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管家看向周青峰眼神裏充滿了欣賞之色,不過這份欣賞裏卻帶了幾分親近和信任,他笑嗬嗬的起身接過鞋子,然後去旁邊試了試新鞋子。


    “不錯,不錯,鞋子很舒服,青峰,你有心了。”裘管家又不是不識貨的人,這雙鞋子單單是材質就是天蠶絲,價格絕對不會低於萬錢。


    以周青峰目前的工錢來算,一雙鞋就得花掉幾乎整個月的工錢,倒不是說有多昂貴,再昂貴的東西裘管家也見過,也有人送過。


    但是什麽事都需要對比著來看。


    家財億萬的人送的萬錢新鞋,那不值得一提。


    周青峰工錢才一萬三千錢,就願意拿萬錢新鞋孝敬自己。


    這份心,裘管家頗為受用。


    “青峰啊。”


    “德叔,我在。”


    “過來坐。”裘管家招手示意周青峰跟著他到一旁的茶桌上坐下,周青峰有眼力見,立刻提起茶壺,給裘管家倒了一杯清茶,然後坐在裘管家的身邊。


    裘管家喝了一口清茶,慢悠悠的說:“青峰,在夜遊司做事可還習慣?”


    周青峰說:“不瞞德叔,已經適應了,並且做出了一些小成績,隻不過……”


    裘管家見狀,微微一笑:“可有為難之處?”


    周青峰抱拳低頭說:“是的,德叔,眼下青峰手裏查到一件大案,此案也許牽扯到了路司府,青峰想跟您請示一下,若真牽扯到路司府,青峰該如何做。”


    以路司府地位和權力,絕非自己一個區區總旗可以撼動的。


    誰敢說路司府上麵沒有人罩著呢。


    所以哪怕就是抓住了實證,自己也不能處理路司府。


    此事必須先跟裘管家通個氣,看看城主府方麵的態度,是抓小魚放大魚,還是將大魚小魚一鍋端了,亦或者讓洗來德這種底層小蝦米背黑鍋結案。


    裘管家單手端著茶杯,目光清明的看著渾濁的茶水,含笑說:“還記得我將你送到夜遊司那日,臨走之前與你說的話嗎?”


    周青峰回憶了一下:“記得,德叔讓我放開手腳大膽幹。”


    裘管家意味深長的說:“可知該如何做了?”


    “還請德叔明示。”周青峰自然懂,但是此事懂也得裝不懂,自己必須拿到明確的答複,否則,一旦與路司府的較量當中出現意外,自己容易背黑鍋。


    裘管家喝了一口清茶,淡淡一笑:“若真拿到鐵證如山的罪證,可遞交入城主府,府中對於路司府自有處置,若沒有實證,就爛在肚子裏。”


    周青峰說:“明白。”


    裘管家見狀,點點頭說道:“孩子,你切記,你本就一無所有,在此惡世裏猶如無根浮萍,是夫人給了你立足之地,給了你光明的前途和強大的力量。”


    “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夫人賜予的,你能依靠的唯有夫人,在這世界上除了夫人,任何人你都可以得罪,所以做事不要有所顧忌。”


    “區區夜遊司,隻是你短暫施展才能的平台,你不會一直待在那裏的。”


    “這些話原本不該跟你說的,不過,誰叫我看到你心生喜愛呢。”


    “也許是老天安排的緣分吧,看到你,總是像看到我少年時的模樣。”


    周青峰默然無言,自己能感受到裘管家確有幾分真情流露,說的話也都是真正的教導之言,否則不會將話說的如此直白易懂。


    “多謝德叔指點,青峰銘記在心。”周青峰正經的起身,雙手抱拳,躬身彎腰,施以全禮。


    裘管家見狀,微笑著伸手扶住周青峰手臂:“去吧,做你該做的事去。”


    周青峰微微一怔,保持謝禮,後退數步,轉身大步離去。


    眨眼,又是數日過去。


    蕭鴻運主動來找周青峰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周青峰與他關係一般,他主動尋來,肯定有話要說,所以什麽也沒問,隻是再取來一個碗筷,讓蕭鴻運陪著自己吃飯。


    蕭鴻運津津有味的吃著飯,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像是老朋友聚會似的,談天說地,一會兒聊畫舫藝伎哪個漂亮,一會兒說近日城中發生的趣聞。


    吃了半晌,那是一點正事沒談。


    終於是蕭鴻運率先熬不住開口談正事了。


    “老周。”


    “嗯?”


    “有點事跟你說。”


    “吃飯不說事行嗎,影響我吃飯的心情。”


    “哎呀,你先別吃了,聽我說行不行?”


    “……”


    蕭鴻運看著周青峰津津有味吃飯的樣子,伸手奪過碗筷,急道:“通風報信的人查出來了。”


    周青峰看蕭鴻運急眼了,無奈的說:“然後呢,我在聽。”


    蕭鴻運說:“監獄裏值班力士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碰到了風總旗,與風總旗閑聊交談時,無意間說出了洗來德關在哪個牢房。”


    “當然,值班力士跟很多同僚都提過,如果說風總旗有嫌疑,那其他人都有嫌疑,但是唯一不同的是,風總旗的小舅子牽扯在這件案子裏。”


    “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就是風總旗獲悉洗來德牢房位置後,通風報信!”


    周青峰微微點頭:“動機站得住腳,可惜沒證據。”


    蕭鴻運聞言,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說:“我試過以此為契機去撬開風總旗的嘴,但是風總旗這個家夥,嘴硬的不得了,讓我沒證據就別去煩他。”


    周青峰一攤手:“所以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咯。”


    蕭鴻運不服氣了:“不能這麽說,至少我查出誰通風報信了。”


    周青峰搖搖頭,頗感失望,如果蕭鴻運就這麽點本事,還真是高看他了。


    蕭鴻運見狀,深感被瞧不起了。


    雖然周青峰什麽也沒說,但是比說了什麽還讓他感到羞恥。


    為了證明自己並非無能之人。


    蕭鴻運開口說:“老周,依我看,這樣把他們關下去,毫無意義。”


    “你看,牛二郎和雲厲下落不明,風雲二人守口如瓶,我們又沒有證據,這樣一直關下去,隻會浪費時間,太過被動了,不如換換思路?”


    周青峰淡淡微笑:“哦?你有什麽高見。”


    蕭鴻運一拍桌子,堅定的說:“放了他們,他們隻要一出去,就一定會有所行動,隻要他們行動就會露出馬腳,我們就能趁機抓住破綻。”


    周青峰聞言,笑著說:“英雄所見略同,不過,放人還需再等等。”


    “等什麽?”


    “等路司府親自開口,逼我們放人。”


    “啊?這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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