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莊,說是莊子,實則牆高門厚,猶如一座私人小堡壘。


    莊內的主宅、側宅、仆人房、客舍合計一千一百一十三間。


    並且設有宗祠、學堂、醫館、藏書樓、馬廄、車房、水井、水渠、農田、果園、菜園、養殖場、磨坊、油坊、糧倉、倉庫。


    除了這些必要的基礎生活設施以外,還設有煉器工坊,煉丹工坊,製符工坊等等家族內部的微小型生產設施,供家族子弟自給自足或賺錢盈利。


    平日裏居住在楊家莊的都是一些家族裏的未成年孩童、婦人、族老,還有楊氏豢養的一群私兵和家奴,足以保證楊家莊的安全。


    倘若遇到家族無法抗衡的危險,就會立刻舉族撤去劍塔城。


    這裏就是楊氏家族的家族人才培養基地,不停的給家族輸送新鮮血液。


    優秀的新生代族人,楊氏家族的中老生代的族人會傾斜資源培養,動用人脈關係安排入劍塔城,給新生代的族人謀求一份好的前途。


    而平庸的族人或較差的族人那就是隨便給點基礎資源,讓他們自己去外邊闖蕩尋找機會,家族是不會額外傾斜資源和人脈進行扶持了。


    就算有朝一日,這些族人獨立門戶,在外混的風生水起,那也無法擺脫楊氏族人的身份,再不甘心也依舊要將手中的利益與家族共享。


    甚至楊氏有滅族之禍,那也得跟著一起完蛋,敵人可不管你是不是跟楊氏有仇無恩,隻要你是楊氏族人,那就必須跟著一起死。


    若是當眾宣布叛出楊氏家族,與楊氏家族正式完成切割。


    那以後也沒法立足了,背上忘恩負義和數典忘祖的罵名,名聲徹底臭了,楊氏家族首先就要舉全族之力滅了叛徒,其他家族和勢力也會排擠叛徒。


    這樣的情況下,個人的命運完全跟家族的命運牢牢綁在一起。


    無法切割,無法脫離。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僅僅是一個楊氏嫡係加旁係合計三百人的小型權貴家族。


    而在劍塔像楊氏這樣的小型權貴家族多如牛毛,數都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勞煩通報,周四郎特來求見楊夫人!”周青峰在亮出身份後,楊家莊大門等了片刻才緩緩打開,楊夫人帶著三百族人、六百家奴和百餘名私兵出莊迎接。


    楊夫人平日養尊處優,貴氣十足,此刻身著白色孝衣,更顯我見猶憐的憔悴美感,她邁步上前,正正經經的躬身抱拳:“臣婦楊氏特攜楊氏全體族人恭迎四少主大駕光臨,楊氏不知四少主突然前來,未曾遠迎,萬望恕罪!”


    “恭迎四少主大駕光臨,未曾遠迎,萬望恕罪!”莊外千人齊齊抱拳躬身。


    老瘸子騎著意馬,微笑不語,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掘墓道人淩亂的頭發之下,雙眸閃過一絲詫異,他望著周青峰的側臉,未曾想到這位許願人竟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劍塔大佬。


    之前他不好奇,隻想賺快錢,現在他反倒是好奇了,以四少主之名,劍塔境內還有他辦不成的事,何必跑去找圓夢許願找人驗屍,這裏麵必有隱情啊。


    他敏銳的意識到自己似乎卷進了不得了的事情裏了。


    無論是什麽隱情,能逼的劍塔四少主找一位外地修士助陣,這已經說明了此事不簡單,真要是牽扯進去,就是有九條命怕是都不夠死。


    但是現在想要臨陣脫逃,貌似也不太可能。


    倒不是說不能棄單轉手給別的圓夢師接單。


    棄單也就是會被圓夢組織罰錢、降級、限製接取心願任務,這些都是小問題,頂多影響賺錢效率,最主要的問題是這位四少主不會讓自己走啊。


    單自己接的,人是自己跟著來的,到地方就臨陣反悔要走人不幹了,這位四少主還不得把自己給當場宰了,現在騎虎難下,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隻能期盼著不要出現意外,盡快的將事情辦妥,然後馬上走人。


    掘墓道人暗暗腹誹,要是知道許願人是四少主這樣的大人物,別說大幾十萬法錢,就是大幾百萬法錢,他都不得接。


    因為他深刻的知道摻和到這種大人物的事裏,極易死亡,哪怕沾個邊都有死亡的風險,就算不沾邊,隻是單純的路過都有可能會死,躲都來不及啊。


    周青峰散去意馬,邁步上前,雙手虛扶楊夫人的臂彎,語氣溫和:“楊夫人不必多禮,我聽聞楊主事被歹人殘忍殺害,今日是專程來吊唁楊主事的。”


    “四少主親自來吊唁,夫君在天有靈,想必也會很欣慰。”楊夫人直起身,落落大方,伸手虛引:“天色已晚,野外不安全,還請四少主入莊歇腳。”


    周青峰含笑點頭,隨同楊夫人進入楊家莊。


    家族規矩森嚴,楊見新這位楊氏家主意外橫死。


    本該新任家主代表楊氏接待周青峰。


    不過楊見新剛死,族老們還未從楊見新的眾多兒子之中選出繼任的人選,所以隻能由楊夫人這位當家主母暫代家主之位,代表楊氏家族迎接周青峰。


    步入楊家莊,一路暢通無阻,跟隨著楊夫人來到楊見新的靈堂牌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然後假裝傷感的抹淚,說了幾句話表示惋惜和傷心之情。


    “楊大人一生勤勤懇懇為了劍塔的繁榮安定默默做奉獻,結果不明不白的被凶徒殺害,第一城主聽聞,頗為感傷,痛呼我劍塔痛失一位棟梁之材啊。”


    周青峰嚎啕大哭,衣袖抹淚,信口胡謅,第一夫人都不認識楊見新,若非他是殺官謀反案的死者,估計這輩子名字都不會出現在第一夫人書案上。


    第一夫人震怒是肯定的,感傷是絕對一點沒有的,隻是單純因為殺死劍塔官員等同在挑釁劍塔的律法、挑釁第一家族、挑釁城主的權威。


    誰殺官,就是在謀反,必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明明白白,但凡牽扯在此案的凶犯,統統都是斬首滅族,不滅三族和九族那都是第一夫人仁慈了。


    “我周青峰承蒙城主看重,剛剛調任職都察院副指揮使一職,分管五處梅花司,就遇到了此等慘案,你放心,揚大人,我一定會給你公道。”


    “也給楊夫人一個交代,給楊氏家族一個交代。”


    “我是絕對不會允許凶徒逍遙法外的。”


    周青峰短短幾句話,加上聲情並茂的演講,頓時說的在場楊氏族人嚎啕大哭,淚灑當場,紛紛跪地叩謝,嗚咽高呼:“多謝四少主主持公道!”


    周青峰佯裝仁德,伸手一一扶起跪地的楊氏族人,最後親自將楊夫人扶起來,一臉傷感和肅穆,伸手拍了拍楊夫人的手背:“楊夫人,請節哀。”


    他毫不介意假公濟私,在死人的祭奠場所收攏人心,給自己積攢仁德公正之名,這些仁德公正之舉終究會通過楊氏族人的口,慢慢傳播給世人。


    楊夫人抹著淚說:“四少主……”


    周青峰伸手製止:“夫人,本指揮使現在正在執行公務。”


    楊夫人聞言,連忙改了口:“周指揮使,請您嚴懲凶徒,查明真相,給我夫君一個公道,若有臣婦和楊氏家族幫上手的地方,請周指揮使盡管吩咐。”


    “好,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得到夫人的允許。”周青峰就等楊夫人開這個口。


    否則他不可能順理成章的提出要開棺驗屍的要求。


    畢竟楊見新也是官員之身,生前是個體麵人,已經經過一次官方正式的驗屍,屍身領回來都已經下葬祖墳了,再想要重新挖出來開棺驗屍,談何容易。


    其一,人已入土,再開棺驗屍會被視為對逝者的大不敬,褻瀆祖先屍身。


    其二,親人離世本身就是一件悲痛的事,再次麵對逝去的親人,特別是以驗屍的殘酷方式,對家人來說無疑是二次暴擊,死者家屬會非常痛苦和抗拒。


    其三,容易將屍身搞詐屍,凡人的屍體詐屍不怕,因為好處理,但是修士一旦詐屍,那簡直就是災難,特別這還是一位食煞境的修士,一旦屍變起步就是煞級僵屍,有血脈關聯的家族子弟率先遭殃。


    其四,某些家族的祖墳都是布有各種各樣的強運陣法,這些陣法可以利用祖先的屍身給家族增強族運和福運,增加家族之內出現天才的幾率。


    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名正言順,舉大義之旗壓人。


    如此方能讓楊氏家族所有人接受開棺驗屍一事,誰要是這個時候出來跳反,那就是不想周青峰給楊見新一個公道,給楊氏家族一個交代。


    這樣的人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就算有人因個人情感無法接受,也不敢、不能反對。


    若是以勢壓人,以身份壓人,胡幹蠻幹,也能幹成,頂多就是得罪楊氏家族,誰也不能攔著他開棺驗屍,可是問題之後呢。


    之後楊氏家族會暗地裏說四少主囂張跋扈,褻瀆楊氏先祖屍身,不通人情,沒有人性,並且暗戳戳的使絆子,穿小鞋,讓周青峰怎麽不舒服怎麽來。


    是的,周青峰完全不需要在乎一個小小的楊氏家族。


    甚至一句話就能讓楊氏家族在劍塔城內舉步維艱,處處碰壁。


    可是圖什麽呢,除了將楊氏家族推向自己的對立麵,讓潛藏的敵人勢力又壯大一份之外,自己根本無利可圖啊。


    話說回來,辦差歸辦差,辦差也得講究一個方式方法,瞎幹蠻幹是要不得的,若能借著辦差機會,結交朋友、積名聲、賺取利益,何樂而不為。


    還是那句話,將朋友搞得多多的,將敵人搞的少少的。


    楊夫人欠身一禮:“請周指揮使明示。”


    周青峰一字一頓:“我要開棺驗屍,還請楊夫人允許。”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楊氏族人頓時嘩然一片。


    “驗屍?不是驗過了嗎,為何又要驗。”


    “不知道啊,先家主已經入土,再開棺驗屍是否不妥啊?”


    “閉嘴,先家主不明不白的死了,周指揮使當眾表示要給先家主討回公道,給我們楊氏家族一個交代,開棺驗屍隻要有助於破案,又有何不可。”


    “對對對,說得對,我也覺得開棺驗屍沒有問題。”


    楊夫人頓時一愣,張了張嘴,到口中的反對都咽了回去,苦澀一笑:“周指揮使既然是為了給夫君討回公道,臣婦豈有阻攔之理。”


    周青峰麵露敬重,不輕不重的誇道:“楊夫人果然是有當家主母的風範,通情達理,識大體顧大局,楊氏家族有楊夫人主持大局,當是楊家之幸。”


    楊夫人感覺被拿捏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明知道自己被周青峰給拿捏住了,可是偏偏還發作不得,必須得表現出識大體顧大局的樣子。


    憤怒是有的,憋屈是有的,但是也有感激和好感,感激周青峰能用心查案替夫君討回公道,好感是周青峰當眾吹她賢良淑德,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這樣沒有人敢質疑她代掌家主之位了,因為第一家四少主金口玉言,親自開口承認了她的權威性,間接幫她穩住了楊氏內部權力更替造成的動蕩。


    所以此刻的楊夫人內心百感交集,五味雜陳,隻能暗歎一聲好手腕。


    在短短不到一炷香內,周青峰已經在無形之中掌控了局勢,他全程沒有來一點硬的,卻讓所有人都要受他影響,受他的控製和支配。


    關鍵是明明知道卻無法反抗,隻能按照周青峰的心意繼續往下演。


    這種老辣的手段,簡直太可怕了。


    楊夫人端莊說:“多謝周指揮使誇獎,臣婦愧不敢當。”


    言罷,楊夫人緩緩開口下令:“大郎,二郎,三郎。”


    楊夫人的三個親生兒子邁步而出,抱拳回應:“孩兒在。”


    “為娘命你們帶著周副指揮使去祖墳開棺驗屍。”楊夫人實在不忍再看夫君再被挖心掏肺,死狀淒慘的模樣,因為這會令她極度痛苦。


    楊家三位公子聞言,齊齊抱拳說:“是,娘親。”


    楊夫人勉強一笑:“周副指揮使,臣婦近日以來操辦夫君喪事,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實在撐不住了,就由我的三個孩子帶你去開棺驗屍吧。”


    周青峰目的已經達到,誰陪著都無所謂的,於是說:“楊夫人好生歇息。”


    楊夫人微微點頭,在貼身奴婢們的擁簇下,緩步離開了靈堂。


    “散了,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楊大郎見狀,也揮手示意聚集來的楊氏族人都可以散了,不要圍在這裏了。


    楊氏族人們聞言,紛紛散去,隻留下了楊家三位公子的隨從們。


    楊大郎麵朝周青峰,伸手虛引:“周副指揮使,請隨我移步祖墳。”


    周青峰含笑點頭:“勞煩楊公子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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