局,畢牧歌還打算在五處混,就得打碎牙齒混血吞,不久後就跟駱秉義主動服軟道歉,願意服從安排。”


    “但是這些年畢牧歌跟車雨軒是麵和心不和,暗地裏一直對著幹,車雨軒仗著官職高,多年壓在他頭頂上作威作福,他可是窩火的很。”


    周青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這麽說來,倒是有幾分可信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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